郦儿的心思全部都放在那个正向她狂奔而来的男人身上。
“郦儿!”当楚天南的声音传来时,郦儿的眼泪终于流下,她不顾一切想跳下车,却被黑脸大汉拉住。
“放开我!你这个……”郦儿的骂声在看清他所做的事时顿住了。
他正将她手腕上的绳子解开。
“去吧,郡主,请恕在下多有得罪!”他喃喃地说。
郦儿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看到远处那熟悉的身影时,立刻忘了一切,猛然跳下车向前奔去。
“天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哭喊著扑进他的怀里,无法克制浑身的颤抖。
“郦儿!”楚天南紧紧抱著她,无视身后的大队人马,甜蜜至极地亲吻她,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此时又有一队人马奔驰而至,郦儿回头,看到秦王李世民。
“郡主,你没有受到伤害吧?”李世民翻身下马,关切询问。
“没有,谢谢王上关心。”郦儿依然颤抖,但依偎在楚天南怀里,她不再害怕。
当莽子和骆九寒将黑脸大汉和先前昏迷不醒,此刻已经转醒的壮汉押到楚天南面前时,郦儿才意识到自己真的不再有危险了。
黑脸大汉对楚天南伏身一拜,认罪道:“卑职是内宫侍卫,曾受惠于永嘉公主,故在被胁迫绑架郡主时无法推辞。但是当卑职得知郡主乃是楚将军的未婚妻时,一向钦佩将军为人的卑职决定要救出郡主……”
于是他将自己到晋城探路,与人合力掳郦儿进长安王宫,藏匿在永嘉公主府中,及后来因得知楚天南将随秦王进宫,公主无法逼服郡主,又怕事情败露而让他们将郡主送往突厥的经过一一供出。
“那你又是什么人?”楚天南厉声问那个反应仍很迟钝的壮汉。
“在下乃、乃永嘉公主侍卫……”那人大著舌头说,看来被黑脸大汉打得不轻。
楚天南愤怒地说:“就你们的所作所为,本王理当立即斩了你们!可既然你们是公主的人,本王也只能交由公主处理。”
“不要惩罚他。”郦儿轻拉楚天南的手,指著黑脸大汉说:“他确实一路上都在帮我。若非他,我可能真的见不到你了。”
听她替掳走她的人求情,楚天南犹豫了,他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立即说:“这是永嘉惹下的祸,但我保证她以后不会再给你们惹麻烦,因为父皇已经决定将她许配给窦奉节,窦家有法子治住她!至于这两人,就交由你处置吧!”
“那好。”楚天南对黑脸大汉说:“你掳人有罪,救人有功,功过相抵,本王不再计较,你自行请便。”
黑脸大汉松了口气,但仍没敢起身。
楚天南又转身对壮汉说:“你本该受重罚,但看来你已经受了重创,本王就将你交还永嘉公主,由她处置你──来人!”
两个士兵应声出列,立在他面前。
“将他绑了送到公主府上去!”
“遵令!”
看著属下将人带走,楚天南向李世民恳切地说:“王上已经允诺天南待河南平定后解甲归田,今日是时候了,我与王上就此告别吧。”
“天南……”李世民知道楚天南已经做到了自己要求他的事,不仅为清除窦建德余部立了大功,而且还亲自押送窦建德赴长安。
本来他还想挽留他,可是在得知郦儿失踪后,他亲眼目睹楚天南的焦虑与痛苦,又看到他此刻对郦儿的百般呵护,他终于明白了,无论是谁都无法将他最忠诚勇猛的大将军拉离这名女子的身边。若要想留住兄弟情分,他就得放他走!
怀著难舍难分的心情,他疾步上前,对著楚天南俯身一拜。吓得郦儿急忙跳开,楚天南也立刻双手托起李世民的身子。
“王上不可如此,天南承受不起!”
“世民感谢你多年的辅佐!”李世民不无感伤地说:“今后没有你,我要如何是好?”
“不,王上错了。”楚天南的声音里出现了极少有的感情。“天南永远是王上的马前卒,会永远追随王上,五年后王上定能明白天南此番苦心。”
感受到气氛低沉,李世民豁达一笑说:“老弟真的要去养马吗?”
“没错。”楚天南也笑了。“王上很快就会需要天南培育的良驹宝马!”
他自信的笑容终于将李世民心头最后一点阴影扫除。他伸出手掌道:“好,那我就等著你的宝马去击败突厥雄兵!”
“一言为定!”楚天南也伸出了手。
两个自少年时代起就惺惺相惜,肝胆相照的朋友,以他们熟悉的方式相互击掌,表示友谊长存。
“那你们的婚事呢?我可是真想为你们主婚。”
“算了吧,宫里还有很多事等待王上处理。如今皇上杀了窦建德,河南虽平,河北则难料,王上要操心的事还很多,如果再为天南分心,那天南罪过就大了。”
楚天南的话在李世民心中引起共鸣,在听说父皇杀了窦建德时,他们已经对情势有过简略的讨论和分析。窦建德一死,他在河北的患难之交刘黑闼定会再生事端,他明白自己确实得尽快赶回长安。
“好吧,为兄就听你的劝,自回长安去,你也可尽早抱得美人归。”
李世民的话令郦儿红了脸,楚天南则爽朗大笑,李世民也和声大笑。
在他们的长笑声中,两支队伍分开,一支继续往长安去,另一支转向晋城。
楚天南抱起郦儿跃上战马,轻声问:“郦儿,我师傅已经先赶回去了,我们今夜就行礼,你高兴吗?”
在看到骆九寒率先骑马奔回城时,郦儿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此刻他提起,不由既喜又羞,将头埋在他怀里,低声说:“高兴!”
楚天南拥紧她,大声喊:“走吧,回家啰!”
他双腿轻夹,催动胯下战马放开四蹄,带著他和心爱的女子往幸福奔去!
尾声
武德九年(西元六二六年)九月
晋王府宽阔的马场上,骏马奔腾。
内宅却是一片安静温馨。
楚天南坐在那株有著唇形花瓣的大红色花冠植物前,悠闲地对他面前热心的听众说著:“你们都得记住,马是最通人性的动物,当你和它相处时,要将它视为你的朋友、亲人,任何时候都不能打骂它……”
“爹爹,是娘的‘雪里红’好,还是聪儿的‘神威’好?”四岁的长子坐在他的脚边仰头问。
“聪儿、哥哥……好!”坐在他膝上的两岁女儿手举著一只木马急切地说。
“格格……唧唧……”摇篮里的婴儿也不示弱地加入哥哥姊姊与爹爹的谈话。
楚天南将脚前的儿子抱到另一条腿上,用双脚将摇篮挪近,满意地看著他可爱的孩子们,对长子说:“娘的‘雪里红’和聪儿的‘神威’都是好马,以后爹爹还会给凌儿、春儿准备好马……”
就在他讲得高兴时,天云跑来打断他。“哥,你还在这里逗孩子,嫂子又在驯‘黑头’啦!”
楚天南头都不回地说:“去告诉你嫂子,她要是不马上回到这里来,就休想我带她去长安!”
“好,我这就去告诉她!”天云笑著跑开。她知道用这招对付她冥顽不灵的嫂子准行,因为嫂子最想做的事就是下个月随哥哥送马进长安。
“爹爹会给你们备好马。”楚天南继续对他聪明又乖巧的孩子们说:“等你们能驾驭好马后,爹爹还会教你们如何替你们的马找到它的好伴侣……”
他的话再次中断了,这次打断他的是一双缠绕在他颈子上的纤手。
“天南,那你得先教我怎么找到好伴侣?”她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地说,还调皮地轻咬他的耳朵。
楚天南感觉到她紧贴在他背上的酥胸猛烈起伏,知道她是跑著回来的,不由对自己的命令能如此有效的执行感到很满意。
“娘亲──抱!”女儿一看到娘亲,立即在爹爹腿上张开了双臂。
儿子则笑嘻嘻地扬起头说:“娘又调皮了。”那口气神态全然是楚天南的翻版。
郦儿从丈夫肩头伸长双臂,一手一个揉弄儿女的头,惹得他们笑闹不已。
楚天南不让她分心,立即弯腰将孩子放到地上说:“好啦,聪儿带妹妹去找赖大娘吃点东西,爹爹要跟娘说话。”
聪儿立即对娘亲做了个“我就知道”的眼神,拉起妹妹的手往前头走,只剩下摇篮里的婴儿嘻嘻笑著把玩自个儿的小脚丫。
“看看,儿子就是跟你学的。”郦儿嘟囔著在他脸上又啃又咬。
看著丫鬟牵著孩子的手走开,楚天南才转过脸,迎上在他颊边作怪的小嘴。
他这记深吻令郦儿浑身无力,趴在他背上嘟囔:“亏那位高人还说我们是良缘,你这可恶的匪爷、霸爷,害我小命都跑没了。”
他将她拉到腿上,严厉地说:“那是你自找的!我告诉过你不可以驯野马,你为什么又不听话?!”
“我不会有事的。你知道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