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挣不开他固执的钳制,薇泛忍不住激动起来,未经思考的伤人话语就这么脱口而出:“邵先生,请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快放手!”
这句话一出口,他们两人都僵住了。
邵宇凡难以置信地瞅著她,渐渐地,脸色冷凝,全身散发出惊人的怒火──
“是吗?是我多管闲事了……”他忽地松开手,无视于她踉跄不稳的脚步,迳自冷笑。“伍小姐,这就是你的看法?”
已经说出口的话就无法收回,薇泛低著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补救。
老实说,他处处维护著自己,她真的非常感动,却蠢到因为一时的心直口快而抹杀了他的好意。
她很想回到他身边,可是她的自尊不允许!
“对不起,我必须回去。”她挺直背脊,勇敢地直视邵宇凡。“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语落,她便丢下两个争锋相对的男人,头也不回地冲出会场。
伍训炫耀般地笑了笑,也跟著得意洋洋地走出会场。
偌大的空间仅剩下邵宇凡,他不发一语,一瞬也不瞬地瞪视著薇泛匆匆离去的身影……
凡是他认定了的东西,从来没有一样,可以轻易地逃出他的手掌心,等著瞧!
第六章
深夜时分,银白色的月光照进华宅二楼的阳台,洒在薇泛穿著单薄连身睡衣的纤瘦娇躯上。
她紧紧握著手中的手机,犹豫著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从进入久违了的房间到现在,她已经烦恼了快一个小时。
终于,她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按下通话键,拨出那个她早就看到会背的电话号码。
听筒传来几声“嘟嘟”的声响后,就被对方接起──
“喂,我是楼铮。”B-Fa工作室的负责人兼设计师俐落地应答,然后是一片诡异的沉默,她才又接著道:“薇泛吗?如何?今天的服装发表会看得还尽兴吗?”
薇泛尴尬地笑了笑。经楼姊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今天晚上之所以会到那间五星级饭店,还被父亲逮回家、跟邵宇凡不欢而散,全都是因为她想去欣赏罗兰大师的新装发表会……
“因为发生了一点事,我没去看,浪费了那张邀请函,真的很对不起……”她愧疚地道歉。当时邵宇凡一直盯著她瞧,害她魂不守舍,压根连一件新款设计都映不进眼底。
不过,她今天打电话给楼铮的目的,并不只有道歉这件事而已。
她又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能平稳地一口气将准备了一整晚的话说出来。
“铮姊……”她双手紧握成拳,强迫自己开口。“我以后都不能过去你那里帮忙了……请你不要问我原因。总之我真的很抱歉……”
话筒另一端的楼铮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不会是因为我欺负你,把你操劳得太过头的关系吧?”
知道她有意要缓和气氛,薇泛也配合地扯出微笑。“不是的,是因为……家里的人不太高兴……”
蓦地,她想起父亲在发表会场打击她的那番话,忍不住想要得到真实的答案。“铮姊,你曾经说过我很有设计方面的才能……那些话不会是因为我是安达集团介绍的,你碍于人情压力才那么说的吧?”
不管是过去或者现在,凡是她想要的东西,父亲为了讨好她都会极力弄到手,但是那些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饰品玩具,她常常要不了多久就腻了。
只有服装设计这个兴趣,是她从小到大都不曾感到厌烦的。看著一件件美丽的衣服在她手下从无到有,再配上不同的发型、不同的饰物,是她一个人待在空旷大宅唯一有趣的事情。
但是父亲竟然当面告诉她,她根本一点才能也没有,这让她好不容易才建立的一点自信霎时崩溃,根本无法再故作坚强……
“你怎么会这么说呢?”意外地,楼铮立刻就否认了,她甚至可以想像那位爽朗率直的大姊姊正皱著眉头。“我是那种人吗?只因为财主拜托就昧著良心说谎?
放心,你是真的很有才华。我和惠萍可不会随随便便拿下一季的新装开玩笑!”
听到楼姊这么说,薇泛总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虽然楼铮不会因为权势的压力而撒谎,却有可能为了安慰自己说出如此贴心的话。不过,她决定相信楼姊,也相信自己。
“如果真的没办法继续的话,我也不能勉强。不过,这里随时都是欢迎你的,你要记住。”楼铮轻轻说道,像个温柔的姊姊。
“嗯,谢谢你。”薇泛感动地点点头,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她再度瞪著手机发呆。
比较容易的任务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她还有一个该说“抱歉”的对象……
想起他们分别时,邵宇凡脸上那愤怒的神情,她的胸口就像被人紧紧揪住似的疼痛不已。
她不是有心要那么说的!事实上,他们俩一向不和,这一阵子他甚至故意对她冷漠。她万万没有想到,当父亲伤害她的时候,他竟然会站出来保护自己。
不可否认,虽然父亲的话伤她很重,但是当邵宇凡将她拥入怀里,用全身护卫著她的时候,她的心底竟神奇地缓缓淌入一股暖流,平息了颤抖,也让她几乎忘了父亲那些残忍的话语。
那个男人居然可以这样影响她的心绪?!只不过是一个拥抱,她的伤痛与沮丧就被抚平了……
她捂住不自觉又开始发烫的脸颊,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从此躲开这个老让她脸红心跳、开始不像自己的男人,还是要遵照自己心底想要待在他身边的渴望才好。
当她小时候无意间摸到母亲手上的传家戒指──也是她第一次看见未来的那个时候──她所看见的画面,就是自己漾著满脸幸福的笑容,小鸟依人地依偎在那个男人身边……
关于那个男人的讯息,也是在那个时候像要塞满她脑子似的传了过来,受到这股混乱至极的冲击,她整整发了两天高烧,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才痊愈。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她不会发现自己的预知能力,父亲也不会这样像监禁猛兽似地囚困住她,她说不定能过著普通千金小姐般的生活,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席各种宴会,努力寻找配得上自己的金龟婿。
但讽刺的是,她离开家里这几个月,虽然是她有生以来最落魄、最不平静的时候,却也过得最自由自在、最充实。
她想念每天都和邵宇凡斗嘴吵架的生活,想念他明明很不屑自己,却会偷偷透过胡澧关心她、照顾她的矛盾,更想念他今天对她展露的各种温柔……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该要极力避开所有和他的接触吗?为什么现在却害自己陷入离不开他的窘境?!
又叹了长长一口气,她还是无法鼓起勇气,打电话给那个深深刻在自己心版上的男人。
反正,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他原不原谅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她合上手机盖,将之放在床头柜上,钻入温暖的被窝中,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准再想了。
只是,明明说了不在意,那张阳刚英俊的脸孔却不断侵入她的思绪,骚扰她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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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薇泛顶著黑眼圈和一脸的疲惫,陪著父亲上山打高甭夫球。
昨晚邵宇凡不断出现在她梦里,和平常一样不说一句话,只用充满火气的眼神瞪著她,害她睡得一点也不好,反而越来越累。
不过比起这个,更让她在意的是父亲的举动──
父亲从来不会带她参加任何应酬或聚会的,现在却要她跟著一起来打小白球,不知道是不是担心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她又会趁机离家出走。
思及此,她忍不住黯下小脸。当初离开家里,她还有邵宇凡的公寓可以躲,虽然那个男人并不温柔,至少也不曾亏待她。
可现在,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她感觉心里头空空的,好像自己失去的,不只是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而是更重要的东西……
她正陷入沉思,父亲的叫唤却冷不防地响起。“薇泛,还不快来跟范伯伯打声招呼!”
薇泛连忙振作起精神,抬起眼来,对著面前和父亲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微笑道:“范伯伯,好久不见了。”
“好、好!”因为操劳过度而满头白发的范伯伯开心地笑著,却用满是评估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小姑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有没有喜欢的人啊?要不要当范伯伯家的媳妇?”
薇泛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上任何一个字,就被伍训截去发言权。
“范老愿意当我们的亲家,薇泛和我高兴都来不及啊!”他笑得眼睛都快眯到看不见了。“说起来,您大公子最近也开始接掌家业了。怎么样,应该是大有可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