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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汪羽璇回家後,车赫凡必须绕过大半个市区才能回到自己和母亲居住的滨河豪厦,进家门已比平常到家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
「赫凡,你回来啦?怎麽今天特别晚……累不累?赶快去洗洗手,我们准备吃饭了。」车赫凡的母亲金毓贤从客厅里迎出来,连串问题表露她的关心。
穿著日剧里女主人常穿的典雅淡米色套装,柔顺黑发梳成髻,光洁的耳垂和颈项配戴著日本粉红珍珠连缀成套的耳坠及项链。
她的气质长相和服装打扮都很日本,连笑的时候都很日式,猛一看活脱脱是台湾版的「黑木瞳」,浑身散发成熟美女独有的、融合性感与感性的华贵气质。
金毓贤不满二十岁就生下车赫凡,不满四十岁的她有个快十八岁的儿子,车赫凡站在身边就像她的小男朋友。
生出优秀出色的儿子是她最大的骄傲,金毓贤深爱独生子胜过一切,为了儿子她愿意忍受委屈,吞下所有财团大老板不见天日的三姨太所该受的鄙夷,及社会舆论的挞伐。
「妈,您还没吃晚餐?不是说不要等我吗?我今天顺道送一个同学回家,所以才会这么晚。」车赫凡心疼地看著美丽的母亲。
母亲的脸庞总是绽放宽厚和蔼的笑颜,那朵温暖轻柔的笑靥正是承受诸多压力的他能得到的唯一安宁温馨的来源。
「也不差这点时间,一个人吃晚餐多没意思。对了,你刚说『顺路』送同学回家,你同学不是家里都有车子接送吗?」
金毓贤慈爱的看著儿子,基於母子连心的直觉感应,她明显发觉儿子的情绪不太一样。
「这位同学家里出了点事情,经济状况比以前困难很多,所以她得搭公车上下课,今天我刚好经过公车站牌,看到她淋雨在等公车,怕她生病才送她一程。」
「这样啊……那的确该送人家。」金毓贤点点头,称许道:「有缘当同学,既然同学有困难而我们又可以做得到,当然义不容辞伸出援手。辛苦你同学了,他在学校里一定不好过吧?」
「是啊,好多势利眼的老师和同学都欺负她。听说她连学费都缴不起,只能在学校餐厅洗碗盘抵帐。」
「真的?有这麽严重?」金毓贤不可置信地摇头。「既然这样,为什麽他还要继续念下去?他可以转到一般高中,精神和经济的压力也没那麽大。」
「妈,贫穷并不是罪恶吧?穷的人也有读书的权利啊!」车赫凡很为汪羽璇在学校受的不平等待遇抱不平。「我真不懂!为什麽那些在讲台上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师,会用那麽卑劣下流的语词嘲笑她?穷又不是她的错!」
「穷或许没有错,穷也不可耻。但是穷会让人失去自尊,让人气短。」金毓贤一面帮儿子挟菜,一面以感同身受的口气道:「赫凡,你要知道社会是现实的,跟你小时候读的童话故事完全不一样。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不是我踩你就是你踩我,所以,我们要行善也得衡量自己的处境跟能力。」
「妈,你说到哪去了,帮助同学哪有这麽复杂?」车赫凡蹙起眉,凛然眼光看著母亲。「只是下雨天送她一程,不关什麽利益冲突吧?妈,我不喜欢你们大人什麽事情都想到利益。如果做每一件事都要求好处,都要有报偿,那做人会不会太累了?她家里垮了,连基本生活都有问题,这种时候去质疑别人有什麽心机,好像太超过了。」
「呵,儿子你会不会反应太激烈了?以前你跟你爸谈起生意的事,你也认同商场上唯利是图,不必讲仁义道德的啊!」金毓贤轻轻笑了起来,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我想,你应该很喜欢这位同学。至少,你认同、相信这个人,才会心里不设防。」
「这……或许是吧……」车赫凡被母亲的问题给问倒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汪羽璇?
他只知道看见她一个人落寞无助的时候,心总不能扼止的抽痛,好像有人用细针挑动他的神经,一抽一抽地、无力地疼著……
无法抗拒的心软算是喜欢吗?当他看见她孤绝的身影伫立站牌下,他的心猛地缩了再缩,巴不得站在那儿淋雨的是自己。
这样的情绪就算喜欢吗?车赫凡懵懵然不得其解。
都到家那麽久了,他的心还悬著她凄清忧愁的容颜,他还担心这麽冷的天,她回到家里,有没有一碗热汤暖身?
想著,他清俊帅气的双眉又紧紧蹙拢了。
「好了好了,吃饭的时候别想这麽严肃的话题。来,多吃点,你现在早晚都练球,需要多补充营养。」金毓贤从儿子凝滞的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
知子莫若母。
其实,金毓贤从儿子有条理且详尽的「交代」中,已经闻出不一样的味道,毕竟每个人都年轻过,也都曾经有过青涩的年少时光。
金毓贤自己的青春时光已够惊世骇俗,她瞒著父母未婚生子,独力熬过一段备受欺凌的单亲生活,她已经从「吃人的社会」学到很多、领悟很多,所以她不必多问一句话便可料中七八成。
这位接受帮助的「同学」必然触动了儿子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要不就是拨动他少男情怀的某根弦,否则他不会这般煞有其事、正襟危坐地解释说明。
然而,金毓贤把一切看在眼里,却只打算默默关心,并不想追根究柢。
第7章(1)
「心瑷,好端端你干嘛带我来吃这麽贵的东西?什麽事让你心情这麽好?」坐在装璜考究的高级牛排馆里,汪羽璇一肚子疑惑地看著奚心瑷。
「嘻嘻,没有啦!就是心情好嘛,想吃牛排就来吃啊,干嘛还需要找理由?」
自从她亲自找车赫凡证实他对汪羽璇的态度仅是普通同学间的同情,奚心瑷对汪羽璇的妒意便彻底消除了。
「心瑷,据我所知,你并不是特别爱吃牛排耶。」汪羽璇并不了解奚心瑷之所以请她吃牛排是为了「大和解」,但她约略可以猜出应该跟车赫凡有关。
「谁说我不爱?」奚心瑷柔美笑著,像是恋爱中的女人。她殷勤拿起刀叉为汪羽璇切开牛排,开心道:「我听车赫凡说,这家的牛排都是当天从日本空运来的,肉质超好吃、超鲜嫩——羽璇,你可要多吃点。」
「车赫凡?」果然被汪羽璇料中了,奚心瑷不是有心机的女孩子,任何喜怒哀乐都会清楚写在她脸上。
「是啊,你不知道吗?这家牛排馆也在『东兆』的饮食集团底下。」提起心里爱慕的人,奚心瑷甜蜜得连眼睛都在笑。「他常请球队的队友来这儿打牙祭,听他们说得好像多好吃,我当然要带你来试试看罗!」
「你……你不生我的气了吗?」汪羽璇试探问道:「其实你误会我了。车赫凡对我并没有特别用意,他不过是同情……」说到这,汪羽璇垂下眼睫。
她没忘记在体育馆听到车赫凡和好友的谈话,到现在仍觉被严重刺伤。
「哎呀!那件事就别再提了。都怪我,事情没搞清楚就乱发飙。」奚心瑷促狭对她眨眼笑笑。「没事了啦:说真的,我今天拉你一起陪我吃牛排,就是要跟你道歉的。呵呵,对不起啦!我那天不应该对你凶,羽璇……你不怪我吧?」
奚心瑷伸出手,横过桌面与她相握,眼神满是歉意。「对不起,你不要在意,以後我们还是好朋友。好吗?」
「嗯。」汪羽璇点点头,露出带点苦涩的微笑。
她无法拒绝,从家里出事以来,多亏奚心瑷的大姊头热心性格帮了她许多忙,汪羽璇也知道她只是有点「重色志友」,只要避开敏感的地雷区,她们可以维持不错的友谊。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奚心瑷神秘地身体往前倾,刻意压低声音又掩不住兴奋道:「车赫凡给我一张邀请函耶!是他爸爸特别为他十八岁生日办的。嘿,你知道他不是他爸爸跟元配生的孩子吧?」
「真的吗?」汪羽璇摇摇头装作不知情,因她之前就听心瑷说过了。在她过去生活的富豪家庭中,常常会听到这样的小道消息。
「现在东兆集团的主席车金祺就是他爸爸,目前为止有三个女人。」说到关於车赫凡的事情,奚心瑷的眼神灿亮无比。「大老婆生了三个孩子,只有一个男生,听说车赫凡大哥从小资质平庸,後来去美国念书不学好,让他老头伤透了脑筋。前几年喝醉酒跟人起了冲突,不知怎地打伤了脑子,现在什麽事也不能做,车金祺要他留在美国眼不见为净。可是他的二老婆只生了两个女儿,现在都在澳州念书。他爸爸眼看庞大家业没有接班人不行,才软硬兼施让元配接纳他们母子。」
「原来,他……他是因为这样,才有机会回到爸爸身边。」汪羽璇不知怎地就说不出车赫凡的名字,只用「他」代替。「我听过好多故事,类似这样的真可怜,从小没有爸爸,甚至不知道爸爸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