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本身长得好再加上会打扮,单单是最表面的外在条件,她就已经是个极具吸引力的女孩子。
除了好相貌,再加上显赫的家世,良好的谈吐教养,这些条件,对於一些致力於「减少奋斗三十年」的适婚男士来说,她简直就是一头烤得香酥肥嫩的小羔羊。
从前几次情商她充当女伴开始,他就知道她不乏追求者。
单是拿今天来举例,打从刚刚他带她进到这慈善拍卖会场当中,停驻、流连在她身上的示好目光一直就没停过,只是她小姐就像瞎了一样,摆出的拒绝姿态太强烈,要不,她只怕要淹没在这些狂蜂浪蝶之中。
「薇妮,以你的条件,我相信你一直就没缺乏过追求者,我很好奇,这样的前提之下,为什么你独独对靖武感兴趣?」阎冠府怎么也想不透。
这问题,别说是他,就连高薇妮也没办法回答。
她也不是自愿要变成现在这样,可是她就是不能控制嘛!
从见到官靖武的那一刻起,她就想亲近他,而那种亲近,并不仅限於得到他的注意力,让他眼里能看见她,那更是一种想要对他付出的心情。
她想照顾他、爱护他,如果能化去他眉宇间那种近乎绝望的漠然,让她挖心掏肺她都愿意,而这些,全都是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心情。
就是弄不懂,她才觉得是一种魔咒,她中了一种叫「官靖武」的魔咒……
「丹尼尔,我很难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自己都没办法解释我的感觉。」高薇妮哭丧著脸,她是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阎冠府看出她的苦恼,也不愿强人所难,倒是招来了侍者,吩咐将瓷娃娃打包。
「这谁?」在他拿信用卡的时候,高薇妮发现他皮夹内的相片。
阎冠府没正面回应她,只对侍者交代道:「帮我包装起来,送给这位小姐。」
「丹尼尔,那是谁啊?好可爱喔!」虽然是惊鸿一瞥,但照片中女娃娃甜美清灵的模样让高薇妮印象深刻。
阎冠府仍不愿正面回应,只问她:「还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呢?」
高薇妮看著他,猜测著,这是不是他回避问题的方式?
「一直以来都这么麻烦你,让你拨出时间来担任我的女伴,就让我买些礼物送你,好表示我的感谢之意。」阎冠府很自然的带开话题,不愿跟人谈论他的娃娃。
「你真要想报答我,比起买东西,还有更好的办法。」她抱怨。
她小姐的时间也是很宝贵,要玩要疯的事还很多,要不是看在送邀请卡或是交涉出席事宜时可以见到官靖武,她才没那么多闲功夫,一次又一次的配合,陪他出席各种无聊的宴会。
「我是说认真的,与其买无用的饰品送我,你还不如帮我想想办法,看怎么样才能打破小武哥的心防,让我可以打进他的生活圈子。」她无比的认真。
「靖武他那人……戒心比一般人重。」阎冠府只能这么告诉她。
「我知道啊,他眼睛里的冰冷,就只差没写上『我恨这世界』几个大字了。」她叹气。
阎冠府扬眉,对她过於夸张的形容不表任何意见。
「我是说真的,我感觉得出来,他这里……」她比了比心口。「很恨,有很强烈的恨意,但他又理性的压抑著,才会让他的这里……」她又比了比眼睛,再道:「充满了冰冷的感觉。」
她很心疼变成这样子的他,也许没有根据,但她就是觉得,原本的他应该不是这样子的人,然後,她莫名的就想改变这一切!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帮帮我嘛!」高薇妮祈求著,只因为阎冠府是目前唯一让官靖武认定的朋友。
「就算我答应你,又要怎么帮呢?」阎冠府有他的原则,沈声道:「靖武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做违背他意志的事,因为那也是一种情感上的伤害跟背叛,我并不想背叛我的朋友,薇妮,你要弄清这一点。」
「我没要你背叛他的信任,只是……「高薇妮试著挑出精准的用词。「这说好了,我只是需要你的小帮助,让我也能进到他的生活圈当中,这应当不过分吧?」
「类似什么样的小帮助?」阎冠府要求一个具体的说明方案。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要方案是吗?
高薇妮想,她很用力的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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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後,除了一块冰冷的墓碑,还有什么?
官靖武怔然的对著碑上「陆心语」三个字,空白一片的内心只感到凄凉。
六年了,这六年以来,他一直藉由忙碌来麻痹自己的感觉,不管是求学时的课业还是出了社会、当上同窗的特别助理,他总是把一天二十四小时当四十八小时来用,行程排得满满满,好让他自己没有心力去想其他的事。
他熬了过来,六年,整整六年的时间,可是……又如何呢?
没时间想,没时间去感觉,但那并下代表他失去了那些能力,更甚者,每当他停下来,就像现在这样,什么事都不做,就站在这里的时候,他内心中的空洞,此起六年前,只有更深更沈,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修长的指贴上冰凉的碑面,顺著陆心语三个字,轻轻描绘那深划人心底的纹路,没来由的……有种说不出的忿怒感。
偷东西的、抢人的、杀人的,谎言流窜,各式各样的犯罪者满街跑,占著每一天的社会版面。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像心语这么善良美好的一个人,她就算一生都活在病症之中,却从没听她说过一句怨天尤人的话语,像这样的人,老天爷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她,不肯让她多活一些一时日?
要是她能活著,要是能让她有个健康的身体,也许她能像高家那个女孩子……
思绪蓦地中断,因为伤感的情绪中,冒出一张太过鲜明亮丽的面容。
官靖武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高家那个女孩太过活泼外向,怎么能跟他的心语相提并论?
但话又说了回来,如果真有神灵,愿意让心语有一样的健康条件,可以放肆无虞的体验人生,也许心语……
「山卓,你说死亡是什么?」
嫩嫩的嗓音在寂静无声的墓园中响趄,也打断了官靖武的思绪。
他有些意外,因为在声音响起之前,他并没感觉到有人接近,在他身後、背对他的这一大一小,简直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似的。
「说嘛!」坐在男人肩头上的小男孩等不到答案,动手扯著身下男人的头发,追问:「死亡是什么?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你说呢?」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回答得很勉强。
「我是『小孩子』,怎么会知道呢?」小孩悄俏的施力,夹紧他那两条细细的腿,意图夹死腿下的男人。
「你是那么『聪明』的小孩,怎么会不知道呢?」男人状似慈爱,蒲扇似的大掌往搁在肩窝处的两条小腿上「轻」捏了下。
男孩的气管好似有点问题,吸气略大了些,隐约中似乎听他嘟囔了些什么,但是听不真切。
但没多久,又听见那青嫩的声音开口说道:「山卓,我听人说,身体的死并不是真正的死,因为这个人的模样还活在其他人的心中。」
「嗯。」男人应了一声,听起来有些意兴阑珊。
「只有遗忘,当所有的人都遗忘时,那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死亡……也就是说,只要有人记得,那个人就下算死,对吧?」
奶声奶气的「天真」疑问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回应,两条细细的小腿轻夹了下,这回只敢轻轻的,不敢再贸然用力。
「一般来说……」回应他的男声没什么活力,好像有些勉强。「是这样没错。」
「一般?那就是有例外的喽?」小男孩异常热切的追问。
「当然有例外。」男声不甚情愿,有些没好气的应答道:「看是死神通融,还是他们那个跟笨蛋白痴没两样的顶头上司要乌龙,这些特殊前提下,该死的人也许能多活几日,不该死的人好像死了,也有可能换个方式活著。」
「呵呵,山卓,你真爱说笑。」奶声奶气的童声呵呵直笑著。
「呵呵,好说好说。」男人假笑回去。
「你的意思是,不用太执著表面死去的身躯,重要的是本质的精神,对不对?」固执的那面,让小男孩硬要拗回他预设的剧本。
「你怎么说就怎么算。」男人很随便的应了一句。
「所以说……」
「没有所以了。」懒洋洋的截过还没发表的废言108句,男人提醒道:「他走了。」
「走了?!」男娃娃大惊。
玉雕似的漂亮小睑火速往身後看去,确实,本该伫立在那追忆缅怀的人,一点也不配合,很计划之外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