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我们家是没本事收容你了,反正你已经长大,还是趁早包袱收收,赶快离开我们曾家,回去当你的姜盈心。」
养母愿意无条件让她离开?盈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道!
「妈……你说的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我可以离开家里,到外面找工作?」
「对!你走了以後就不要再回来,我们家的家运不好,禁不起你来克。」她脸上没表情,盈心猜不出她真正意图。
「不,妈,我会每个月把薪水寄回来给你和爸爸,弟弟妹妹还小……」
「不用了,我的话你听不懂吗?」她一口气阻绝盈心的好意。
「对不起,我……」
「不用说对不起,我们曾家养你十几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不用多,一百万就好,你拿出一百万,随时可以离开。」她比出一根手指头,在盈心面前晃晃。
「妈……我打工的钱通通交给你,可不可以让我分期付款,把一百万还清?」
「拿不出来?不会吧!我看你有钱得很,出门前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坐上阔男人的车子出去再回来,就一身亮丽光采。没钱?去找那个穿西装的男人要,玩女人不用给钱的啊!」她还记恨著余邦的恐吓。
「那是我同学的哥哥,不是你想的……」
「乾哥哥也好、湿哥哥也好,与我无关,你到底拿不拿得出一百万?」
「我没办法。」她低眉回答。
「办法我可以替你想,进来吧。」
「我衣服还没洗完。」盈心讷讷说。
「不用洗了,我自己洗。」
她要自己洗……盈心揉揉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
跟在养母身後,走进客厅里,狭窄的客厅里面坐了三、四个人,养父正陪著他们喝啤酒。
「不会叫人吗?」养父一吼,盈心忙点头,阿姨、叔叔、伯伯一个个打招呼。
「几岁了?」
「快满十八岁,你不用担心年龄问题,只要你肯捧她,她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
养母的推荐让盈心不寒而栗,眼睛扫过一个修满脸横肉的男人,她隐约晓得他们正在谈论什么。
缩缩脚,她想转身逃,一侧眼,发现不怀好意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後,用一双贪婪龌龊的肮脏眼光从高处盯著她的胸前看。
门离她只有几步距离,但不出两步,她就会被他们捉住。
「好吧!这是一百万的即期支票,身分证给我,以後她是我的人了,和你们曾家没有关系。」胖阿姨说。
「我不要!」
盈心嘶喊出口,节节後退。
不!这不是她要的未来、不是她想的命运,她好不容易长大,不要再受控於另一群人。
「盈心,你跟阿姨去,阿姨会把你捧成大明星,将来嫁个有钱丈夫,就不用跟爸爸妈妈过这种苦日子。」
养父涎著脸,眼角余光瞄著手上的支票。
「我不要当明星,爸妈,请你们不要把我卖掉,你们要一百万,我会赚回来给你们,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赚比一百万更多的钱给你们。」盈心跪落地面,不断在地上磕头。
不甘心啊!她最想做的事情是主宰自己,为什么这种基本人权对她而言是种奢侈?
目的到手,曾与正对他们说:「钱,我拿了,人,你们带走吧!」
一个眼色,两个壮硕男人架起盈心,就要往门外拖——
猛地,她低头咬住男人的手背,血染上她唇齿之间,她尝到腥咸味。
另一个男人抓住她的头发,右手扬高。「啪!」她的左脸高高肿起。
「不要,放开我!」盈心尖喊。
「人快带走,免得邻居打电话报警,大家都麻烦。」曾与正提醒。
盈心的生命再度经历转折,不同的是,这次的转折让她不再相信以前自己所笃信的事情。她眼中的美丽世界只存下污秽,不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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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捧著一束向日葵,天衡走进巷子里。
那天晚上,他送盈心到这附近,雨已经停了,他没有理由撑伞送她走到家门口,所以眼前他只能在附近徘徊,猜测她的家是哪一栋。
手中的向日葵,很像她的金黄笑脸,凭良心说,天衡很羡慕她,虽然她不富裕、虽然她不算幸运,但对於生命,她比任何人都来得积极热情。
敲敲左手第一家屋门,没人在家;他走往第二家,按下电铃,好半响,一个老人拄杖出来开门,讲半天,他探不到想要的消息;无奈,天衡走往第三家,敲门,穿汗衫的曾先生推开门,他审视著聂天衡,猜测他的身分。
「请问你知不知道,有位叫作曾盈心的女孩子住在附近?」天衡礼貌问。
曾与正没作答,单单看著他。
「请问……」他想把话再说一遍。
「你找她做什么?你是警察?」他开口,口吻里有浓厚的不友善。
警戒地望著天衡,他想——不会吧!才当几天妓女,就被警察捉了?盈心那么倒楣?
不过,当初就说清楚了,离开曾家後,她的一切都和他们没关系,她是姜盈心,不是曾盈心。
警察?天衡猜想,她是个容易惹麻烦的女孩?看看手中的金黄花朵……不,她不像。
「我是她的朋友。」
「朋友?说那么好听,是姘头还是客兄吧!我们家盈心怎可能有你这么贵气的朋友?」有的话,她会拿不出一百万?
「这位先生……」天衡无法忍受他的态度。
「你找盈心有什么事?」
「我只是来看看她。」他捺下性子。
「光要看看?不用躺上床去爽一爽?你们这些男人够聪明啊!口口声声用情啊、爱的来哄拐小女生,好的、嫩的全教你们吞下肚啦!不用付费,几句话就骗得小女生团团转。」
想起从前盈心交给他的微薄薪水,她肯定没从他身上挖到好处。
「我想你误会了。」
「死鬼,你在外面讲半天话,到底是谁啊!」房里,曾太太高声问。
「找盈心的。」
丢出一个句子,曾与正走进房内,继续看他的电视。
曾太太接著走出来,看见聂天衡时,下意识拨拨头发,整理起自己的仪容。
这个男人好看、有体面,肯定是好人家的少爷。
这死丫头竟有这等际遇,前两天,也是一个富家先生来询问她的下落,这回……嫉妒充满心底,曾太太再次把所有的怒气全倾注到她身上,即使盈心已不在眼前。
「我想请问曾盈心小姐去哪里,你晓得吗?」
「你问我盈心去哪里?我还想请教你呢!
「这位先生,对盈心,我们实在是没办法,虽然她不是我们亲生的,可我们也是一路辛辛苦苦把她栽培到大,还拚了两条老命赚钱供她去念私立女高。
「你是明眼人,肯定看得出来我们的日子有多难过,但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孩子,不疼她,教我们去疼谁?」她唱作俱佳。
天衡无奈,然他晓得没听完她的牢骚,别想探得盈心的下落。挂起微笑,摆出耐心,他努力当个好听众。
「谁晓得,她上了私立女高以後居然好的没学,学会了虚荣,她看同学穿明牌衣服、坐黑头车,羡慕得不得了,天天回来跟我们吵,我们这种环境哪里供得起她?
「我是不晓得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人家做援交,只觉得奇怪,老有不同男人送她回家,而且,还全是像你这种身分地位不差的男人。
「我们苦口婆心劝了又劝,但哪里劝得动啊!」
天衡想起带她到餐厅的伟岸男人……他不想相信眼前这个女人,但吻合的地方让他不得不怀疑,是否自己看错人?
「我不晓得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身上常常带伤,我们看了多舍不得啊!
「叫她要爱护自己,就算非要做这行,至少选选对象,别和性变态的男人交易,伤了她自己,我们当父母的也会伤心。
「唉……我们是老了,年轻人哪听得进去我们劝告。」
第二个吻合,天衡想起她下巴的红肿,是那个表情严肃的男人制造出来的吗?
「前几天,她老说自己高中毕业、能独立了,不想住在家里,果然,她一声不响独自离开家里,我们能说什么?就当白养了一个女儿。
「你不要问我她去了哪里,我根本不晓得她会让哪个男人包养。年纪轻轻,专靠身体赚钱,她有多少青春可以浪费?」
严肃的表情板起,他默默转身,走回自己的车子。
看著他的脸色,曾太太很满意,他比上次那个更受她的影响。
打开车门,天衡把手上的花扔进车座,心情陡然变得沉重。
没道理,她只是一个陌生女孩,他们不过见一次面,他不可能把她挂上心底,更不可能为了她的自甘堕落而沉闷。
转动车钥匙,发动汽车,他离开曾家。
突地,手机响起,他顺手接过。
「喂!聂天衡。」
「是我,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