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可不可以别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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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至于把妳气成这样吧?」赵熹然扶住她,虽然很快就被甩开。

  倔强的女孩。

  「风大,砂子吹到眼睛里了。把我气哭?你没那个本事。」她坐下蓄积力气,顺便瞪人。

  这个时候还死要面子,他由衷佩服。

  「干嘛坐在我旁边?我要喊非礼了!」她使劲瞪着眼前人以示怒气,不过效果并不明显。

  「只要妳嗓门够大,不在乎上明天头条,我没意见。」赵熹然双手抱胸,面色平静,打定主意就是要坐在她旁边。「再说这种事,吃亏的好像都是女孩子吧。」

  「你!」她气结,转过身子不理会。腿还在发麻,她决定等会儿就走。

  「口舌之争没意思,我只想告诉妳,不要武装得像只刺猬,尝试放开心胸。」

  「我本来就很小家子气,不行啊?」

  「这样很吃亏。」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何聆霖转过身,惊奇地看着他。「赵熹然,请你看清楚,我是何聆霖,是你痛恨到极点的何家小姐!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真搞不懂你在干什么!」

  「我前天去了慈安养疗院,天气很不错。」

  何聆霖闻言一惊,身子不自觉颤抖。

  这些微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赵熹然了然于心。「怎么,觉得冷了?」

  她不语,站起来准备离开。

  「妳又在逃避,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又是这样。」他依旧坐着,似乎笃定她不会走。

  「赵熹然,算我怕了你好不好,你为什么像影子一样纠缠我?是,我是做错了事,但也受到惩罚了,这些年难道你还没报复够?是不是我马上溺死在这水池里,你才会善罢甘休?」

  他总要在自己面前一次次提醒她的罪过,看不得她好!

  「我今天约妳,就是想将事情做个了结。」赵熹然的双眼依旧那么清澈,丝毫不受她的激动影响。

  「了结?」何聆霖提高嗓音,摆明不相信。

  「我不想因为一件事,过了四年,依然让大家都不好过。」

  「我不指望你施『恩惠』,请你高抬贵手别扯我后腿,可不可以?!」

  她已经充分领教过赵家的势力,也很小心不接触和他们有关联的公司。她已经很退让隐忍了,怎么他还如此咄咄逼人?

  「妳总凭自己的感觉臆断别人。我所谓的报复只进行一年就停止了,而且我并没有动用太多关系刻意让何家消失,之后的危机与你们自己不是没有相关。」

  四年中,他也经历了许多。譬如心爱之人的遭遇,譬如与哥哥的分歧,难得的是,他依旧保留赤子之心。

  不想卷入商界的勾心斗角,他选择自己开酒店,偶尔参与艺术品买卖交流。不在乎生意版图,只要开心就好。

  也许是这种随性的经营态度,反而令「殊」风格别具,生意也蒸蒸日上。

  「我知道自己无能,不用你打击!我哥离开了,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够。」她一点也不意外。

  「何聆霖,不要把自己孤立起来。如果再这样下去,何峻的努力终会毁在妳手里。」

  「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我?」她上前一步,睁大美目定定看着他。「我到底有什么剩余价值,值得你这样费心?」

  剩余价值?他倒没忘记她的资本论。赵熹然不回避她的眼神。「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前天去过慈安养疗院。」

  「那又怎样?」

  「妳也去了不是吗?只是妳躲在大树后面不敢露面,只叫护士将礼物转交给薇薇。」

  当时他被她落寞孤独的身影刺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个表面凶狠霸道的女子,也许没有那么坏。至少,她还有悔意。

  「这并不代表什么。」她转开目光。

  送再多东西也无法弥补已发生的一切。覆水难收,时光也不会倒转,伤害的终究还是被伤害了。

  「知道薇薇为什么一直坚持留在台湾,不愿意出国疗养?」

  她踌躇一下。「明天还有会议,我要回去准备资料。」

  「又在逃避。妳到底在怕什么,在别人面前承认错误或者袒露心事,对妳来说很困难?」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薇薇说,自从三年前,她每月都会在固定时间收到一束鲜花。开始时是各种鲜花都有,到了后来,似乎送花人知道了她的喜好,每次只固定送马蹄莲。当然,还有各式小礼物。」

  「是吗?不错啊,鲜花有益健康、放松神经。」

  「如果真的想让自己好过,就当面向她道歉。这样偷偷摸摸送东西算什么?」

  「你怎么……」

  「别否认,我已经查过了,是妳做的。」彷佛预料到她的反应,赵熹然先下手为强。

  何聆霖烦躁地用手梳理卷发,退后一步,放低姿态说:「赵熹然先生,我很累了。你爱怎么调查都可以,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我们互不干涉,OK?」

  「那现在是妳所谓的原则尊严重要,还是公司全体员工今后的生活重要?不要这么自我,请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

  「你以为我不想吗?」多少个日夜郁积的委屈悉数爆发,何聆霖忍不住哭泣。

  「峻哥突然走了,我到哪里去找他?还有那些业务,我根本什么都不懂,却要硬着头皮去学、去做!和人谈生意,还差点被侮辱,谁又顾及我的感受?是,这些都是我自找的,可是惩罚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到尽头?我快疯了!」

  他沉默着看她发泄哭泣,看她展现隐忍已久的委屈,心一角渐渐变得柔软。

  生活对这个女孩来说,真的颇为残酷,尤其她曾那么骄傲。身分地位、现在过去的落差,她应该花了很大代价才走过来。

  「如果很难受,我不介意出让肩膀。」

  「才不要!」抽泣中带了些笑意,她想不出两人的关系怎会变成这样。

  「即使是一个路人,看到有人难受,也会伸出援手。」

  「谢谢你,路人甲。」心中忽然有些微松动,因为久违的关怀,她不再感到孤立无助。

  赵熹然笑笑,不以为意。「记住,不要和印尼啤酒商合作,不然妳会吃亏。」

  「为什么?我记得你不是做这行的。」她手忙脚乱擦拭眼泪,不客气地收下他递来的纸巾。

  「我有个好朋友在印尼做过市场调查,正好查过这家公司的老板。他们经常恶意倒闭,然后换个牌子再继续骗人。所以你们如果和他们合作,凶多吉少。」

  原来是这样……她不再怀疑他的用心。

  「嗯,谢谢你,我会和董事会商量。」有人帮忙的感觉真好。何聆霖觉得身心舒展许多。

  月亮被不时飘过的云遮蔽,夜空繁星闪烁,她觉得世界忽然没那么讨厌了。

  放轻松之后,身体似乎敏感起来。她这才发现,喷泉溅出的水滴浸湿了镂空的礼服,背部一片冰凉。

  夜风一吹,她不淑女的打了个喷嚏,俏脸顿时一片火辣。

  将她局促紧张的表情尽收眼底,赵熹然淡笑,她到底还是个小女孩。「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着凉了吧。」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带着他体温的衣服包裹住她,何聆霖心底忽然涌出一股陌生的热流,轻轻撞击着心房。

  第一次她不带敌意地观察他的面容。

  清俊的脸上镶着炯炯眼瞳,其中是生意人少有的真诚。嘴角有时会微微翘起,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亲切感,甚至沉溺其中。

  哥哥是凌厉而锋芒毕露的,而他却温和坚定。也许只有这样的性格,才会放下宿怨,耐心和自己恳谈吧。

  「谢谢……」享受着温暖,她忘记拒绝,也不太想拒绝,低着头喃喃道谢。

  「夜深了,我送妳回去。如果还有问题,明天再谈。」

  「不用了,我可以坐计程车。」

  「这里这么偏僻,而且妳一个女孩子家,不太安全。」

  想到那日铃木的所作所为,她害怕起来。「你开车来的吗?」

  「不然妳走那么快,我怎么追得上。」他叹息。

  「喔……」她羞赧笑了,不同以往的盛气凌人,带着纯真和娇羞。

  如果何峻在场,一定会惊讶妹妹竟然会有这种表情。

  「走吧,别在这里吹冷风,我送妳回去。」

  两人一路漫步,并不心急,不时说上几句话,慢慢走到停车地点——那里却一片空旷。

  「糟糕!」赵熹然右拳捶左手,满脸懊恼。

  「怎么了?」她问得小心翼翼。

  「我忘记这里不能停车,看到妳在喷泉旁就直接下车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

  何峻知道一定又会吃惊了,妹妹竟然会道歉?!从小到大她没主动承认过错误,即使真错了也没有。

  「看来明天要到警察局领车了。」他苦笑。「我陪妳等计程车。」

  「谢谢。」何聆霖踌躇了一下,鼓起勇气问:「秦薇知不知道是我送的花?」

  「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逃避不是办法。」

  「我不敢。」手指纠结,她咬着唇。「我怕她会把花砸到我身上。」

  「为什么这么想呢?」赵熹然带着鼓励,温柔问:「如果妳拿出当年的勇气魄力,也许会是其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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