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怎么回香多涅吧?天色晚了,本该我送妳回去,但是……」
「不,我不能让你自己离开,至少我要看到你安全就医才行。」裴香堤抢白坚持。
不等严肇雎多说什么,她主动搀扶起他,让他将重量依附在自己身上,争取一点缓冲的气力跟时间。
「这真是一个难忘的耶诞夜,不是吗?」
如果他在她面前死去,毁了今晚的平安夜,她会恨死他的。
「别说笑了,快告诉我该往哪走──」裴香堤忍不住对他发起脾气。
耶诞夜,每个人都去参加一年一度的聚会,白天热闹繁华的街上此刻万般寂静,轻柔的圣歌远远的从教堂那端传来,屋里的灯光点亮喜乐,但裴香堤内心却是纠葛复杂。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来到哪里了,严肇雎的手怎么指示她就怎么走,直到不知名小巷的巷底,他们走进了其中一间黑暗的屋子。门一阖,星光被阻隔,圣诞节的气氛到这里更是完全被阻挡在外。
严肇雎开启了一盏小灯,引领着他们楼梯的方向。
裴香堤张望四周环境,感觉这像是个私人诊所,在她的帮助下,严肇雎拖着蹒跚的步伐往走廊底端走去。看似尽头的地方,他竟突然推开了一个隐形拉门,熟稔的往疑似手术房的隐密空间走去。
「这地方这时候会有医生吗?」她觉得这里吊诡又神秘。
严肇雎躺在唯一的那张病床上,「我就是医生。」
「啊?」她又是那副惊讶的模样。
他的脸色惨白得像张纸,他虚弱的拿起话筒拨了电话,简单扼要的说了一句义大利文,旋即挂断。
「你怎么样?还撑得下去吗?」说时替他抹去额上的薄汗。
「冷,很冷……」他颤抖的说。
裴香堤心疼的紧紧抱住他,「这样呢?这样还冷吗?」
「谢谢妳,我亲爱的Signorina。」他满足的闭上眼睛。
不消须臾,隐密的门突然被打开,从外头冲进了一个气急败坏的东方男人,粗鲁的他一把撞开裴香堤,接着又用义大利文劈哩啪拉的不知道在对严肇雎咆哮什么,双手忙不迭的扯开他的西服。
裴香堤见状,赶紧上前阻挡他,把严肇雎护卫在她身后,「闭嘴,你马上给我闭嘴,他已经受伤了,你还想要对他做什么?」握紧的拳头,随时准备攻击。
「你跟他说不许伤害你,要不然我会让他好看的。」裴香堤对严肇雎说。
该死,这时候她真痛恨自己连基本的语言能力也没有,连一句义大利文都不懂。
情况有些胶着,这个陌生男子怒瞪着裴香堤,迟迟没有说话,瞬间,从他口中发出的竟是一连串突兀的狂笑,只见他一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他到底在笑什么?」拧起眉,她问着严肇雎。
「我在笑妳是哪里跑来的傻子。」陌生男子用中文对她说。
「你──」她难得发怒。
「洛齐,如果你想眼睁睁看着我死去,你再继续笑没关系。」严肇雎虚弱的说。
那个叫洛齐的男子这才收敛笑容,打发裴香堤说:「走开,先别吵我,让我先帮这家伙瞧瞧发生了什么好事。」
她被推到一旁去,洛齐试探的看了一下伤势,接着出去张罗了许多器具药品,不消须臾就抱回了一堆东西,不分由说便一把扯开严肇雎的衬衫。
顿时,他整个眉头揪住,忍不住大骂,「混帐!你能撑到现在,我该说是主耶稣基督在耶诞夜显现奇迹,还是该说观音娘娘跨海保佑虔诚子民?」凛然的目光,看得出来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深深的责备。
「停止你的唠叨,快帮我把东西拿出来,要不,我自己动手。」
「该死,你在说什么鸟话?」洛齐激动的揪住他的衣领咆哮。
情况诡异,「住手,快放下他,他受了枪伤,你该找医生帮他拿出子弹的,你现在要怎么样?你该不会是想要自己帮他动手术吧?」裴香堤把严肇雎从他的手中解救下来,紧张的问。
就在她满是质疑的情况下,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对她说:「我是医生。」
「他和我都是医生。」严肇雎虚弱的说道。
摆出臭脸,洛齐的双手十分快速的布置着一切,消毒、麻醉……
「告诉我,我要做什么?」她想要帮严肇雎的忙。
洛齐嘲讽的回头看她一眼,「妳要当我的杀手护士吗?」话落,手里的手术刀已经一把划开了严肇雎的肚子。
裴香堤见状,登时惊恐的别过脸去,不敢多看那血腥的画面一眼,胃里神经纠结得紧,让她完全无法舒坦。
「唉,显然我期望太高了,我说东方小妞啊,如果妳能自己爬到旁边乖乖坐好,我会很感激妳的,因为我实在没多余的力气去救助妳。」他嘲讽的说。
裴香堤真的是爬开的,还拖着她的礼服。
忍住呕吐的冲动,慢慢的爬离严肇雎的病床,不舒服的躲在角落,然而空气里还是有一股鲜血的气味,久久不散。
严肇雎时而睁开眼睛探看伤势及手术进度,时而虚弱的闭上双眼浅浅呼吸,主刀的洛齐则是不发一语,聚精会神的专注在手边的动作上。
半晌,一颗弹头咚的放到铁盘上,洛齐神气的呼了一口气,随即开始进行缝合,严肇雎还不时腾出一只手给予协助,充当幽灵杀手护士。
洛齐在他的肚子上打了一个完美的结,严肇雎还自行拿起剪刀剪断线头,一切惊悚的画面对他们两个来说,似乎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当洛齐脱下染血的手套,「好了?」裴香堤问。
「嗯,剩下的交给妳了。」他抛下命令,也不多说什么,马上扭头离开。
「欸,你这样就要走了?」裴香堤想要阻止。
「不然呢?耶诞夜我好端端的在睡觉,遇上倒楣事被剥夺了睡眠,现在手术也完成了,难不成妳还希望我会留下来吗?」
「当然,你当然要留下来看顾他,万一他情况有变,或者是你手术过程有瑕疵,又或者……总之不管什么原因,身为医生,你都应该留下来看顾他。」
「瑕疵?小姐,妳不要逼我揍妳,他自己也是医生,什么时候该吃药、该打针,他自己心里很清楚。」狠狠的瞪了裴香堤一眼。
「可是他──」
「香堤,让洛齐走,不然我没法儿休息。」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微微弱弱的嗓音,教人怜惜。
裴香堤回到床边,红着眼眶望着他。
「不要把眼泪滴在伤口的纱布上,如果太闲太无聊,剪刀在旁边,我建议妳把那些染血的衣服剪开,让他好好的休息。」
这次,洛齐真的走了,房间里只剩下裴香堤和严肇雎。
裴香堤照着他的交代做了,小心翼翼的,生怕会惊扰了严肇雎的安养。
他的脸色还是苍白,那爱笑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严肇雎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过来坐下。」
「哦!」她顺从的拉来椅子,傍着床沿安静的坐着。
忽地,一阵声响引她别过脸看向窗外,墨黑的天色霎时被一阵阵绚烂烟火点燃得璀璨耀眼,望着色彩斑斓天空的同时,也辉映了她和严肇雎的脸庞,「呀!是烟火……」
顺着她满是惊喜的目光看去,严肇雎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揪杂的心情牵扯了伤口微微的刺痛,竟然是为了这个女孩,他不该让她的耶诞夜在惊悚中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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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身在幽深街巷的私人处所,客厅里,一脸苍白的男人虚弱的从怀里拿出一样掌心般大小的东西。在凌晨时分,天色昏暗,满布潮湿水气的威尼斯。
「这就是Lagostina所投资药厂制造研发的新型禽流感病毒资料?」昏暗中,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略显激动。
摇摇头,「不是,这是新药ADF的资料,但只是一部分。」
「部分?」那人揪皱起眉头。
「嗯,我看内容并不是十分详细完整,猜想对方也许有所提防,刻意把东西分成数等份,以免落入他人手中,影响了新药问世的计画。至于病毒资料,我相信一定还在更严密的地方,只要他们发布病毒传染消息,ADF一定会在市场上供不应求。」
「该死,这些满脑子想赚钱的该死家伙,为了新药问世,竟然还制造了威力强大的病毒,难道非得引起人类的浩劫才肯干休?我真担心情况会一发不可收拾。」伯格狠狠的咒骂了几句,这才稍稍冷静下来,「对了,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已经没有大碍。」
「严,你真是太冒险了,要不是洛齐告诉我,我真不敢相信你就这样贸然行动,对了,昨天舞会那个女孩……」
着急抢白,「她是无辜的,若不是她,我根本无法脱身。」
对方眼中闪过异样神色,可却老成的在瞬间敛去,转移话题,「这东西我会让洛齐亲自送去罗马的药厂,你好好休养,我得再想想办法,看该怎么取得新病毒的资料,好及时阻止他们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