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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
房间里的古董电话嘎然作响,坏了一室的温馨静谧,裴香堤整个人从温暖的被窝正坐起身,天南地北的搞不清楚方向,好不容易她看见手腕上的贡多拉船手环,这才忆起自己正在威尼斯的香多涅旅馆内,而且显然睡了好久好久。
瞧,相较于昨天,窗外的天色明显已经奂然一新,她看看圣马可教堂的圆顶,清晰许多。
铃……,电话还在没天没地的发出尖锐嘶吼。
「嗯,电话?」浑沌不明的思绪这才注意起是电话招唤她醒来的。
「喂,哪位?」揉揉鼻子,裴香堤本能的说。
「○&*#※………」一个男人的声音急促的说着义大利语,巴拉巴拉的说的裴香堤一头雾水。
「Stop!Stop!……」裴香堤赶紧阻止,掏掏耳朵,真是苦不堪言,「该死的,我哪听的懂义大利文?」
就在她嘀咕的时候,对方迟疑了须臾旋即用中文说,「严在不在?快叫严过来听电话。」
「盐?谁是盐,你干脆叫我糖算了?」裴香堤没好气的反问电话那端的人。
对方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咕哝了几声不满,就把电话挂了。
「什么盐不盐的?我是裴小姐。」孩子气的对着电话扮鬼脸。
跳下床,她裸着脚踝奔向面对着广场的圆拱窗,地还是湿湿的,但是晌午的阳光看起来比昨天耀眼些,裴香堤哼了一小段义大利歌谣O Sole Mio,一边欢欣的奔进浴室快速梳洗。
骤然,电话铃声又再度响起,裴香堤的牙刷了一半,可是电话却要命的不肯罢休。
「一定又是那个不死心的。」裴香堤笃定的说。
一不做二不休,她蹦蹦的跳出了浴室,横越过大床扑向电话一把抓起,用泡沫四溢的嘴巴低低哑哑的说,「我不是严,这里没有叫严的人,这里只有裴小姐。」
「……」一阵迟疑,半晌,温柔的女子嗓音说着英文,「抱歉打扰您休息了,这里是柜台,有位台弯来的梁小姐说是您的友人,我现在把电话交给她。」
糟,刚刚打电话来的好像是香多涅夫人!羞愧万分的裴香堤来不及道歉,电话那端已经传来熟悉的声音。
「香堤,是我,快下来,我在迎宾大厅等妳,快!」声音一如往常的亢奋。
对ㄏㄡ,差点忘了菲倚了!
裴香堤重回浴室,以着空前的速度把自己打点妥当,这才汲上鞋子,跳呀跳的跳出房门,走了几步,她又踉跄的踅回来抓出他的红色围巾,这才步行下楼。
圣诞节的因素,大厅的旅客比往常多了些,她下楼时,裕子.香多涅正安排妥当另一组旅客的住房手续,见到裴香堤,她又礼貌的颔首致意。
「妳好,昨晚睡的可好?」今天的裕子换上了另一袭黑色的高贵和服。
有点不好意思,都睡到晌午了,裴香堤掩嘴带着歉意,「抱歉,刚刚我以为又是打错电话的,所以口气不礼貌,请多包涵。」
「没关系,您的友人已经在餐厅那边等候。」裕子优雅的扬手招来服务生,「领裴小姐过去。」
裴香堤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扬扬手中的贡多拉船手环,「谢谢妳,夫人,手环很漂亮。」
接受到彼此的善意,裴香堤和裕子相视而笑,须臾,她才又回头追上侍者的脚步,走进香多涅餐厅。
「耶!香堤──,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不分由说,梁菲倚扑了上来,激动的抱住裴香堤。
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震慑的不知所措,裴香堤哭笑不得的恁着梁菲以保着自己,「小姐,又不是生离死别,瞧妳演的这么激情,别人都在看了啦!」
「讨厌!」抡了裴香堤的肩膀一记,「妳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担心妳事迹败漏,担心妳赶不上飞机,更担心妳会迷路到不了香多涅。」
「既然那么担心,那妳怎么不来机场接我?」
「人家昨天来不及嘛!」她指指一旁的林次安,把责任推给男友。
男友在义大利求学,梁菲倚早想逮住一个理由好来探访,这回裴香堤遇上这种荒唐婚姻麻烦事,正是一个好机会。
「嗨,好久不见。」裴香堤总算有机会跟林次安打招呼。
「义大利很冷吧!」林次安说。
「嗯,不过,还是很美。」
「次安,你不是还有其他事要忙,先走吧!一个小时后,我们在旅馆门口碰面。」梁菲倚找个理由打发了男友,随即坐到裴香堤身边去,「今天晚上是耶诞夜。」眼里闪烁着异常灿亮的光芒。
「是啊,梦想中的威尼斯圣诞节,香多涅晚上会举办一场子夜弥撒,我一定要去参加,想想挤满虔诚信徒的空间,无数盏昏黄的烛火,天啊!那一定很温馨,在这种寒冷的十二月天里。」
梁菲倚兴奋的脸突然一沉,「欸,妳好不容逃开了可怕的订婚仪式,我们来威尼斯可不是要在那边参加什么我罪、我罪、我的重罪的沉闷弥撒,那些活动台湾多的是,我们是有其他更重要的目的跟任务的!」揪起裴香堤的耳朵。
「什么目的跟任务?」旅行不就是体验不同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目的跟任务?
梁菲倚的手掌心狠狠拍上额头,「裴香堤,妳该不会忘记妳为什么会来义大利了吧?」
「怎么可能忘!当然是要对那场荒唐的婚姻做出反抗。」
「不、不、不,这还不够,妳得听着,找寻一个浪漫的欧洲男人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跟任务。」
「然后呢?」她哑然失笑的啜了一口热拿铁。
「什么然后,难不成妳想嫁给黄世钧那个魔鬼?」
「当然不要!」
梁菲倚一把抢过她的杯子,十分慎重的对她说:「所以香堤,妳给我仔细听着,今天晚上妳得盛装跟我一块儿出席耶诞舞会,见识见识何谓欧洲上流社会贵族的社交活动。」
「啊?上流社会贵族的耶诞舞会?」裴香堤满是狐疑。
「对。」她十分肯定。
「既然是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又岂是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可以贸然闯入的?」
「笨!怎么妳研究所毕业也没比我这个大学生聪明到哪里去?」梁菲倚压抑住想掐死好友的冲动,收敛颤抖的表情,「我的大小姐,因为我家亲亲男友的同学正是来自欧洲贵族世家Lagostina,当他一听到有两名东方女孩来拜访次安,便十分慷慨的给了他两张舞会的邀请函,现在,妳只要点头答应我就行了。」
「不──」
「裴香堤,妳说什么?」她激动的扯高嗓门,撑瞪到极限的眼睛彷佛在控诉着裴香堤。
「不行啊!菲倚,我这次出门只带了一些简便的衣服,压根儿没想到会去参加什么舞会,而且,妳有看过我衣柜里有适合参加舞会的衣服吗?」
「的确是没有。」
「所以,妳还是陪我去参加今晚在香多涅举办的子夜弥撒吧!不需要什么,只要带着虔诚的心。」
「不行,次安已经答应他朋友了,而且错过这个机会,妳到哪里找身家背景一流的欧洲男人?妳要想想,今天晚上的舞会可是有一堆优秀的男人供妳挑选,平常时间哪能盼到这种机会?」
梁菲倚卯足全力游说的时候,餐厅的那一隅,一抹神秘高大的黑色身影从角落的位置豁然起身,正要快步离开之际,裴香堤的视线不经意的一瞥,当下,她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是严肇雎!昨天他们有过短暂的认识,对了,他怎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匆忙的离开?那双温柔的双眸此刻显得有些严肃,裴香堤的目光追逐着离去的身影,而把好友说的话抛在脑后,心里有个声音催促她起身追上前去。
「香堤,妳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梁菲倚察觉自己被忽略了。
裴香堤没有回答,抓起她的红色围巾,旋即抛下梁菲倚,一路追着严肇雎的身影跑出餐厅。
推开香多涅旅馆大门,裴香堤站在街上,天南地北的转了一圈。
然而,严肇雎的身影却已经杳然,一股失落漫上她的胸口,带着伥然。
「怎么不见了……」她呢喃自问。
「香堤,妳怎么了?」梁菲倚也跟着追了出来。
「我……」她不知道怎么说。
「妳看见谁了?竟然这么急着追出来?」
裴香堤望着空无一人的巷底,失望的摇摇头。
错过了。她刚刚在餐厅就该出声喊他的,可,为什么要喊他?她一时也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妳可别吓我了,还不快进来,外头还冷着呢!」梁菲倚勾起她的手,把她带回香多涅的餐厅,她留恋的目光仍几度梭巡着身后的街巷。
当妳在异乡几度遇上同一个人,这是什么?会是大家口中的缘分吗?
是的,妳要相信,相信那就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