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该杀了你。如此就不会再给我添麻烦。”
黑袍人的话语一如其往充满冷澈。被这个俘虏言中,他的手指确实有点麻木,但还是更用力地抓住阿特拉斯的头发,另一只手中的短枪向前推了推。
他还没有忘记眼前这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盗。
轻便马车的空间本就狭小,黑袍人很容易就可以感觉到阿特拉斯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那样自信,强大而沉稳,仿佛胜券在握,一定会蠃。怎么看都不像身为俘虏应有的表现,这令他心里隐约的不安越来越大。
对于黑袍人的威胁,阿特拉斯只是一笑。
“你大可一试。不过,要是你现在敢回头,一定会看见我的人正跟著你,而且会一直跟下去。”
知道他所说不虚,黑袍人有了些微的犹豫。他倒不是担心会被追上,刚才若不是落入了包围,凭自己车前这两匹绝世良驹的速度,只怕还没有人能及。
只是这个人质要拿他怎么办?他已经有了一个强敌雷森,实在不想再和本郡传言中最神秘最强悍的疾风之狼对上。
杀又不是,放又不是,难道真的要这样僵持三四个小时?转念间,黑袍人已有了办法。
“停车。拿绳来,绑住他。”
经过一连串事故,车夫已经将黑袍人看作不可违抗的象征,不敢有半点怠慢,缓住马车,停在了路边。
就在这片刻间,阿拉特斯突然有了动作。
马车停住的那一刹,由于惯性的作用,黑袍人即使再小心,也无法避免地向前一倾,抓住阿特拉斯头发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松开,变成借力稳住自己。
这是一个不惯杀戮生涯之人常忽略的细节,也是黑袍人迄今所犯最大的错误。
——阿特拉斯不是木头,而是一头最危险的狼。
闪电般地攥住头发上的那只手,被俘的男子右肩用力后顶,全身猛然发劲,通地一声,黑袍人已被他重重地摔到身前,疼得颤抖起来,连枪也差点掉落。
但顽强的毅力使他不愿认输,勉力举起枪还想做最后的抗争,却被阿特拉斯冷笑一声,迅速伸手,握住他持枪的手腕,咯嗒一扭,手骨已像某种木柴般折断。
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疼痛,黑袍人连叫声都没发出,就软绵绵地昏了过去。
车夫见势不对,正吓得想偷偷溜走,却被阿特拉斯及时唤住。
“别走,可怜的小伙子。把灯点上,乖乖听话,我不为难你。”
车夫颤抖的手连擦了几根火柴,终于把悬挂在车边的马灯点上。
“告诉我,你的主人是谁?”
阿特拉斯一边将黑袍人拖到光亮处,一边问。
“回老爷,我不知道。是他用枪指著我,逼我为他驾车的。”
“哦,有这种事?”
阿特拉斯的兴趣越来越大。这个穿黑袍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这般胆大妄为,冷静果断,并且有著不屈不挠,连他也差点为之送命的坚定意志。
马灯桔黄幽柔的光线已照到黑袍人脸上,阿特拉斯好奇地掀开他的头罩,却在黑布落下的刹那间愣住。
一头棕红色的微卷长发已在打斗中散开,凌乱地衬托出那张绝美而倔强的脸。长而微翘的睫毛,秀挺的鼻梁,薄薄性感的红唇紧紧地抿著,虽然由于疼痛而苍白,但她的魅力并不因此稍减,反而更多了一份
一瞬间,阿特拉斯突然觉得心脏砰砰地跳快了几倍。
“是康得?拉芙女候爵!”一边的车夫被眼前的景象惊呆,脱口叫了起来。
“康得?拉芙……”阿特拉斯喃喃地重复著这个名字,将她轻柔地抱起,命令车夫重新上路。不过这次的方向,却与来时正好相反。
************
微微地呻吟了一下,康得自昏迷中醒来。头很重,口里很干,仿佛著了火一样,她迫切地需要解渴。
“水……”
喉间模糊地逸出心中的渴望。
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背,将她稍稍扶起,接著,一杯清凉的液体凑到了她的唇边。顾不及细想别的,就著杯子,康得贪婪地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不一会儿,杯子就见了底。
意犹未尽,但总算已好过很多,这时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最后一幕记忆,是自己被人扭断手腕,昏了过去,但现在手臂已经上了药,包扎妥贴,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现在又在哪里?一连串的问题让康得心生警备,随即完全清醒。
缓缓地打量著四周。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山洞,但洞中却很干燥,而且通风良好,甚至装点得也很像样。石地洁净,桌椅整齐,自己躺著的床更是棉褥柔软,温暖舒适。对面简单地砌了个壁炉,炉中的火正在熊熊燃烧。因为没有天窗,而桦木做成的厚门又紧闭著的缘故,康得分辩不出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这时她留意到揽住自己的那只手。吃力地转动著头,向后望去,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线条冷硬的下巴,再往上是粟色发间刀削般的坚毅面庞,接著,她的视线便落入了那两泓宛如大海般湛蓝的眸中,深沉而极富魅惑,令她一刹间有著失神。
两片优美有力的唇轻轻地扬了起来,展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康得?拉芙,我美丽的俘虏,你醒了吗?”
康得?拉芙猛地回过神来,记起了现在处境。她暗责自己竟然会如此大意,口中已迅速恢复了冷然的语调:
“你就是阿特拉斯,号称疾风之狼的盗贼?你知不知道绑架贵族会被送上绞刑架?”
“能为最美丽的女候爵而死,我死而无憾。”
阿特拉斯完全不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反而轻松地跟她调笑。
康得脸色一沉,这才感觉出自己仍被抱在他怀里,身周充斥著他强烈的男性气息。
“放开我。按照惯例,你可以提出赎金。在我的家人将钱送来之前,我有权得到与我身份符合的待遇。”
那双手臂非但没放开,反搂得更紧了些。身后的人俯下头,说话的鼻息就近在她耳畔,暖洋洋地,有种道不出的亲昵:
“我相信你家人一定会出重金来赎你。康得?拉芙?康士坦丁女候爵,艾利特庄园的主人。掌管著大片领地,至高无上的康家唯一女族长,你的身价几乎如同女王呢。”
“你尽可以开出天价来。而且也会如愿以偿地得到。但现在,请你遵循人质守则,离开这里。”
阿特拉斯注意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平静,眼光深处却有著压抑不住的忿怒。这把愤怒之火使得她绿宝石般的眼眸透著慑人的神采,格外璀璨。
阿特拉斯突然有些口干舌燥。压住点,伙计,你可不是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子。他暗暗告诫自己,无奈他的手臂却仿佛自有意志,更紧地将她圈在怀里。
“抱歉,我并不想用你去换取赎金。”
他满意地看到康得的眼睛闪过惊讶,疑惑,最后是狂怒的表情。
“该死的,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知道的,不是吗?”
阿特拉斯低叹一声,忍耐了许久的唇终于落到了康得白皙细腻的颈后,急切地掠取著她身上的芬香。
康得全身蓦然僵住。她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在这个年纪的很多女孩都已经做了母亲。虽然她还未婚,却已从继母,妹妹以及女仆那里听过足够多的有关男女之事的私人谈论。
她完全可以感觉到身后这个男人灼烫的呼吸,以及他想要她的强烈欲望。他的唇如火一般在她的颈背游移,双手也开始在她身上缓缓动作。
康得试图给他一拳,将他打飞,就像以前做过很多次的那样。然而她稍用力,才包好的右手便钻心地痛了起来,冷汗一下子从她的额上渗出。
她以为他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谁知他突然停止了轻薄。顺势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改成半倚在他怀里,并轻轻握起她的伤臂,有节律地开始揉搓。她的痛苦顿时为之一轻。
但康得没有忘记造成这种痛苦的根源也是他。这个出手狠辣毫不留情该上一百遍绞架的强盗首领。
“你要是再敢碰我,我发誓,一定会杀了你。”
康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句话,异常冷静的语调和坚定的眼神表明她并非开玩笑,而是说到做到。
然而这个男人却毫不在意。他的笑容漫不经心:
“我也说过,能死在你的手上,是我莫大的荣幸。”
“如果你还是个真正的男人,就不要在女人受伤的时候对她下手。这比趁人之危还要可耻。”
康得高傲冷淡的话语令阿特拉斯唇边挑起一抹微笑:
“相信我,我也很想展示骑士的完美风范,但我们的时间不够。难道你不是有急事在身,要尽快离开此地吗?”
察觉了他的语意,康得有些惊讶:
“你是说,你会很快放了我?”
“用你的身体,换你的自由。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