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处有一家露天的披萨店,香气四溢,她站到炉边,看师傅烤披萨。
这儿的披萨制作独特,并不用现成的西红柿汁,而是以新鲜西红柿切成薄片铺在比萨上,轻轻一烤,鲜美的液汁便流了出来,诱人无比。海伦一边看,一边让叹,不知不觉竟过了好久。
待她回眸时,已完全不见天翔一行人的身影,市集仍然热闹,人声鼎沸,却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海伦身子一僵,不知为何,忽然有种害怕的情绪弥漫胸中。她跟他们走散了、迷路了?这镇上街道纵横交错,她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加上皮包不在手上,她也没钱打电话。
是否应该报警?可警察局在哪里?她又不会意大利语,警察们能听得懂她的话吗?
像被抛弃在茫茫人海中的孤儿,她手足无措。
坐到就近的喷泉池边,她忍不住掩面哭了。
不知这泪水缘于迷路后的害怕,还是这几日的心忧,她只知道,隐忍了好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喷泉四溅,溅到她的发间,深秋的风吹着,她感到刺骨的寒凉。可她顾不得这么多,也顾不得行人好奇的眼光,失控似的,只是一个劲地哭。
不知过了多久,怱然察觉发间不湿了,笼上一股暖意。
她伸手一摸,才发现头上竟多了一顶帽子!愕然地抬头,发现眼前早已站着一人,那顶帽子便是此人为她戴上的。天翔?他不是守在雪儿身旁,怎会在此?莫非她眼花?
“发什么呆呀?”他俯下身,笑着瞧她。
他回来找她了?抛下新交的女友回来找她了?明明已经走散了,他怎么找得到她?这一切,是她的幻觉吧?他……仍是爱她的吗?海伦猛地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腰,扑进那个熟悉的胸膛,泪水更如雨下。
“怎么了?”他抚抚她的发。
“你真的是天翔吗?”她呜咽道。
“傻瓜,不是我是谁?”他忍俊不住地问。
“你怎么回来了?”
蹲在她面前,齐天翔托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他,“你哭了,为什么?”
“你怎么回来了?”她不肯回答,只重复刚才的问语。
“你哭了,是因为吃醋吗?”俊颜收敛笑意,肃然地问。
“这顶帽子……”海伦却答非所问,“好像是雪儿刚才戴的那顶,怎么在你这儿?我私自戴它,雪儿会生气吗?”
“先回答我,你哭了,是因为吃醋吗?”他更加凑近,逼问。
她垂眉,算是默认。
“吃醋就表示你仍然爱我?”齐天翔微微勾起唇角。
“齐天翔,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她终于反抗。
“通常你有这种反应,就证明我说对了。”他满脸自信。
“你……一海伦咬了咬唇,“现在再问这种问题,有什么用?我要结婚了,你也有新的女朋友了。”
“如果我叫你不要结婚呢?”他抓住她发抖的手,轻轻摩挲。
“你说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如何应付。
“跟我私奔吧!”他咬着她的耳垂,轻轻道。
海伦一惊,向后一缩,险些掉进喷泉池里。
“小心呀!”他伸手扶住她,“不要乐极生悲!”
“胡说八道。”她小声地嗔怪,甩开他的手。
“有人邀请你私奔,难道你不快乐?何况,那人还是这么英俊的帅哥。”他仰起头,得意扬扬的模样让她想笑。
但笑容仿佛被冰封住了,无论如何也释放不出来。
“海伦,我们马上就走,好吗?车子就在前面,我们直接去机场!”
“可是,宋夫人要我们帮忙布置她的古堡……”
“去她的宋夫人!”齐天翔捧住她的面庞,“不要再去管什么古堡了!”
其实,她不知道,这座古堡是他为她而买的,如果她点头,马上能成为这儿的女主人。
他记得某次在一个无名的画廊,她曾在一幅绘着欧式古堡的油画前驻足好久,说这是她小时候最向往居住的地方。她说的话,他一向记得。这次便是带她来实现梦想的。他编造了一个关于宋夫人的谎言,只为把她骗到这儿。那场所谓要策划的订婚宴,其实是为他们两人策划的。
所以在萧朗说要打电话给宋夫人的时候,他才迫于无奈答应让这个讨厌的“未婚夫”跟来,否则谎言将会马上揭穿。
“答应我,海伦。这不是我第一次求婚,却是最后一次了。”齐天翔郑重地对她说,“如果你拒绝,以后我不会再烦你。”
“我……”海伦已经泪眼迷离,喉间像被什么梗住了。
最后一次求婚?他在给她下最后的通牒吗?这样的威胁口吻,他从未用过,她听在耳里,真有点害怕……
最后一次,是否意味,如果她再逃过这一次,从今以后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了?
她舍不得,她真的好舍不得,真想马上点点头,答应他……
忽然,帽子上有什么白色的东西,轻盈地飘了下来,拂过她的脸颊,飘落地面。
是羽毛?
这洁白的羽毛,让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也让她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克制住了自己。
对,雪儿。她想到了雪儿。
像雪儿那样的女孩子,不是她一直希望他能遇到的吗?那样阳光灿烂的个性,那样美丽可爱的面容……跟那样的女孩子在一起,他才会幸福吧?
那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而她这种已经被命运折磨得千疮百孔的人,是不配的。
拒绝了他好多次求婚,都是因为自己的害怕和自私,但她知道这一次不是。
这一次她摇头,只因为她希望他能得到更好的归属。
“天翔……”她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面颊,隐约有胡碴刺手,她曾在与他缠绵时不知抚过多少次,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触摸了。
“你答应了?”见她主动与自己亲热,齐天翔不由得大喜。
默默掉下一颗眼泪,她摇了摇头。
“什么?”这个答案,他显然没有料到,顿时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天翔,我不想跟你走……”她颤抖地发出声音。
“可你明明为了我吃醋,你明明是爱我的!”抓住她的胳膊,他大嚷。
“我爱你,我一直爱你……”她忍不住又流泪了,“可是那又怎么样?爱你,就一定要嫁给你吗?”
“你在说什么?”他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爱他,却不愿意嫁给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事?她到底要他怎样做才肯接受他?
宠她不行,气她也不行,对她好不行,对她坏也不行,她说不爱他的时候不行,说爱他的时候也不行……天啊,他真的不懂,也真的无计可施了。
一种绝望的情绪窜上心头,先前所有的激动与兴奋颓败下来,如风飘散。
或许,她的确喜欢他,却没有喜欢到愿意嫁给他的地步,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苦苦纠缠?
再纠缠下去,她难过,他更会心痛。
他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可人的耐心是有极限的。今天,是他最后一次求婚,也是他耐心的底限了。
“天翔,对不起、对不起……”她把小脸埋在他的掌间,泪水濡湿了他的手。说不出别的话语,一句“对不起”不断重复,震动他的耳膜。
“不要说了,”他轻轻将她扶起来,感觉像是最后一次扶她了,“我不会勉强你的。”
“天翔……”她睁着泪光盈盈的眼望着他,不知所措。
“这里有些钱,你可以搭车回古堡去,”他挤出一丝微笑,“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看你的样子多憔悴。”
“那你呢?”
“我想在镇上到处走走,晚一点再回去。”他拖着蹒跚的步子,仿佛瘸了一条腿似的,缓缓踱开。
“你也别太晚回去,不要耽误了晚餐的时间,不要迷路了……”她喃喃地叮嘱着废话,心里知道,这一次自己要永远失去这个男人了。
他没有回答,只向她挥了挥手,继续踱进人群中。
喷泉像雨点一般洒在她的身上,她扶低帽子,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感觉这样的情景,似一场大雨中的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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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失踪了,那日再也没有从镇上回来。雪儿替她订了机票,让她独自回台湾。
飞机即将起飞,海伦觉得自己像是已经死了似了,灵魂就要飘向空中,肉身只剩驱壳,空荡荡的。
她用眼罩遮住半张脸,闭目养神。忽然,身边的位子轻微震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人坐了下来。
海伦并不打算与邻座的人交谈,继续遮着睑装睡,直到飞机冲上云霄,空中小姐推来茶点,她才摘下眼罩,打算要一杯咖啡。
但当她与邻座的人无意间相视,双方都惊呆了。
苏心?!
海伦差点没跳起来。怎么会这样倒霉;心情沮丧的时候偏偏遇到这个冤家?!
“小姐,请问我可以换一个座位吗?”她还未开口,苏心就已转向空中小姐,提出了与她心中所想相同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