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巴一抬,示意 Jimmy 坐到一边去,她则以闪电般的速度,跳上驾驶座。
他双眸瞇了一瞇,赌她不会就这样离开。
「说清楚,什么『机会』?」她在暗示,他该接受那些曾经视他如敝屣,如今却拱他如王族的女人?
「你又不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婉吟举起红帽挥一挥,发动车子。
「Bye,享受你得回来的一切。」
她油门一踩,吉普车飞冲出去,远远将聂尔璇抛在后头。
他阴騺地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影,压根不信她刚刚说的半句话。
婉吟在逃避,她想跟他划清界线,想得要命。
但,为什么?
她可以在他最潦倒的时候,谈笑自若,与他相伴,却在他有所成时迅速挥手说掰掰,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
抑或是,他们两人之间,早就存在着他根本没注意到的裂痕?
第五章
「学姊,这样好吗?」Jimmy 边问,边回头看那逐渐变小的人影。
婉吟咬咬下唇。「有什么不好?」
「依男人的角度,如果我们办一个 Party ,还锲而不舍邀同一个女人当女主人,却被临时放鸽子,感觉会很差耶。」
婉吟看着前方,手指因抓紧方向盘而泛白。她避重就轻。
「你想太多了,那不是一般的玩乐 Party,那是商业界、名流圈的宴会。」
「所以,一个称职的女主人就更重要了,不是吗?」这样才是正常的逻辑。
「或许吧。」她不想多解释,直接把吉普车开到附近二十四小时开张的咖啡馆,把车还给他。「别忘了,凌晨两点要过来送我回去哟。」
她跳下车,摘下帽子,推门进店,到柜台点咖啡,选择坐在对看街景的长桌,看熙攘人群随时间流失,变得稀疏,渐凉的黑咖啡可以代表她的心情。
她可以想象今晚聂家的宴会有多盛大,她可以想见有多少达官贵人等着拜见最新的「冷面悍将」,她更可以想象有多少名媛淑女、世家千金,会围在聂尔璇身边,亲炙他的风采,为他的每一句话回以盈盈笑意。
很快地,他的手臂上就会挂着其他美女。
以前共同打拚的欢笑与甜蜜,还有他缠着她撒娇的霸道与温柔,只是他在极度孤寂时,「病急乱投医」的结果,现在金钱权势都回来了,又会有很多美女会围绕在他身边,她又将会回到那个不起眼的位置。
与其被冷落,不如识趣退开,这样以后见面,大家才不会尴尬。
她双手捧着咖啡杯,无神地凝视窗外。
但,为什么?
她明明晓得,情况本来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阶段性朋友,每个朋友都有阶段性任务,完成了阶段性任务,就该一拍两散,她之于聂尔璇也是一样,但为什么……即便如此,她还是会不想放手,会觉得心痛?
当Jimmy送她回家时,宴会已经结束,聂宅一片漆黑,只有几个房间点着灯火,大概是宴客公司还在打扫。
那些打着灯的房间,并不包括聂尔璇的卧室。
告别Jimmy,她从后门溜入,打开门,一个人影环着双臂,倚着门,侧在墙边。
「终于回来了。」
「喝!」她没想到有人躲在那里,吓了一跳,下意识叫出跳上脑中的第一个人名:「聂尔璇!」死定了,她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堵她。
那人放下双臂,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妳大哥。」
「噢……噢。」心情像坐云霄飞车,一下冲高,一下窜低。「大哥。」
「回来了?跟大学同学的聚餐好玩吗?」夏鼎昌问。
她一愕。除非聂尔璇打小报告,否则大哥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啊。
「还、还不错。」既然他问起了,她也只好硬着头皮答。
「我要妳知道一件事。」夏鼎昌以她从未见过的严肃,让她知道他「铁腕总裁」的外号不是浪得虚名。
「妳虽然是我的妹妹,但尔璇是我的拜把兄弟。论关系,妳跟我比较亲,但论交情,他比妳多了六年。」
她喃喃道:「这算哪门子比法?」
夏鼎昌没有回答。「因此,不管你们两人谁刻意伤了谁,我都不会原谅。」
「大哥,你在说些什么?」她故意装傻,把帽子拿在手上把玩。「对了,今晚聂家的宴会……办得怎么样?」
「妳何不直接问他?」他反问,率先踏入宅里。
婉吟站在夜风中,仰起头,看着隔壁聂尔璇的房间。
灯明明就关了,显示他早已睡了,一定是宴会极为成功,把他累坏了,不然他怎么会睡得这么早?
她不解,既然如此,大哥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在生气?
她拖着脚步上楼梯,走进暗沉沉的房间,将自己抛到大床上。
「妳终于回来了。」靠窗的藤椅上,传来饱含不悦的声音。
她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四柱大床饶是坚固,被她猛地一跳一震,束带掉落,玫瑰纱床幔松滑开来,瞬间将她困在柔软的小天地里。
藤椅上的男人站了起来,缓缓地朝她走来。
「聂……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我房里?」空调保持在舒适的二十五度,但她的背心却渗出汗来。
「妳说呢?」
她挤出笑容。「宴会太成功,所以迫不及待想跟我炫耀?」
玫瑰纱床幔立刻被大掌撩起来,聂尔璇的怒气毫不节制地辐射到她身上。
「我要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她悄悄地向后轻挪。
他的怒气前所未见,直接伸出大掌,把她拎到跟前。
虽然过去四年,他们经常彻夜工作,但除了愈来愈缠绵的「感激之吻」外,他并没有对她采取更亲昵的行动--虽然有几回,她察觉到他的大掌滑到她胸前,但很快又抽了回去,让她又困惑又受伤。
他不想碰她吗?若是如此,他为何愈吻愈煽情?
他想碰她吗?若是如此,为何当他触及她的裸肤,会像被火焰烫着般抽手?
她早已熟悉了他的气息,但熟悉的是干净的、纯男性的他,但此刻……感觉太奇怪。
他进入她的卧房里,与她的气息融合,竟成了一种绝妙的组合,加上他用力一拎,「害」她滑坐到床边,为了不挤着他,她不得已,只好打开并拢的双腿,感觉有点……不是有点,是「很」暧昧。
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的脸就凑在他「点点点」的位置……
聂尔璇的怒气盖过一切,暂时没察觉到自身的「优势」。
「不要装傻了,我要知道,妳疏远我的原因,也要知道,今晚妳『临时有事』的理由。」
这样的「情势」叫她怎么「理直气壮」得起来?
「聂大哥,你要知道,我不可能一直都在你身边。」她委婉地说。
「为什么不可能?」他执意要问。「妳厌倦我了?」
「不、不是。」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像她预料中那样,迅速朝别的美女靠拢?
「不然是什么?」
「我可能会出国留学--」
「我记得妳没那么喜欢念书。」
「我可能会试着创业--」
「妳以为妳爷爷会答应吗?」
「爷爷答不答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去做,我就会去做--」
「那就去做,我会像妳支援我一样地支援妳。」
「不,我不需要--」
「妳不需要我?」他的语气变得轻柔,像薄薄刀刃,俐落剖出了问题核心。
她顿了一下,心口一紧。
「是的,我不需要。」她仰起头,试图用灿烂的笑容去面对。「我没有当时你那么窘迫的环境,我有很多选择和资源。」
「所以我对妳而言不是必需的?」
「可以这么说。」她笑得更灿烂,内心却更苦涩。
他心中的怒火更炽。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这样的侮蔑,尤其当他已经体会到她的美好,对她有了愈来愈深的情愫,却必须不断按捺,只是为了让自己事业更成功,更有本钱追求她--然而当他达到对自己诸多的要求后,她却残忍地挥手说掰掰,说他不是「必需」的。
他感到受伤、感到愤怒、感到自己就像一个寻宝的人,不断过关斩将,坚持到最后,却发现宝物已经拍拍翅膀,自己飞掉。他就像被要了一样!
她不懂他的心事,兀自打哈哈。
「嘿,别弄得好像我伤了你的心。聂大哥,看看你,你用自己的力量重振家声,你今非昔比,我敢打赌,今晚一定有很多人抢着跟你说话--」
「没有。」
「那应该有更多出身良好、身价不凡的年轻妹妹期待你的关注。」
「四年来,我身边就有一个条件优的年轻妹妹,我还要去关注谁?」
她一呆,意识到他说的是她,还来不及感到甜蜜,就骇然惊叫。
「你该不会臭着一张脸,直到宴会结束吧?」
「有何不可?」他倨傲地盘起双臂。
她大感心痛。「你会把所有未来跟你可能有合作关系、联姻关系的人,统统得罪光呀!」机会走了是不会再回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