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祭老太夫人傻眼。
祭老太爷还算镇定,开口道:「等等,小子,我也有事要问飞云小姐……」
皇廉兮没停脚。后飞云一面被拉着走,一面回头看着祭老太爷。「祖丈公--」
「后正舷是妳什么人?」祭老太爷直接问,
后飞云急答:「后正舷是我父亲--」尾音尚未落定,她已被拖出包厢,门砰地关上。
祭老太夫人眨眨眼,回神。「唉……这个廉兮……」
「很会对长辈做表面功夫的臭小子。」祭老太爷说了句。这臭小子昨日上高原拜访他们时,一身绅士衣装,乖乖听他们训示,说什么事都让长辈做主,礼貌得很。「看样子,今天这个廉兮才是他的真面目。I他摸着胡子深思,对妻子说:「别管他了,皇家的子孙找上一个『后』,这不也是绝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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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廉兮拉着后飞云离开「岬边」,绕过大半建筑体,走往岬角的导航塔迎风面。海风很强,嵌凿在崖壁里的岩梯,又长又陡。皇廉兮放开后飞云的手,往下走,速度奇快。
这不是他们来时的路径,后飞云走得心惊胆跳,冷风由下往上灌,她得用双手压着裙襬,才不会飞起来。下到岩梯半逸,她停了停,喘着气叫道:「等等……别走那么快……」风把她的声音吹回来。皇廉兮听不见她,很快地走入下头防风林。
导航塔投下的照明光芒,在岩壁反射成迷蒙的银白色。后飞云望不见皇廉兮,紧张了起来,柔荑抓着岩梯扶手,快步往下。
「喂……」后飞云踩着质地柔软的沙地,追进防风林,彷佛坠落秋天苍白的湖泊,浓厚的雾气在她肢体间穿流。
风中有淡淡的海藻味儿,远处传来浪涛声,树影蒙胧婆娑。月光聚集的地方,风特别明显,卷刮着地上一个小小沙暴。后飞云看见皇廉兮走在铺木步道,提着裙襬跑往他身边。
「怎么了?」后飞云拉着皇廉兮的手,像每次他拉她那样,用小手横握他的掌心,跟紧他。「有什么事吗?我们这样突然离开--」
「妳是后正舷的女儿?」皇廉兮猛然顿足,回身打断后飞云的嗓音。
水亮美眸对住皇廉兮那张被月光笼罩的脸,后飞云看出他的怒意,有些不明白地微微颔首。「你在生气吗……」为什么呢?难道她父亲是后正舷这点令他生气?后飞云困惑地瞅着他。
皇廉兮双掌抓住她的肩膀,俊颜逼近她,眼对眼,又问:「后理帆、后尹帆是妳的兄长?」
「你认识我大哥、二哥!」后飞云好惊讶。
皇廉兮没说话。现在该被拷问的是她!
「一个帆船王的女儿,她的两位兄长精通各式船艇航行,打破船身速度的物理限制,就像要玩具一样轻松……这样背景的妳居然连游泳都不会?」扬起一道怒眉,皇廉兮放开后飞云的肩,退开一步瞅着她,彷佛她是怪物似的。
后飞云神色浮动,眉头轻蹙,幽幽地说:「我家是造船的,我不会游泳也没关系啊……如果要渡海或到有水的地方,我可以开船--」
「问题是妳连开船都不会!」她不说还好,她一说,皇廉兮的火气都烧上头了。「妳如果真懂开船,就不会撞坏我的酒馆!这是何等可笑的事--帆船王的女儿不懂开帆船,还肇事!妳兄长知道妳开船撞毁我的酒馆,一定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她犯了一个以她的身分不该犯的错误。如果是一个来自内陆沙漠的阿猫阿狗驶船撞坏酒馆就算了,偏偏她是帆船王后正舷的女儿,上头还有两个奇才兄长……他现在才知晓她的来历如此了不得!该死!
皇廉兮烦躁地走来走去,说到底,就是在气后飞云撞毁酒馆。
后飞云看他这般气怒,感叹般地发出轻柔的嗓音。「我也许搭船就好……」
皇廉兮长腿顿住,别过脸,朝向她,慢慢地转身,瞇细狭长的眼眸睥睨她。
后飞云睫毛闪了闪,沾惹了雾珠,视线茫茫,美眸如泪眼。「你那么会驶帆船……你的家人一定都是帆船王。」这温温柔柔的喃语没有任何杀伤力。
皇廉兮表情却是僵愣,被击中死门,说不出话来。
风吹扬发丝,后飞云摇头,站在他面前,昂着绝美的容颜。「我真的不行--」她像在对自己说。「我没有办法掌握风,没办法好好驶船,所以我决定把我的帆船赔偿给你。你比我适合那艘船。」
皇廉兮看着后飞云澄澈透亮的眼眸,心烦。想法单纯直接、思维不会弯弯拐拐的女人,有时更敦男人无法招架。这世上没有什么非得是绝对的。厨师的孩子难道一定要很会做菜?他突然觉得自己发的脾气毫不合理,视线停留在她美颜,好一会儿,找回声音,开口道:「妳那艘船不够赔偿--」
「我知道。不够的,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她还真是个有责任感的女人。皇廉兮沈了口气,怒意消退不少。
后飞云背过身,盯着地上的树影,期期艾艾地说:「那个……亨利·卡蒂埃·布列松……我可以用路易·马登来赔吗?」
路易·马登!?皇廉兮惊疑,体内酿起复杂情绪。他没听错吧--路易·马登?
但愿她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而不是把路易·威登与路易·马登混为一谈,意图用一只皮包赔偿亨利·卡蒂埃·布列松,即便两者共通点都是法国……他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依然会重新燃起--狂燃!
「我有路易·马登题签的未发表作品,如果--」后飞云回身,瞧见他神色怪异,停下嗓音,眸光黯淡地转折语气迈:「不可以吗--用路易·马登题签的未发表作品赔偿亨利·卡蒂埃·布列松?」
她是真的知道路易·马登!皇廉兮胸口没来由地震了一下,心情翻了好几转,问:「妳怎么会有路易·马登题签的未发表作品?」一般女性对路易·威登比较感兴趣,不是吗?他在心里补述着,也许她不是一般女性……
后飞云没回答路易·马登题签的未发表作品来源,只说:「可以吗?你愿意接受吗?」美眸眨巴着。
「好吧,」皇廉兮旋足,往回走。「我想,我可以接受这项赔偿。」
后飞云绽开笑靥。「你接受,是吗……」她跟着他的大步伐,问:「要回岬边吗?」
「我点的菜还没吃。」皇廉兮说,越走越快。
「可是我已经没那么饿,有点饱了。」后飞云停下步伐。
「是吗……」皇廉兮多走了几步,才停下,若有所思地沈吟着。他刚刚在餐馆顺势利用了她,故意强化长辈以为她是他们认为的他的「热朋友」,好让长辈打消安排他相亲的主意……现下已露馅了,的确不妥再回餐馆。「饱了就好。」他转身,发觉她与他隔了一段距离。
后飞云站在没有树影的地方,弓仰纤颈,说:「从这儿可以看到导航塔!上头好漂亮!」她似乎很兴奋,高举柔荑作着找焦距的手势。
月光照着她。她轻盈地倒退走,跟着月光走,可以一直看到导航塔美景。皇廉兮静静凝视后飞云的一举一动。她身上穿着虎大将下午从格丽那儿拿来的洋装与平底凉鞋,林子里的怪风掀起她的裙襬,露出她迷人的膝盖和小腿。她有一双修长的腿,脚踝纤细白皙,指甲像艺术品一样光滑精巧。她是个完美的女人,肌肤细腻如
丝绸,每一吋曲线均具备雕塑的美感,穿衣服、不穿衣服都完美。那袭红色露背洋装,是他亲自帮她换上的,他知道她是个标致的女人,莫怪他顺从长辈误解的巧合利用了她……
皇廉兮撇撇唇,望着她绝伦的脸蛋,朝她走近。她在月光里退着走,笑着,红唇微微开合,时而抿时而噘,对他说着什么。这一刻是否太性感,他觉得她像个西班牙女郎,浑身辐射着诱人的魅力。他们一进一退,跳舞一般,满是热情张力。这遐想是否来得太慢,不,他不是一个容易对女人产生幻想的男人,就算那女人再美,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改变,例如,她有那么一点特别,她是不一样的女人……
是吧,她是有那么一点特别吧……
至少,她没把摄影大师和做皮包的混为一谈--
她知道路易·马登。
后飞云一回身,铺木步道岔了三条,不知该定哪个方向。她转头,想询问皇廉兮,竟望不见他的身影。夜深了,雾越来越浓。
后飞云在迷雾里往回走,边唤:「你在哪里?喂--」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他叫什么。「你在哪里?皇、Emperor……」隐约只记得他这么自我简介过。
「皇,Emperor……」再叫几声,雾幕里没反应。后飞云双手拱在嘴边,扬声喊道:「猫男爵、猫男爵……你在哪里?猫男爵……」好像在叫宠物,真有趣。她吐吐舌头,调皮地继续喊着「猫男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