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遣先生说是要来找飞云,」格丽截断丈夫有完没完的啰唆。「干脆一起喝个下午茶吧。」
「好啊、好啊,我叫飞云……」虎大将一转头,果然看见后飞云还站在阳台。
「飞云,下来!」
Tiger老师的声音传上来前,她已看见达遣。后飞云不明白达遣为何来,她以为他们已经说清楚了……
「飞云,快下--」
后飞云没听进再次传上来的呼喊,赤着脚,急切地下楼,无视旁人,走到达遣面前。「你为什么还来?」嗓音很轻,一绺长发丝被风吹得斜掠她的脸庞。
达遣看着她身上的男性浴袍,凝起眉来。「那日,妳不是说妳住在风车塔一楼--」
「宝贝……」格丽出声打断达遣的嗓音,对丈夫说:「你先和达遣先生把车上的东西,还有你这口木箱搬进屋,好吗?」她推着丈夫高大的身躯往达遣和后飞云之间挡。
「喔、喔,我知道了……」虎大降连声应道,手臂搭上达遣,说:「帮个忙吧,达遣老弟。」
格丽拉着后飞云,回身,往阶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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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从双层楼房的屋顶花园进入屋里。
格丽带后飞云到主卧房,拿了一件自己的洋装给她。「换上吧。」猜想那浴袍底下的娇躯肯定是一丝不挂,格丽又进衣物间,取出未拆封的礼盒,交给后飞云。「这是妳Tiger老师前几天才送我的『神秘礼物」--那不良中年能送什么神秘礼物,我不用拆都知道,妳将就穿一下吧。」她把后飞云推进梳妆室。
百叶双折门啪地关上,后飞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大理石镜台前,手上拿着衣物。刚刚格丽师母似乎跟她说了什么,她慢慢回神,开始动手脱下浴袍。她看见镜子里的女人,脖子边,乳房上布满淡红的痕迹,像花瓣,一片一片,好美。以前从没有过的,后飞云摸着自己雪白的胸,拿起男人的浴袍,轻轻掩鼻,瞇起眼睛。她的气息已经融混了皇廉兮的,和谐地融混了,再也分不清……这么一想,她突然像高潮来临一样,脸庞透红,身子一颤,坐落镜台椅上,娇喘不已。
「好了没?飞云,」格丽的嗓音传来。「凉鞋放在门外。」
后飞云张眸,倏地起身,仓皇地换上衣服,将沾在脚底的草屑、细沙冲干净,踏出梳妆室,穿上门外的时髦凉鞋。
「妳怎么没有把头发整理一下?」格丽说,眼神瞟着她胸前的吻痕。真糟糕,她没有「古板」的衣物可以借人。她拉着后飞云往床尾沙发落坐。「妳跟那位达遣先生是什么关系?」
后飞云对上格丽的眼睛,道:「他只是我家邻居……」莫名地使用起限定辞。
格丽挑起一道弯弯的细眉。「哦--邻家的大哥哥--我了解,你们一定是青梅竹马,长大还论及婚嫁,嗯?」
被格丽说中了。后飞云低垂脸庞,神思缥缈,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没有要嫁给达遣……」
格丽瞇细美眸,瞅了后飞云好半晌,拉着她起身,一起走进梳妆室。
「我看妳这一头长发盘起来好了。」格丽压着后飞云落坐镜台椅。
后飞云心不在焉,像个娃娃,任格丽摆布。
格丽把她的长发盘成法式扭卷,随手拿了玻璃瓶中、含苞待放的新鲜红蔷薇簪上,说:「嗯,好看。虽然妳好像比较适合白蔷薇……嗯……没关系,就这样吧。」她拉着后飞云离开主卧房。
楼下的男主人已经备好下午茶,放在客厅角窗前的八人座圆桌上。达遣靠窗坐,神思沈凝地喝着茶。
「达遣老弟,亏我刚刚说你是个绅士--」虎大将端出最后一盘烤饼拼盘点心,放上桌。「女士还没来,你怎么先喝起茶了?」
「抱歉。」达遣放下茶杯,取口布,擦擦嘴。
虎大将拉开安乐椅,坐在达遣斜对面一点钟方位。没等多久,格丽和后飞云下楼了。虎大将站起来服务妻子入座,达遣没反应,后飞云被格丽推坐在面窗的位置,与达遣隔了一张椅子。
「达遣老弟,亏我觉得你是个绅士。连帮女士拉椅子都不会……」虎大将咕咕哝哝地说,重新落坐。
达遣没回应,沈定的目光集在后飞云身上,对着她那斑红的颈侧,皱起眉来。「飞云--」他叫她,等待她的视线。
后飞云转动纤颈,面向他。
达遣眉心更加深折。「我以为妳隔天会和理帆、尹帆回加汀岛……」那日,他有工作在身,不得不先离开,以为她第二天会和两位兄长返家,结果她没回去,在这儿滞留的日数,跟他出外远行工作的时间一样长。他回加汀岛,才知道她不在。「妳还住在风车塔一楼吗?」
「这个……我来说好了--」虎大将插言。
「达遣先生问的是飞云,又不是你。」格丽拿了块烤饼送向丈夫双唇,要他闭嘴。「飞云,妳自己回答吧。」
后飞云看着窗外。「我想住在二楼,以后都住在二楼。」红唇微扬,她像在自言自语般,笑着。
达遣攒死的眉心,放不开。「妳不回加汀岛吗?」他语气沈冷。「我今天是来带妳走的。」
后飞云一震,转头看着达遣,像是这一秒才注意到他坐在这儿一样,美眸圆瞠。「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
「是不能跟我,还是不能回去?」达遣问得隐含尖锐。
后飞云没听出他的尖锐,实在地答:「被我撞毁的酒馆还没重建完成--」
「妳就是要等那酒馆重建完成,才离开是吗?」达遣再次打断她,质问。
「那可能要好一段时间喔……」虎大将难忍沈默地开口道:「以皇廉兮那难搞的个性,酒馆要重建成原状,估计要花半年以上时间。飞云这不要待很久了,我看干脆定居--」
「宝贝,安静。」格丽撕了一块面包,塞进丈夫嘴里。
达遣盯着后飞云。「妳要在这儿待这么久?」
后飞云点点头。她不知道时间多长,她只想在这里。
达遣的不悦溢于言表。「妳请理帆、尹帆把戒指带还给我,是什么意思?」她从来没戴过订婚戒,但总是收着,到底是重视过这一段情缘,可那日起……或者更早些,她已让人意想不到地变了。
「那艘帆船,我要全部拥有。」后飞云说着,神情浮现难得的坚定。「我用订婚戒指换回你那一半。」
达遣表情凛然,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起拳来。「妳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后飞云反驳,看着达遣的眼睛。「我已经决定的事,就不能改变。我要把船赔给廉兮--」
「我不允许。」达遣沈声打断后飞云。「那艘船已经泊进港口了是吗,我今天就要把它驶回加汀岛--它真正该停靠的地方!」他瞪住她。
后飞云神情凝住,说不出话来。
「那你就把它驶回去吧。」皇廉兮的声音传了进来。
格丽和虎大将暂停观赏眼前的戏,望向门口。
皇廉兮关上门,慢悠悠地走过来,落坐后飞云与达遣之间的空椅,径自倒了杯茶,拣了点心吃。
「菜园湾十三号码头。」皇廉兮看着达遣。「随时可以开走。」
「廉兮……」后飞云拉着皇廉兮手臂,急言:「那是我要赔--」
「妳已经赔给我了,」皇廉兮回首凝视她,眸光深邃,闪着蓝紫光泽。「现在由我处理,妳别说话。」长指轻触她的红唇。
达遣皱眉,盯着皇廉兮那碰触后飞云红唇的指。这种举动太逾越了!「皇先生莫非不清楚飞云是我的未婚妻?」
「我知道--」皇廉兮目光转回,瞇细狭长的黑眸。「你和飞云只是『未婚』关系,不是吗?」平淡的声调居然长满了刺。
达遣猛地站起,一会儿,又坐下。「皇先生,你不是个绅士。」他的嗓音很用力,在发抖。
皇廉兮悠然闲适地喝了一口茶。「你很早之前就看透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不是吗?」
达遣长发掩面,眼神深沈。「没错。」他拨开长发,瞪着皇廉兮,重提自己多年前在一场国际摄影研讨会上,对皇廉兮的评论。「你的摄影表达过于精准,缺乏对事物的温情关怀,你根本是个冷酷的匠师!无法将真正的幸福传递至人们心底深处!你是没有灵魂的人!」
后飞云震了一下,看向达遣。
达遣也正看着她,说:「飞云,妳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是不可能幸福的。」
皇廉兮站起身,阻隔他们的视线,转向达遣:「我至今才有机会亲自谢谢你对我的评论。」他微微颔首,离席,走出去。
关门声很寻常。一会儿,皇廉兮的身影通过窗外,映了进来。
后飞云起身,追了出去。
「飞云!」达遣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