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逸一阵无奈苦笑地耸肩说:
“也谢谢您提醒我这一点!”
张组长又转向温婉接问道: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严小姐,那把拆信刀是你的,又为什么会留在楼下的书房里?”
温婉拭净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说:
“我常要替我二叔拆看信件,所以那把拆信刀被我拿来拿去,可能是昨天拆完信后,就遗忘在书房桌上了。”
一直沉默啜泣的严太太突然开了口:
“张组长,俊逸说的有理,温婉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会不会是外面进来的小偷?”
这倒是令温婉有些意外,平时对她冷言冷语的二婶倒替她辩护起来。
张组长却颇不以为然地说:
“小偷?在有两百名客人的宴会上?何况刚才也查过了,你们并没有丢掉什么,不是吗?”
“那倒是。”
严太太又噤了口,张组长则顺口问道:
“严太太,当时你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没有,当时我在招呼几名晚到的客人。”
“那么,令公子呢?”
问到少不惹事的文书,他有些紧张无措地望向众人,半晌才嗫嚅地回答道:
“我和小严在前庭里,我们在弄一枚没有射出去的烟火,后来……”
张组长似乎没兴致把话听完,便又转向小严问:
“高先生,你替严家开车有多久了?”
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严,神色不安地答问:
“半年……还不到半年!”
张组长低头在纸上记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说道:
“好了,高先生,你和梅女士可以先去休息了。”
小严和梅姨退下后,张组长带着深藏不露的表情望向亚凡。
“这一位严小姐,你说你一直待在楼上?”
亚凡面无表情地回望着张组长,温婉挺身说道:
“张组长,我堂姐向来不喜欢参加家里开的宴会,楼上到楼下也只有一道楼梯,她如果下楼来过,客人里总会有人看见,但是都没有,不是吗?”
张组长默不作声地兀自点了点头。
但是温婉在替亚凡辩护之后,却没来由地突然想起宴会前两人之间的谈话,亚凡曾经说过,她宁愿自己的父母亲已经……
温婉只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不致再往下想:当她偶一抬眼和亚凡四日交触时,亚凡眸中那股不带半丝感情的寒光,还有她那淡漠不语抚着波斯猫的表情,更令温婉的脊背上泛过一股冷颤。
严太太突地说了句公道话:
“张组长,亚凡可是我丈夫的亲生女儿,这怎么可能……?哎,发生这种事,我们家里人已经够伤心了,你还要盘问多久?这一定是外来的人做的。”
严太太又抽抽噎噎地低声饮泣,张组长但感千头万绪无从理起,他叹了口气,半是抱歉地说。
“我知道在座的,都是和严先生最亲近的人……”
说到此,他稍微顿了一下,异样的眼神停落在俊逸的脸上一会儿,继而又公事化地说:
“但是,在案情还没有查个水落沈出之前,我当然也不是在暗示在座的某一个人是凶手,同理而言,在座的每一个人也都有嫌疑!”
“什么?张组长,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太太一脸怒容地瞪视着张组长,严老一死,严太太已成为严家的唯一主人,她当然有必要挺身说话。
张组长深吸一口气,半晌才说:
“我有我的道理,我想这也是陈律师坚持留下来的原因,陈律师待会儿有要事要向你们宣布,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想请教严小姐几个问题。”
他严峻犀利的目光再度扫向温婉,温婉平平的说道:
“张组长,只要我知道的,我不会有所隐瞒!”
“好,很好,府上的女仆告诉我,当陈律师在晚宴中途到达时,她找不到严先生,后来是问了你,你告诉她严先生在书房的,是不是?”
“没错。”
“那么,你怎么知道严先生在书房?”
温婉这才发觉到:原来她的嫌疑竟然这么大?她保持着镇定,头脑冷静地答道:
“是二叔自己告诉我的,他说有点事要到书房一下,叫我代为招呼客人。”
“哦,是这样?”
俊逸立刻又加了一句:
“我当时在场,我也听到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俊逸是想逞英雄还是干嘛?这又不是在争谁是第一名,温婉无奈苦笑地向他说:
“你好像很不怕麻烦哦?”
“我只是实话实说!”
温婉有些气恼地冷声道: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正好可以作我的伴?”
俊逸给了她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怕的轻松表情。
张组长若有所思地急问:
“这么说,知道严先生在书房里的人,就只有你们两位?其他……”
温婉忍住心中的悲愤,不轻不重地说道:
“张组长,您别忘了,这是一场有两百名客人的晃宴,当我二叔告诉我想去书房时,我们四周挤满了客人,到底有没有其他人听到,那就无从得知了。”
她确信楚克君也听见了,但是她不想牵扯任何人淌进这淌浑水。
“严小姐,我再请问你一个问题,据我目前所听到的,严先生前似乎和你相当亲近,甚至胜过和他亲生女儿的关系。”
亚凡的面部肌肉抽搐一下,温婉心中则五味杂陈。
“张组长,你想问我什么,请你直说好了!”
张组长走近温婉面前,只隔了两步之遥直视着她。
“好,我请问你,你知道任何有关严先生遗嘱的事吗?”
“遗嘱?”
这两个字不但令温婉诧异不解,同时也引来座上所有人的注意。
“严小姐,请你回答我。”
“二叔从来没跟我提起有关遗嘱的事。”
这种意图太明白了,张组长是在怀疑她因为知道遗嘱上的什么事,进而对自己亲二叔下毒手?发她感到百口莫辩。
严太太却在这时站起身来脱口而出:
“你是说,我先生曾经立过遗嘱?”
严太太的这句问话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但是俊逸却立刻联想到了事:如果莫成万霄生前没有立下任何遗嘱,那么他死后的所有财产则将依法律所规定的“夫妻财产共有”条文,半数自动归到严太太的名下。
张组长环视众人一圈之后,不疾不徐地说道:
“这个问题,还是让陈律师自己来向各位宣布吧!”
张组长说完,迳自走向一张沙发坐下,膝盖上放着二本笔记奉,似乎要趁此机会对所有人作个观察。
中年沉稳地陈律师从座位中站起来,他手上拿着两份文件,走到大可中央,面向众人说:
“各位,我遗憾严先生发生这种悲剧,请各位节哀!有关遗嘱的事,我早晚要向各位说明,严先生不但曾经立下遗嘱,而且前后一共是两份。”
“两份?”
严太太显得迷惑万分,身为妻子的她,竟然连丈夫曾立遗嘱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
陈律师清了喉咙,提起手中的两份遗嘱说:
“这两份都是副本,原本在我的事务所里保管;其中一份,是在五年前——也就是严先生和现在的夫人结婚时所立下的。”
严太太神色不安地颓然坐回沙发上,这意味着什么?是严仲不信任她而立遗嘱?还是因为要把财产分配给她和儿子才立的?
陈律师继续说道:
“这份旧的遗嘱上面有着非常繁复的细节,详细说明若是严老因健康因素,意外伤害或自然方式而过世时,有关霄通企业及其附属关系企业、股权和不动产的分配,我想很简单地说明一下,概略来说,严先生将所有的产权分配成三部分,各归属于严先生前妻所生的儿子严文康、女儿严亚凡和侄女严婉!”
“什么?”
同时发出这声音的不止是严太太一个人;温婉尤其感到意外,她产东曾奢望要从二叔那里得到什么;而亚凡则是显得五味杂陈——父亲毕竟是爱她的,她虽然对长年不见的弟弟文康也得到一份这件事并不觉惊讶,但是她没料到父亲竟会对温婉如此大方。
严太太一时泪如泉涌,她失声哀号,泣道:
“我这算什么?我是他老婆啊!他这么一走,我可怜的儿子怎么办?你们教我去流浪街头吗?”
严太太捶胸顿足地恸泣,而年纪尚轻的严文书,倒表现得事不关己的不耐模样。
陈律师连忙安慰严太太道:
“严太太,请你冷静一点,严老并不是没留给你任何东西,他另外说明内湖的一幢别墅归你,还有五百万元的安家费,以及严文书小弟弟的教育费。”
这一番话,仍无法安抚严太太,她声嘶力竭,泪流满面的嚷道:
“五百万?一幢别墅?严家的财产上百亿,而我……我这五年来和他同床共眠,一夜夫妻百世恩,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他当我是他结婚妻子吗?我真不值!真是不值……”
严太太哭瘫在沙发里,她是严先生明文法定的妻子,这般痛心疾首也是人之常情,其余众人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