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沉思起来,微蹙着眉心说:
“你当然想过……”
“那么是为什么呢?”
“你是指动机?”
“对,动机!有什么人有足够的动机要杀你二叔?”
这并不是个愉快的话题,温婉但觉胃口全失,她放下了筷子,一脸平静地说:
“我当然也想过这些,但是我仍然不愿去相信……我在想,最有力的动机,可以强到足以铤而走险,心狠手辣下毒手的,就是为了这个‘钱’字!二叔生前从没跟任何人结过怨,不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你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
温婉疑惑地直视着他,这个时候她的武装全部卸除了,她急问:
“怎么说?”
俊逸也暂时搁下了筷子,上半身往前倾了些:
“应该是为了钱没错,但是从我的例子来看,我和你二叔在董事会上意见不合,这算不算也是一种结怨?”
温婉恍然大悟,一下子全神惯注起来。
“所以说,除了钱之外,还有第二种动机?”
“没错!但是第二种动机直接或间接也和金钱有关,因为你二叔除了在生意上,并没有和其他人有过意见不合。”
“你说的很有道理!”
“好,那我们就先从第一种动机来看,你有什么看法?”
温婉将两臂交放在小桌上,娓娓道出这几天来她几经思考的问题。
“我觉得,在表面上最直接的动机,应该就是为了二叔的财产,虽然我很不愿意朝这方面去想,但是若就事论事,人为财死,为了财富,有些人什么事都做理得出来!”
俊逸接下去替她说完:
“所以——因为这个动机谋杀你二叔的人,在你二叔死后,便可以得到一笔财富。”
“但是有这个动机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我们都不知道有遗嘱这件事。”
俊逸提醒她说道:
“就拿遗嘱这件事来说吧!如果凶手事先知道的话,你说,会有谁有足够的谋杀动机?”
“如果知道的话,当然就是遗嘱上所提到的继承人,就只有我,堂姐和文康,但是这里又必须削减掉文康,因为他现在在美国念书,而且也没有出现在宴会上。”
“但是他有可能雇夫行凶啊!另外,你还漏掉严文书!”
“文书!不可能,我很了解他,他才……”
俊逸铁面无私地接说:
“他才十八岁是不是?如果十八的人不会行凶,我们的社会也没有青少年犯罪问题了,当然,我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是一口咬定!”
温婉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便叹了口气说: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反驳你;但是文书的名字只出现在新遗嘱上。”
“不过,他也可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不知道你二叔尚未签字而已,另外,我多少也有耳闻,你二叔生前似乎就没把他考虑在内,而且你二婶还因此多次和你二叔发生争执,即使他们知道根据遗嘱上所列,他们只能得到一幢别墅和五百万现金,也有可能让他决定弄到这一小笔就好。”
“我二婶和文书?……好吧!我们只是在假设而已。”
俊逸顿了顿,又接问:
“那么,如果在完全不知道遗嘱的情况之下呢?”
“如果那样说来,应该就是我二婶的嫌疑最大,当然文书还是脱不了关系,因为根据夫妻共有财产的法律,他们母子可以直接继承半数的财产。”
对于温婉的细心分析,俊逸感到相当满意。
“除此之外,就是第二种动机了,但是在这一层上,就可能要牵涉到更多人!”
温婉深表同感地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那表示晚宴当场的所有客人都有嫌疑,而在其中,又以那些霄通企业的高级主管和董事会的股东嫌疑最大。”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杀我二叔?我想,可能跟我们最近即将成立新银行的事有关,但是对这件投资案不满的人,也只有以你为首的那一派年轻企业家。”
俊逸一阵苦笑地说道:
“没错,而且我的嫌疑最重,我也可能雇手来行凶对不对?”
她故意要气地说道:
“谢谢你提醒我这一点!”
“那么,除此之外呢?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是跟新银行无关的?譬如像渎职、盗用公款或争权夺利之类的;如果单从权利这件事来看,如果你二叔下台了,谁最有可能继任董事长?”
这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温婉想了好一会儿才说:
“董事会里的三十位股东,应该都有可能吧?”
俊逸颇不以为然地说:
“就我所知,我也大股东之一,但是这些董事会的成员,有人只是纯粹出钱投资可不想出面当什么董事长,而有的人则是因为自己另有事业,根本分身乏术!如果假设这些股东都没兴趣多搞个头衔的话,归纳下来,只有是身为股东,而且又在霄通企业任职的人才有可能。”
这样的人只有几个,温婉立刻脱口而出:
“你是说像沈涛?还有……等等!公司里没有设副董事长,最高位的就是总经理了……”
“这就对了!”
如此一来,似乎把所有嫌疑犯都列出来了,温婉忍不住要讽刺他一下地说:
“说来说去,有嫌疑的人越来越多,连你女朋友的爸爸都列进去了。”
“我女朋友?你是说沈洛珊?”
她禁不住一丝醋意地冷说:
“我真怀疑,如果洛珊知道你的想法,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俊逸又急又气地不辩解道:
“她不是我女朋友啊!你有没有搞错?”
这话题要是再继续下去,那她的“动机”也未免太明显了,她连忙岔开说:
“算了,我没兴趣知道那些,现在我们已经把所有嫌疑犯都列出来了,你还有什么高见?”
她隐藏得很好,他似乎仍看透她的心意,他唇角挂着邪气笑容地说:
“一件没有留下指纹,没有目击证人的谋杀案,你不觉得为了洗刷我们两人的罪嫌,我们应该停止针锋相对,化敌为友,携手合作去调查实情?”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把“你”和“我”变成“我们”!
“你这个建议实在不怎么高明!”
“怎么?你是希望我拿着一束鲜花,跪下来求你?”
他真是可恶至极,最严肃的事,他都可以说成像在调情求爱似地;她的脸颊又迅速飞上红晕。
“我才不跟你这种花心无赖合作!”
“怎么?你怕了?”
他挑衅地一激,她立刻毫不思索地说:
“我才不怕你1”
他立即顺手推舟接道:
“那好呀,我们就一起并肩作战!另外,我还想毛遂自荐一下,我可以当你的幕后狗头军师,辅佐你顺利登上董事长的宝座!”
她正想抗议,他突然大胆地紧握住她的手,真情诚挚地说:
“温婉,相信我!现在有不少董事等着想看你闹笑话,也有人想把你当作傀儡操纵,在下个星期再度开会时,你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让他们刮目相看,我相信你有这份潜力,但是有了我,我可以协助你避开商场险恶的一面厂
她在他柔情万千的眸中找到了一股支撑力量,她当然相信他,她忘情地睇凝着他,想将这一刻烙印到灵魂深处。
偶一回神,她娇羞万分地收回了手,佯凌没事的说:
“快吃吧!面都糊了。”
这路边摊的一顿晚餐,似乎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俊逸为了珍惜这“休战”的一麇,便在言词上更加小心翼翼。
饭后,俊逸送温婉回士林严宅的路上,两人都有意地保持沉默,只静静地享受那一份无声的严馨感觉。
在严家巨宅前的喷水池旁,俊逸刚把车子停稳,心中还惦念着会不会有个吻别,互道晚安的场景时,突然出现在车边的梅姨,大煞风景地急敲着玻璃窗,喊道:
“二小姐!”
温婉急忙跳下车,一阵紧张地问道:
“梅姨,怎么样?”
梅姨朝巨宅回望了一眼,神色异样地急说:
“刚才张组长过来电话,说法医要进行验尸,因为警方发现,那天晚宴时先生在书房里没喝完的一杯香槟,事无被人下了毒!”
“下毒?这……”
这表示严老不一定是刺死的,反而是被毒死的?那么凶手是同一个人?还是有两个人?
梅姨上气不接下气,匆匆忙忙塞给温婉一样东西,然后压低声音说:
“二小姐,这是我下午清理收房时,无意中在墙角捡到的,太太并不知道,你看是不是要交给警方?”
温婉低头一看,是一粒非常精致的纽扣会是凶手遗留下的吗?她迅速瞥子俊逸一眼,又急忙向梅姨说:
“我来想想怎么办,你什么都别说!”
没有指纹,没有目击证人,但是现在至少有了一种证物——凶手的衣扣,但是,这又该从何查起?而香槟酒又怎么会有毒?
案情疑云峰回路转,一波尚未清理,另一波又起……
第六章
法医的验尸报告在三天后得出结果,这一天就上,张组长再度造访严家巨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