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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小姐,你乖乖把药喝了吧,待你明日好些,嬷嬷再带你进庙里收惊。」

  宝雀一心急著要寻傻皮,但是何嬷嬷和铁大娘一边一个围住了她,她只好接过小铁手里的汤碗,一口气把药灌下肚,又烫又苦的汤药害她整张脸都纠了起来。

  「嬷嬷、大娘,我得去找傻皮——」

  何嬷嬷和铁大娘皱著眉互望一眼,又看向小铁,小铁只得搔搔头,面有难色的道:「黄姑娘,你不记得了吗?傻皮已经——已经被人抓去、作成香肉汤了……」

  宝雀听了,身子猛然一震!空白的脑海里逐渐忆起她昏倒前发生的事——

  「那只恶犬害我那只价值连城的黄莺再也唱不了歌,你知不知道我损失有多大?杀了它祭我的五脏庙当作补偿也不为过吧?」

  「那个混——」混帐白乐天!连这么残忍冷血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傻皮何其无辜,而他怎么可以这么残酷、这么蛮横!「我要去找他!」

  「你找他有什么用?难道能让傻皮死而复生吗?」何嬷嬷拉住宝雀,急道:「早上我就劝过你不要去找他了,你偏要去,结果你看。算了吧宝雀,不过是一只狗,你不要再去招惹白家人了。」

  「嬷嬷!傻皮不只是狗,我跟它感情多好,你知道的啊。」一想到傻皮惨遭那混帐的毒手,宝雀气得浑身发抖。「那个白乐天我才不怕他!他杀了我养的狗,难道还是我的错吗?我一定要告官——」

  黄宝雀正说得气愤,外头忽然传来叫门声。小铁出去应门,不一会,便见小铁惊慌失措的跑进来,指著外头道:「黄姑娘,那个白……白乐天来了!」

  房里众人一阵错愕,何嬷嬷才想要拦,宝雀却已经跳下床、冲出门外。

  「白乐天!」宝雀一见著那站在夕阳余晖下、一身白衫透著金光的白乐天,见著他那双和他残酷冷血的本性一点也不相符的和善笑眼,她就——

  「咳。」白乐天见黄宝雀一脸怒气,刚睡醒来乱七八糟的头发和那身穿反了的外袍使她看起来更加狼狈、更加稚气,而这个一点小姐模样也没有的笨蛋竟就是他爹给他挑的媳妇儿……心中虽然不大情愿,但在他的良心不断谴责下,白乐天只得摆出毕生所能表现出的最具善意的笑容,微欠了身子,好声好气的准备向她道歉。「黄姑娘,在下——」

  「啪」的一声响!在场众人马上变得鸦雀无声,全呆住了。黄宝雀不知何时冲到了白乐天面前,踮起脚尖便往他颊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白乐天脸上火辣辣的一片通红,却因为太过震惊而忘了要喊痛。他从小养尊处优、爹疼娘爱的活到二十岁,像个小王爷似的,从来没人敢打他,没想到头一个赏他巴掌的竟然是她。

  报应,一定是报应。爹娘当年对黄家背信忘义,如今就轮到他这个做儿子的挨巴掌——果然现世报来得最快啊。

  「你这混帐!傻皮它就算犯了什么错,也罪不致死啊!」黄宝雀拉住白乐天的衣襟,气急败坏的喊著。「傻皮是我从小养大的,它虽然顽皮,但只要好好教它它就不会再犯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毕竟是个姑娘家,白乐天在她使尽全力的拉扯之下仍不动如山,满脑子还在想著刚刚那一巴掌。但当他感觉到揪紧他衣襟的那双拳头变松了,他才忽然发现眼前那张桃子脸已不再是怒气冲天,而是满脸的伤心欲绝。

  「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到傻皮再也不会在这院子里陪她玩,宝雀悲从中来,尽管仍倔著想要凶恶的瞪著白乐天,却因为眼里已满是泪水而看不清楚。

  「喂!」白乐天瞧她那副可怜样,心里不知怎么地竟有些慌,急急的道:「喂!你这笨——你先不要激动嘛,不要急著甩我巴掌,先听我把话说完啊!你根本不用这么伤心,因为那只狗其实……还活著……」

  宝雀闻言,错愕的松了手,眼泪却来不及收回,已经滚落颊面。「还活著?」

  白乐天有些不敢面对她那双泪眼的质问,只得很敷衍的随便点了个头。

  「那……那锅香肉?」

  「是假的。」是真的狗肉,还害他吐了半日,但不是那只狗的……「那是我故意演了场戏骗你的,你不信,自己看看後头。」

  宝雀顺著白乐天手指的方向看去,白府家丁正从一辆车上搬下了几个笼子,里头关著的正是大头、阿花、黄毛……傻皮!「傻皮!」宝雀又惊又喜,奔到了笼子前,将傻皮放了出来,一把搂住它。「你还活著!你果然还活著!太好了!」

  「看吧,你的狗活蹦乱眺,活得好好的,我可没骗你。」

  黄宝雀仔细检查了傻皮,见它身上并无外伤,这才放下心来。她站起身,转头看向白乐天。「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的狗把我的黄莺吓得再也不会唱歌了,我一时气愤,就想说演场戏吓吓你,出出我的怨气。谁知道你这么好骗,这么不经吓……」

  吓她?这男人都几岁了还玩这种把戏!真是……

  宝雀抹掉颊边的泪水,眼神带怨的瞪著白乐天,见他白皙脸上一个红红的掌印,她忍不住皱了眉。「那你刚刚怎么不早说?」

  「我怎么不早说?我——」他也想早点说啊,如果她肯多点耐心听他说话的话。「算了,打都打了。」白乐天没好气的道。「我来就是为了把你的狗跟这个荷包带来还你。喏,这是你的吧?不是你的可别乱认啊。」

  「啊!」宝雀自白乐天手中飞快夺过那个金色小荷包,深怕被何嬷嬷看到,又小声问著:「这当然是我的啊,我娘给我从小戴到大的,怎么在你那儿?」

  「那只狗把它掉在我那儿,我只好先帮你收起来啊。」白乐天看著她匆匆把荷包戴上、塞进胸前,极其宝贝似的——他不知怎么地,脸上忽感一阵红热……「咳,对了,我这趟来,其实还想顺便——」

  「顺便干什么?」宝雀怀疑的盯著他看,总觉得这家伙不会太好心。

  「顺便……顺便道歉……」

  「什么?」宝雀踮起脚尖,想靠近他一点。「你说话那么小声,我哪听得到?」

  「是我不对,对不起啦。」飞快的把这几个字含糊带过,白乐天窘红著脸道:「好了,该做的事情我都做完了,不打扰了,告辞。」

  宝雀一头雾水的愣在原地,张著嘴莫名其妙的看著白乐天甩头就走。

  这个男人到底是想干嘛?连好好把话说清楚都不愿意吗?真是怪人一个。

  何嬷嬷一直躲在门边偷偷瞧著白乐天与宝雀,因那满腹的心事而沉默不语。那就是白家的儿子啊,本该与她家小姐结为夫妻的人,两个人站在一块儿,果然是郎才女貌,可怎么老天爷偏不成就这段姻缘呢……

  「咦!那人好眼熟呀。」本来一直陪在何嬷嬷身边的铁大娘,瞧见那站在马车旁迎接白乐天的丁守竹时,忍不住脱口叫道:「啊,那不是……丁公子!是我!绣品坊的铁大娘啊。宝雀,那位就是把你做的染品都买走的贵客,丁公子。」

  宝雀正忙著把小狗们赶进屋,听见铁大娘的叫唤,立刻转过头去,丁守竹和白乐天也同时转身,一脸惊讶的看著宝雀。

  「你是我遇到强盗那天那个……」那个漂亮极了的公子爷呀。

  「你就是在绣品坊寄卖染品的人?」丁守竹一脸欣喜,热切问道:「那些印有小狗图样的染品,都是你做的?」

  「是、是呀,都是我亲手做的。」原来识自己为千里马的伯乐就是他吗?宝雀又惊又喜,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些都是我在忙完染坊的工作後,自己做著玩的。我画的那些图印,就是我养的这些狗儿。」

  「那染料是谁调制的?我瞧那些染品的质地非常好,是你染的吗?」

  「嗯。」宝雀腼腆的点了点头,眼角瞄见白乐天一脸复杂的表情,是惊喜、是雀跃,却也懊恼不已。为什么呢?

  「白兄,我就说吧。」丁守竹朝白乐天笑道:「你们俩真的很有缘分呢。」

  「是啊,真的是……太有缘了。」白乐天不大自然的笑,见黄宝雀一对上他的眼,便「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他的笑就更苦了。

  原来那个他急欲找寻的染布高手,就是这个笨家伙?这世事不但无常,而且也太爱开他玩笑了吧!她到底跟他还有多少牵扯?

  「在下织染所大使丁守竹。请教姑娘芳名?」

  织、织染所大使?!宝雀闻言错愕不已,张著嘴,却忘了要回答问题。

  「啊,此等大事,应该坐下来好好商量才是。」丁守竹用眼神示意白乐天,白乐天只好清了清喉咙,相当有礼的朝黄宝雀道:

  「不知能否请黄姑娘到舍下一聚——」

  「慢著!」一直躲在门边听他们说话的何嬷嬷忽然跑过来,一把将宝雀拉到身後,警戒地问白乐天:「你要宝雀到你们白家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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