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成功了?”半信半疑的放下手上的凉被,大概是最近躲电话,躲出了勇气和心得,茵茵担忧之余,开始有了一些沾沾自喜。
才正想喘口气放下心,待机的电脑突然传来邮件送达的叮咚音效——一封没有主旨,没有寄件者和收件者的信件。
茵茵惊疑不定的按开了信件,一排怵目惊心的红色粗体大字,陡然跃入茵茵的眼前:
元茵茵,限你一分钟之内马上拨电话回台湾,晚一秒,后果自行负责。
“呃……”这下事情很大条,她似乎把恶魔笙给惹得很毛。
下意识的捉起了身边的话筒,茵茵狼狈的咽了口唾沫,好吧,她承认自己真的很没种,禁不起恶魔一丝丝的威胁恐吓。
心不甘情不愿的拨起了熟悉的号码,茵茵记得上次她好像也躲过一次恶魔笙的电话,在三年前,她还在花莲读专校的时候。
她的记忆依旧清晰,那次的下场很惨,短短不到十分钟之内,她的宿舍被一群真枪实弹的警察先生给完全包围,吓破了她们一群弱女子的小小心脏,据说是线报指出她们窝藏了通缉要犯。
虽然后来证实是乌龙事件一场,大家不了了之。但这件事情已经在茵茵的心底留下了深刻的铁律——千万别惹毛恶魔,否则后果绝对不堪想象。
短短的胖手指依旧在电话上飞舞着,国码加区码加电话号码,一连串数字搞得茵茵发昏,难怪她老不爱拨电话回台湾,就是因为这样,麻烦。
好不容易,号码全按完,电话也接通了。才响没两声,电话马上被接起。
“我知道,你刚刚一定是在洗澡、在厕所、或是还没回到家……所以,绝对不是故意没接我响了三十八声的电话。”
呃,宾果。电话刚接通,元茵茵还来不及开口,话筒彼端已经传来熟悉的低沉男音,像噩梦一般的嗓音。
“我……”借口全被恶魔笙说完了,她无话可说。
“说话呀,怎么不说话?”
恶魔笙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温柔得让茵茵起了一身疙瘩,浑身发毛。
“哪有,我不是在说话了吗?”笑得一脸清纯无辜,即使身处在遥远的美国西岸,茵茵还是下意识的改不了这个小习惯。
总是赶在恶魔发威前,乖巧的当只温驯小兔子,唯唯诺诺的应声保平安。
“哦?”恶魔笙从鼻腔里发出冷哼,尾音拖得老长,着实令人心虚的惊慌。
“我刚刚收到一封信,虽然发信人好像是你,但是……我不相信那些话,会是发自于我家小茵茵的心中。”特别加强了小茵茵三个字,但却让人完全不觉亲昵,只让茵茵强烈地感受到背脊凉起的滋味,寒毛直竖。
“我……”
茵茵还是无话可应。那些话的的确确是她的心声,但她永远没胆在恶魔笙的面前承认。
“我想,一定是有人在恶搞,故意用你的名字发这些恶作剧信件给我,目的是在离间我们之间浓厚的感情。”戚沐笙笑着,只是笑声似乎老兜着“浓厚感情”四个字,久久不散。
“……呃,我、我、我……想也是。”一个我字在喉头里转了三四次,茵茵吸气又吐气,吐气再吸气,怎么都还是没胆子招出实话。
她的勇气就像冲天炮,永远只在火花点着的一刹那绽放。如果还要再多?很抱歉,冲天炮飞上天之后,遗留下的除了垃圾,实在别妄想,还能见到什么多余的小火花。
“不过,虽然话说如此。我还是得问一下,下礼拜的情人节,我应该能准时的看见你,出现在约定的公园里吧?没有意外,健康的出现在那里?”
戚沐笙的嗓音很明显的包含了浓浓威胁,那似笑非笑的感觉,完全是恶魔笙一贯的调调。
他的威胁永远会藏在笑容里,不是粗声粗气的大声嚷嚷,恶魔笙只会让你觉得背脊发麻,脚底发凉。
“我……不想。”声音陡然间小的只有蚂蚁听得见,一句不想,花尽了茵茵所有的勇气和精力。“不想?”恶魔笙的答话快速地让茵茵来不及反应,他夸张的扬起了声调,那藏在轻笑声里的压迫感,让茵茵的额间迅速冒出了冷汗。
“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不想,你不想什么?”话声里的冷意多加了一分又一分,虽然恶魔笙听起来好像是带笑的嗓音,但却奇迹地一点都感觉不到暖意。
“我不想……”不想什么?茵茵几乎快冷成冰块,从贴着话筒的那只耳朵开始,被恶魔笙话语里的寒意给冷死。
她不想什么?不想回台湾,不想看见他,不想再回到恶魔的管辖,不想让任何熟人,见到她现在这胖不隆咚的样子。
可是……
“不想什么?”话筒彼端等不及了,他几乎是咬起了牙,一字一句的追问着。
听见这声音,茵茵情不自禁打起了冷颤,所有的不想全被吞回了肚子里,什么“不想”全都变得不敢想,只敢想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想……不想约定在公园前,能不能直接约在我之前租的那房子,反正那房子我还空着没退租。”
好吧、好吧,好吧。她不用再一次承认,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元茵茵一向很没种,尤其是在面对戚沐笙淫威的时候。
“可以。”戚沐笙停顿了将近半分钟,话筒彼端又恢复了一贯频率的嗓音,没有逼问,也没有疑惑。
约定在公园大钟前,只是戚沐笙一时浪漫神经打结,忽视它也无妨。
“那就这么说定,七天后、咱们就约在你的小屋相见,不见不散。我不想再听见任何其他的借口,我亲爱的未婚妻。如果我没看见你,下场……保证精彩。”
戚沐笙发现话筒的另一端一直是沉默的,似乎是还沉浸在自己很没种的伤感之中。他魄力的落了结论,道声再会之后径自挂上了电话。
依他对茵茵的认识,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茵茵的发呆时间,大概还会持续个三至五分钟,但他公事繁忙,实在没空等她回神。
“七天后,小屋,不见不散?”果然,过了四分又十五秒,茵茵这才对着嘟嘟声响的话筒恢复神志。
七天后,不见不散?
她怔怔的挂上了电话,眼神又不由自主的瞪着上墙边的日历。
七天,一个星期, A week……
她能逃吗?耳边还嗡嗡响着恶魔笙最后的威胁……
她敢逃吗?
不,她不敢,一如这二十三年来的每一天。
一个礼拜能改变什么?包不包括将一个八十公斤的女人,回复成四十公斤的窈窕身段?
这是元茵茵一个礼拜前的疑惑。
而今,时间正好不多不少的过了一个礼拜。事实证明,八十公斤的女人,还是依旧维持着八十公斤的不倒翁体态,依旧比一年前肿得两倍大,活像颗气球一样。
而这个礼拜惟一的建树,大概就是让茵茵在胖子众多的美国西岸,找回了多一点的自信,也找到了好多能遮掩胖身材的美丽华服,彻底败光了她早夭父母留下的保险金,虽然原本早就因为生活消耗而所剩无几。
她这八十公斤的肉九子在美国只能算小吨位,不足以大惊小怪,美国的朋友一直灌输着茵茵这个乐天的信息,好冲淡她因为长期服药引起的后遗症而伤心难过。
这世界在一小时前,仍旧维持一径的美好光明,至少在茵茵眼里是这么觉得。
专飞美国航线的飞机,贴心的替胖子朋友加宽了些座位,再加上恶魔笙阔绰的替她定了豪华商务舱玑位,一路上宾至如归,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即使回到了熟悉的小岛,世界还是依旧美丽。呃,等等……有点她必须更正,自从回到了熟悉的小岛,她的美丽世界其实就已经开始出现了一咪咪裂痕,因为空气污染而导致鼻子过敏的裂痕。“哈啾……”看吧,又一个大喷嚏。
好像几乎每个在海外侨居的归国子民,都会受鼻子过敏所苦,想当然尔,爱跟流行的茵茵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鼻子……哈啾……”哈啾!
她想说的是,鼻子好痒,超级不舒服。没想到,最后终究被一连串的哈啾声淹没,只留下鼻音厚重的咿哦嗓音,刺激着她受创的心灵。
没错,受创。
茵茵的世界彻底崩裂是在一个小时前,她提着众多行李出现在自家社区大门的那一刻!
分隔一年不见的警卫伯伯,推了推脸上老花眼镜,防备地瞪着她质问:“你是谁?”
即使她不下百次地重复了自己的身份:“陆伯伯,你忘了我吗?我是茵茵呀,住在C栋三楼2号的茵茵呀!”
连C栋三楼2号的门牌号码都端出来用了,尽责的警卫伯伯依旧坚持的不愿放行:“你怎么可能会是三楼的元小姐?人家元小姐长得又漂亮又瘦,哪像你……这个样子。而且,元小姐去美国养病了,你别想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