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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个儿来吧!”蝶姨接过龙蠸手中的热铁模,往柳伶儿的手压下──

  一道快速疾飞的灰影将她震退三尺,龙蜿等人因这阵劲风瞇上了眼,待他们再张开眼──

  “宫主!”众人不禁齐口惊呼。

  “谁让你们动她的?”严钰长袖卷住晕厥的柳伶儿,冰例的声音足以令听者血液结冻。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蝶姨身上。她从地上爬起,带着困惑回答:“启禀宫主,是我带她到这儿的。”

  严钰锐利如剑的视线射向她,无言地命令她解释清楚。

  蝶姨背脊窜过一股冷颤,多年的经验让她知晓严钰正处于暴怒之中,若是她的解释不能令宫主满意,后果不堪设想;但她不懂她哪里有错,遂理直气壮地说:“凡是属‘金璃宫’的人,身上皆该烙上金蛇图腾,我见她手上并无──”

  “她不必!”严钰独断地说。

  “可是,这是宫中的规矩,从无例外。”蝶姨不放弃地说。

  严钰冷冷地瞧她一眼,从腰带内拔出一枚银制“金蛇钉”,以内力将之弯曲,圈在柳伶儿细若无骨的手腕上。

  “她身上已有‘金璃宫’的标记,不须上印!”他的口气严厉,表明不容他人置疑,便身命令龙蜿、龙蜻:“你们两个跟我来!”

  语尾末歇,他带着柳伶儿口飞身旋出,不见踪影。

  龙蜻瞪大眼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龙蜿扯她一把说:“还不走!”按着,两人也飞身离去。

  ☆ ☆ ☆

  不一会儿工夫,两人到了严钰居住的“潜龙阁”。

  这儿是“金璃宫”的禁地,非经传唤,不得擅闯;因此龙蜿、龙蜻在外廊踌躇不进,忽闻──

  “你们还不进来!”严钰在屋里轻喝。

  她们进了楼,看见严钰已将柳伶儿放在软榻上,正在处理她手臂上的烙伤,她们安心地在旁边等候。

  上好药,严钰脸色凝重地巡视过柳伶儿失去血色的双唇,紧闭湿润的眼睫,心中隐隐抽痛!看着搁在自己庞大手掌上的纤细玉臂,更觉得她的脆弱;他不该为了自己可笑的自尊,而疏忽了对她的责任,他该好好保护她的!严钰脸又一僵,记起心中的痛处,要不是……要不是她不认得他,他也不会这样对她!

  心性高傲的严钰心中始终不能释怀,两人再次相见时,柳伶儿竟然认不出他就是那个被她纠缠不休的融哥哥。他为了解她身上的毒想尽办法,而她却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愈想他愈忿忿难平……

  直到柳伶儿身子辗转不适地扭动,严钰才发现在不知不觉当中他紧握着她的手臂;他猛然放手,她洁白的柔肤上已泛出淤紫。

  “宫主,伶儿小姐怎么了?”龙蜿关心地询问。

  “她没事。”严钰突兀地直起身,掩饰住心中奔腾情绪,说:“我点了她的睡穴,两个时辰以后才会醒,你留在这里照顾她。”他指指龙蜻,又朝龙蜿说:“你跟我出来。”

  在书房里,严钰详细地询问龙蜿在孙家时柳伶儿服药的情形,及孙朝元对她的态度,听了龙蜿的报告以后,严钰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才令她退下。

  龙蜿刚跨出了门,又被严钰叫住──

  “如果她问起你为何在此,你就说你跟她一样,是我从孙家买来‘金璃宫’当丫鬟的。”

  “丫鬟?”龙蜿完全摸不着头绪。“为什么要骗伶儿小姐?宫主对她……”

  严钰用棱利的眼光制止她,厉声交代说:“你别多嘴!”

  “是。”龙蜿心里嘀咕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 ☆

  月色明晰,银灰色的天空闪烁着无数的星子,是一个清朗的秋夜。

  龙小蜚坐在高高的树干上,专注地盯着底下看,小脑袋里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一双灵活得吓人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转,就像她肩上站的那只小金丝猴一样。忽见她眼一眨,身手敏捷地直起身,跟金丝猴勾着树枝,由一棵树荡过另一棵树,似乎赶着去什么地方。

  因心头疑问重重而失眠的柳伶儿坐在凉亭里,对四周的异动浑然不觉。她柳眉轻度,心里想着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事情──

  她怎么也想不透!她手上的烙伤已经不碍事了,为什么蝶姨不让她到绣房去工作?她想帮阿蜻的忙,阿蜻也不让她帮,她们都说怕宫主生气。她告诉她们,她是被宫主买回来当婢女,宫主怎么可能因为她工作而生气呢?她们全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理由,只叫她自己问宫主!

  但,自从到“金璃宫”以后,她都没有再见到宫主。

  阿蜻和婉容告诉她,那天她晕了以后,是宫主出面,才让蝶姨停手不再给她烙印的,手上的金蛇镯子就是那时宫主给的,如果有机会见到宫主,她一定得记得道谢;当然也要问他,为什么不派工作给她?

  这实在不合理!婉容的身分跟她一样,为什么婉容就可以开始工作,她就不行?她承认自己的手脚没有婉容俐落,但多少总帮得上忙呀!

  她不喜欢这样无所事事……还是在孙家好,虽然小姐给的工作多,但总觉得自己有用,不像在这儿,她好象是个多余的人!唉──

  她心里真羡慕婉容,来这里不过几天,就跟宫里的人处得像认识多年的朋友,每个人都亲热地叫她“阿婉”;而他们总是叫她“伶儿姑娘”,怎么也不肯叫她“阿伶”,这“金璃宫”人真是奇怪!

  “唉──”柳伶儿又一次叹息。

  “咦!你是不是那个新来的宫女?”盛气凌人的女童声。

  柳伶儿惊讶地抬头,一个着石榴红衫,腰系红底黑菱锦带,辫发成双环,机灵秀丽,年纪大约十岁的粉妆女娃,小手插腰,脸上微愠地打量着她。

  “你不会是个哑子吧!”她的口气甚是不耐。

  “不是。”柳伶儿一笑,婉和地说。

  “你叫什么名字?”女娃像是审犯人地问。

  “我叫柳伶儿。”柳伶儿看她脸上表情有点疑惑,猜测她大概是不识字,就以指为笔,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柳树’的‘柳’,这个字是‘伶’,这个是‘儿’。”写毕,她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娃不答又问:“咱们‘金璃宫’的人,姓必从龙,名中含虫;你是‘金璃宫’的人,为何没改换姓名?”

  “我没听说这个规矩。”柳伶儿摇摇头。

  “从今以后你就叫“龙蛉”。”女娃也在地上写下两字。

  柳伶儿又摇头:“人家说:“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父母给的姓名,还是不能随便更改的。”她歇口又说:“而且,也许过几天,我以前的老爷就会来接我回去了!”

  “你敢背叛‘金璃宫’?”女娃一脸吃惊,不可思议她思忖:她是宫主亲自带回的人,宫主为她改了“金璃宫”的规矩,她竟然不知感谢宫主,还想着要离开“金璃宫”!”

  “背叛?”柳伶儿不禁失笑。这女孩真是超乎年龄的早熟,说起话来像是习于指使人的老爷。

  “你笑什么?”女娃怒声问,心里不悦地想,她确实需要被教训一下!

  “对不起,小妹妹。”柳伶儿忍住笑,轻声解释:“我不是故意取笑,只是你说话的模样真是可爱。”

  女娃嘟嘴道:“不准你这样叫我!你应该叫我“小总管”,我爹是“金璃宫”的总管事──龙蠙!我长大以后也会跟我爹一样当总管事。”

  原来她是总管事的女儿!柳伶儿这时才注意到她腰上系着长长一大串的钥匙,看她的说话举止,还真像个“小总管”──

  “我不追究你意图背叛‘金璃宫’,只要你好好听我的话!”女娃板着末脱稚气的圆润脸蛋说。

  “谢谢,小总管。”柳伶儿好脾气地应道。

  “嗯,很好。”女娃满意地笑了。

  忽然树上传来一声夜枭的叫声,女娃立刻敛起笑容,老气横秋地说:“现在你既是‘金璃宫’的人,就该学学如何捉蛇、养蛇、驭蛇。”

  柳伶儿尝戒地退了一步,求证地问:“你说什么?”

  女娃察觉到她害怕地握紧拳头,神色得意地拍起腰间系的红底黑菱锦带,举到柳伶儿面前,狡猾地说:“你看,这是什么?”

  柳伶儿定神一看──“啊!”地一声尖叫,猛退一步,神色惊惶地嚷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女娃动作快捷地一手捉住柳伶儿的手,把手中的锦带凑近她的脸颊,颇有舆味地问:“你怕不怕呀?”

  说也奇怪,那条红色锦带的两端竟慢慢糯起,较粗大的一端还不断吞吐出捆长有光泽的鲜红捆线……想不到那女娃身上系的竟是条蛇!

  柳伶儿使尽吃奶的力气想挣脱女娃劲道十足的手,没料到她用力挣出女娃的掌握后,女娃就软倒在地,手中的红蛇在地上缓缓爬行。

  柳伶儿避开蛇,蹲在女娃身边,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条地,她如遭电极般的缩回手,慌乱无措地自喃:“怎么会这样?她怎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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