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喝水都还算正常。」左千里回答。
「那哪里不正常了?便秘吗?」
左千堂静了静,又一次拉起她的手,这次是把她带上了床。
「等等,」裴双妞尴尬地笑了笑。「第一次来就爬上你的床,不太好吧。」
左千堂根本不理会她的话,指了指胖皮对她说:
「你看,靠近点看,看清楚点。」
「咦?这样还不够近啊?」她嘀咕着,但还是把头再凑过去了些。
这么一凑过去差点没把裴双妞吓昏,她白着脸往后退,手指着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还好吧?」左千堂难得问,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有些不耐。」
「有——有——有虫子在你床上。」裴双妞直打哆嗦,感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左千堂烦恼的皱起眉。
「有点怪对吧,它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只蚯蚓回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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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奇咖啡屋」二楼,一男一女规矩地坐在沙发上,没开电视也不听音乐,两人都是一本正经。
「这个——它喜欢蚯蚓这种食物吗?」女的问。
「我从没给它吃过那种东西。」男的瞪了她一眼。
女的点点头。
「胖皮看起来也不是很想吃的样子。」她说。
「怎么办?」左千堂问,忧心地望了大床一眼。
「怎么办啊?这——你问我我也——我对狗其实不是很了解。裴双妞嘿嘿两声。「青青,就是另一个工读生,她说她对狗有一套,要不要让她上来瞧一瞧。」
「她真的对狗很有一套?」左千堂眯起眼问。
「这个嘛——」她只能又嘿嘿两声。
「她想上楼来是为了我吧?」
「咦?」
「那女人对我很有兴趣,我看得出来。」左千堂冷冷道。
「原来你看得出来啊?哈,哈哈。」大概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吧。
「所以我才讨厌女人。」
「我也知道你超级讨厌我,那你又何必——」
「你还好。」
「——把我找上来——咦?你刚刚说什么?」裴双妞瞪了眼睛。
「我说你还好,不是那么讨人厌,虽然那一天你实在有点缠人。」左千堂则回答的面无表情。
「那天?」这回裴双妞张大了嘴。「这么说来你认得出我来?」他刚刚明明还把青青误认为是之前的工读生不是吗?
「一眼就看出来了。」左千堂还真看了她一眼。「几天而已,你似乎变得丑了。」他说。
「抱歉!」裴双妞闻言,皮笑肉不笑回答道:「这才是我的真面目,让你失望了。」
「我为什么要觉得失望?」
「啊?」裴双妞又说不出话来,这男人的言行举止好象在她预设的版本之外。
「我们言归正传吧!」
「言归正传?」
裴双妞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左千堂则指指大床提醒她。
「啊!胖皮啊?」裴双妞蹙眉。「它玩虫子是这么大不了的事情吗?」
「狗跟蚯蚓玩难道算是平常事?」左千堂皱起眉来。
「话说回来,你觉得它们是在玩吗?」
「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左千堂回答。「它老是盯着蚯蚓看,还叼着它到处走,也不让我靠近。」
「咦?这该看心理医师了吧?」裴双妞忽然想起什么,一弹指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没错,是『妈妈妄想症』。」
「什么妄想症?」左千堂两道眉耸的更高。
「『妈妈妄想症』啦!」裴双妞倾身兴奋地说:「我有个朋友养了只狗,生过一胎后就被结扎了,结果每到发情期就会『幻想』自己又怀孕生子,老是叼着布偶跑来跑去,还把它藏在床下浴室等它认为安全的地方,不准别人靠近,你说胖皮的情况跟这个像不像?」
左千堂盯着她看了半晌,开口道:
「胖皮是公的。」
「公——公的?」裴双妞抓了抓头发。「这——难不成是『爸爸妄想症』?」
「你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我当然是认真的啊!」
裴双妞说着又一弹指,左千堂见状则是一脸怀疑。
「你又想到什么了?」他问。
「这回一定错不了,胖皮肯定是太寂寞了。」
「寂寞?我每天都陪着它啊!」
「哎呀!你们人狗殊途,又是同性,它要你陪有什么用?」
「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该替它找个伴。」
「找个伴?」左千里又皱眉。
裴双妞笑的颇为暖昧。
「就是一夜情啊!」她说。「人家不都说男人就像发情的公狗?可见公狗就像男人一样,经常会有性冲动的。」
左千堂想了想,说道:
「我总觉得你这比喻有点怪——」
「哎呀!不要计较那么多啦!我们现在谈的是胖皮,是胖皮。」
「替它找个伴?你觉得这方法真的有用?」
「一定有,有母狗可玩的话它又怎么会去玩蚯蚓呢?」裴双妞认真地说。
左千堂则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的说法是不是粗俗了点?」他蹙眉道。
「咦?会吗?」裴双妞眨眨眼问。
******
胖皮,也就是桂花神祥桂,用前脚拨了拔蜷曲成一团的蚯蚓,以寻常人听不见的声音和它交谈:
「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蚯蚓,也就是小花精可可,动了动细长的身子回答道:
「是我去拜托月老,求他让我下凡界来看看您。」蚯蚓说着啜泣起来。「原本以为只是梦而已,没想到桂主子您真的变成狗了,而且是只一点也不可爱的狗。」
「闭嘴啦你,变成蚯蚓的你有立场同情我吗?」
「我想变可以四处飞的鸟,找你也容易点,没想到一个弄不好——您不知道,桂主子,要爬到这里来可辛苦极了。」
「想来也是。」
「现在怎么办?您的任务好象打一开始就不怎么顺利呢!」
「这还不都是拜某个人撞掉了我的黄石所赐?」
「对不起啦!桂主子,」蚯蚓因为啜泣而抖动的更厉害。
「我已经反省过了,如果您因此无法荣膺『花将神』之职,可可会以死谢罪的。」
「哪那么严重了?」
「当然严重了,您本来是那么信心满满的。」
「我现在也没放弃啊!」
「可是您这副样子——」
「你不知道,可可,那个男的,就是我现在的主人,他真的非常疼爱我,而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发觉他在意的人、事、物都非常有限。」
「所以呢?」
「你也知道狗的寿命并不长,当我——当这只狗年迈死去,我希望有个人可以陪着他。」
「桂主子!」
「所以我想完成这桩任务,不仅是为了『花将神』。」
「容我说句话,桂主子,您下凡后心肠似乎变软了。」
「难不成我在天界就是个黑心肝的主子了?」狗伸出爪子挑了挑蚯蚓。
「没这回事,没这回事啦!」蚯蚓忙说。
「那么你快回天界去吧!一只狗老护着一只蚯蚓好象是件很诡异的事。」
「不行啊!桂主子,我没办法自行回去。」
「什么?」
「是月老给我施的法,法术要七天才会解除。」
「意思是你要以这副模样在人界待上七天?」
蚯蚓点点头。
「这——你还真是会给我添麻烦耶!」
「对不起,桂主子。」
「我看你就到外头窝几天吧!人家的院子里或是公园什么的——」
「不行啊!桂主子,外头鸟很多的,而且还有青蛙和鸡啊鸭的,太危险了。」
「待在这里也很危险,人家随时会把你打死、踩死、捏死,最可怕的是把你切成几段扔出窗外,蚯蚓有再生能力,到时候就会有五、六个或七、八个可可,那我岂不要发疯了?」
「我相信桂主子会保护我,所以让我待在您身边吧!求求您!」
「蚯蚓就应该待在土里。」
「别说这么无情的话,在这里我只有桂主子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问题是我现在是一只狗,老跟一只蚯蚓玩在一起成何体统?」
「难道您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狗瞪着蚯蚓,半晌后长吁了一声。
于是沙发那头传来这样的对话:
「你瞧,狗在叹气耶!可见它有多寂寞了,快给它找个性伴侣吧!」女的说。
「什么性伴侣?你用词就不能文雅点吗?」男的随即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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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裴双妞「攻陷」此处二楼之后,咖啡屋里就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左千堂没事就会拉着裴双妞上楼商议胖皮的「择偶」大事,而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的罗青青只得转向店长邵奇勋抱怨:
「裴裴这样不是怠忽职守吗?一直往二楼跑。」
「没关系,反正这个时间客人也不多。」邵奇勋好脾气道。
「店长真偏心,根本就是纵容裴裴嘛!」
「没这回事,我只是很开心千堂跟裴裴这么合得来。」他说着微笑望着她。「你——是不是也想跟千堂做朋友?」
「才——才没这回事呢!」罗青青嘴硬道。不过她也准备死心了,因为那个叫左千堂的压根儿就不曾正眼看过她。
「这么说也许有些失礼,不过如果你想找个男朋友谈场恋爱的话,千堂并不是个好对像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