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的这么可怕吗?他不愿去忘记的人或事竟也由不得他主张。想起方才原是想跟着依月的,看看她住哪儿,也好暗中陪她走一段夜路。她也许不再尊敬他,但他仍像个大哥般地希望能保护她。可惜她一定是飞奔而去,他一出教室已看不见她的影子。她就这么不见踪影,而他连慕云的近况都不曾问得。
林澈扯下绑住头发的发带,拿在手上端详了许久,并用拇指轻抚着发带尾端用奇异 笔小小地写着“云”字。这是慕云留在他这儿唯一的一样东西。他在读研究所时曾有一 段时间没空理发,头发长而乱地散在颈后,慕云看不过去了,于是拿下自己的发带,仔 细地替他在颈后系好,还在他颊上印上深情的一吻……。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慕云!你 一定要幸幸福福的,不然的话……他又该怎么办呢?
两年来的第一次,林澈的心湖再度起了涟漪,是为了依月的指责?还是渴望得知慕云的消息?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临睡之际,他只知道这个假期将不可能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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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的眼镜……”陈辉差点没扯上依月的领子,被她狠狠一瞪才放下已举起 的手。“喂!我的眼镜好好的怎么会……宋依月!你说清楚点嘛!”
宋依月好想对天大叫。因为遇见林澈,还和他不欢而散,使她昨晚一整夜都梦见他 ,一觉醒来反而觉得更累了!今天听王教授的课一直想睡觉。好不容易下课了,一出教 室就让陈辉给逮着了,不是很霉吗?
“你说话小声点,我头都被你喊得痛起来了。”她懒懒地说,人仍往前走着。
阵辉紧紧地跟在后头:“你说我的眼镜坏了,究竟怎么回事?”
“不是『坏』了,是『碎』了。”
“碎了?怎么会?”陈辉叫得更大声。
依月揉着太阳穴:“我踩的,怎么不会?我警告你哦!你再这么大声说话,我马上 就走。”
“好!好!对不起!”陈辉陪着笑脸:“那你行行好告诉我,为什么要踩碎我的眼 镜,那是我爸爸从德国带回来的口也!我知道那天不该不守信用,硬拖着你继续战下去 ,可是你也不用这么残忍……”
“你够了没?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生你气不会捉你来K一顿啊!干嘛拿你的眼镜 出气?是张松年啦!他吓我,眼镜就掉到地上,被我一脚给踩个稀烂。事情就是这样罗 !”她耸耸肩,人停也没停。
陈辉楞了一下,又赶上去:“喂!那……谁赔给我啊?”
“当然是张松年,难不成是我?”她朝后头挥挥手:“你去找他吧!我没课了,要 回去睡觉,你别再跟来了啊!我没空理你。”
“张松年真会赔我?”陈辉有些担心地问。
“你很烦耶!去找他就知道了嘛!一直追着我问。我想他会赔你的啦!毕竟他家有 钱得很……”她看见远方一个熟悉人影,嘴角的话说了一半就吞了回去。他又来做什么 ?总不会是巧合吧?依月拉过陈辉:“喂!看到前头那个人没有?穿白上衣那个,他跟 了我好几天了,真讨厌!你替我挡一挡吧!”
陈辉看了看前头,皱着眉说:“他是谁?样子挺不赖的。”
“谁管他样子怎么样,我说他是个色狼。”
“色狼?不会吧!他看起来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怎么看也不像坏人啊!”
“怎么?现在坏人脸上都剌了字了?那么好认就没人会受骗了。喂!你究竟是不是 我的好朋友?”她问,手叉着腰,一脸怀疑。
陈辉忙点点头。
依月满意地笑笑:“那就对了。你替我好好教训他一下,我先走了。”
“喂!这……”陈辉面有难色,在校园里打人,这……“看!他朝这儿来了,分明 是想找我麻烦。我真的要走了,拜!”她跑了几步又回头:“我会替你向张松年要一副 更帅的眼镜赔给你。”
陈辉眼看依月已走远了,那个戴墨镜的家伙又真追了过来,他只好想也不想地硬将 那人拦了下来:“喂!你找她什么?”陈辉手叉在口袋中,脚抖呀抖地一副流氓样;他 想这样比较能够造成令人害怕的第一印象,对自己比较有利。
林澈讶异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孩子,他该和依月差不多的年纪,是她的男朋友吗? 为什么拦下他?
“你是……?”他淡笑着问。
这人一点也不像坏人,真的。不过陈辉仍装出凶狠的语气:“你管我是谁?总之不 许你骚扰她,”他指指依月离去的方向,说:“再跟着她的话,小心我K你一顿。”
林澈仍是好脾气地笑道:“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我和依月原来就认识的,只是……发生了一些争执,我想向她解释清楚。”
“你知道她的名字?”
“当然。我们认识已经好几年了。”
陈辉只想了一下子就相信了他。不只因为他看起来斯文又正派,主要是这种事依月是经常做的,只要她生谁的气,肯定会不择手段地整得他哭笑不得。
“我真是毫无恶意的。”林澈又笑着说。
陈辉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是依月要我拦住你,她说你是……真对不起!”
“没关系。她在生我的气,不想见我也是可以想见的,只是我急着找她,你可以告 诉我她住在哪儿吗?”
“你不知道?”陈辉皱眉。
“我们两年多没见面了,我连她考上这所大学都不知道,前些日子才很偶然地相遇 。”
“哦!原来这样。”陈辉在心里盘算着该不该告诉他;毕竟出卖依月是得负担后果 的。忽然一抬头,眼睛一亮:“你这墨镜真帅,哪儿买的?”他叫道。
林澈愣了一下,笑道:“德国。你……很喜欢墨镜吗?”
“是啊!而且我有一副和你这副很相似的,也是德国货,可惜……”他想象着眼镜 碎了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叹息。
林澈不明白他在感叹什么,只想了想便摘下眼镜:“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我还有 两副一模一样的。”
“这……这……”
“拿去吧!不用客气。”林澈笑着将眼镜递给他。
陈辉瞪大了眼看着手中的墨镜,好久都移不开视线。怎么可能?这可不是路边卖的 便宜货啊!这家伙竟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头一次见面的人,而这个人自己刚才还威胁着 要K他呢!他惭愧地想:依月!看来我只好对不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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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月冲了个凉,躺上床正要睡着,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她无奈地坐起来,一定是惠伶忘了带钥匙,不然就是如芬来了。老天!她祈祷是前 者,否则一定又别想睡了。她叹口气,下床去开门,而当她看见门外站地是谁时,立刻 用力将门关上。死阵辉,他竟然出卖她!
林澈看着当他面甩上的门,泛起一丝苦笑;许久以前那个天真,有着和善笑容的小女孩似乎已不见了;那对和煦的双眼如今只闪着恨意。他觉得凄凉,不管如何,她恨他 实在让他感到难过。
他又敲敲门:“让我进去好吗?我只想和你谈一谈,依月!”
依月在房里板着脸,刻意去忽略他柔柔又略带要求的声音。她不想见他,她不想看见这个辜负了姐姐的男人。
“依月!开门好吗?难道你希望我一直在这儿叫?”
“你尽管去叫吧!叫累了就走。”
“为什么?”他柔声问:“你喜欢自己天天都恨着我?那种感觉你比较能接受,是不是?”
“难道我不该恨你?”依月在门的另一边说:“你对我们全家都造成了伤害,而你一点悔意也没有。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有必要吗?姐姐已经是人家的老婆了,你还能怎么样?把她抢回来吗?”
“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从没想过……”
“对!你从没想过要抢她回来,所以我恨你的冷血,你根本不在乎失去姐姐,只想 知道她是不是幸福,来减轻心里的愧疚。林澈!你……真是令人生气。”依月的情绪激 动,她不知道为何林澈对姐姐的背叛会困扰她这么久,甚至爸妈都不再想这件事了,而 她还念念不忘。曾经他在她心目中是那么完美,她似乎无法忍受他做错一件事,更别说 这件事改变了姐姐的一生,还影响了她……和家人。
林澈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开口:“依月!我很抱歉我和慕云不能如你所愿有个美丽的结局,但生命总是如此,它会开一些令人一时难以接受的玩笑,等时间久了,你会发 觉这些玩笑都有它的意义在,并不真是那么不公平的。”
“你不用把自己的变心推给老天爷,不需要,反正我说过,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 家和你之间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你就忘了我姐姐,安心写你的书,别再打扰我,让我安心当我的学生。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