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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雨荷,都是爹不好,害惨了你。」高大忠面有愧色,想起已往生的爱妻程颐秀,心下更是难过。

  「爹,你只管安心养病就行了,雨荷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辛苦,雨荷不怨爹,雨荷要一辈子照顾你。」雨荷连忙安慰父亲,知道他肯定又想起已逝的母亲。

  在雨荷的记忆里,爹娘向来相敬如宾、恩爱异常,虽然爹不识几个大字,但爹总爱听娘说些书里的故事、陪著娘练书法。等她也会认字读书之后,爹更是高兴不已,深自以妻女为荣。

  雨荷从小就是个贴心的孩子,她知道自己跟著母亲姓程,而非姓父亲的高,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和高大忠之间的父女情深,也从未对自己的身世起疑。

  「雨荷,爹会帮你找户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这是高大忠的最大心愿。

  「爹,先喝下这碗药汤吧。」

  雨荷暂且摆脱了那敏感话题。她这一辈子是别想能结成亲事了,她早巳不是清白之身,她的清白已教自己拿去断送在那个和硕亲王手里。

  忆及那个男人,雨荷仍会心悸不已,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他墨沉的眸子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已失了身,难道连她的心也……

  「雨荷?」高大忠发现近来女儿时常会呆呆地出神,她脸上的笑容掩藏不住她的心事重重,他看了就觉得不忍,怪罪自己没法子给她最好的生活条件,让她这么个博才多艺的姑娘,悒悒不欢地在外头卖唱。

  「爹,我明日再请张大夫来一趟好吗?」她想请张大夫判断爹是否已康复到可以远行,她急于离开京城。

  「家里的银两可还够用?」高大忠关心道。

  雨荷经他提起,这才想到自己卖身所得的五百两已尽数买了珍贵药材,家中几乎已无余银。

  「还可撑上一段时间,你别操心。」雨荷不愿父亲操心,只好说了个小谎。

  看来,她还是得到兰娘的京全酒楼卖唱,以筹全离京的盘缠才行。

  ****

  和硕王府

  「傅恒,恭喜你,皇上终于下诏拔擢你人阁议政了。」

  徐雍和德庆坐在傅恒对面,三人沏了壶普洱茶,那茶香四溢,伴著王府花园间偶尔吹起的徐徐微风,甚是享受。

  面对好友的贺喜,傅恒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什么,自从他打承德回府之后,这是他们三人首度聚会。

  「那日我们送来的『贺礼』,你可满意?」徐雍呷著茶,忽然别有他意地冒出这么句话,他和德庆老早就想来试探试探傅恒的反应了。

  「满意。」傅恒轻描淡写地回答,教人猜不出他心中的思绪。

  「我不敢相信你居然没把她留在府里!」德庆对雨荷的美貌和歌声一直铭记不忘。本来他和徐雍打的如意算盘是利用那位美人来影响傅恒一番,看看这个冷静到极点的家伙会不会表现出性格中另外不为人所知的那一面,没想到,那样的大美人也打动不了傅恒的心。

  像傅恒如此精明的人,早猜出好友打的主意。那天一早发现床边人已不知在何时悄悄离去之际,他当下就想直奔徐雍府上找好友问个明白,但长久以来练就一身不露真实情感的自我保护功夫,让他很难向好友坦言自己内心的真正感受。

  那一夜,他几近疯狂地占有了她,她尖细的喘息声、在激情中难以自拔的神情、她与他的结合……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的确挑起他几乎不曾为谁所动的心弦,引起他极大的兴趣,而她居然在第二天清早就悄悄遁走,令他懊怒不已,之后细想,才忆及她曾提到在「事成」后,徐雍会给她一笔银两。

  「花了你们不少银两吧?」傅恒试著从好友身上套出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但又不想被徐雍、德庆两人看穿自己对那个姑娘的在乎。

  「她是名满京城的美人,自然不低。」徐雍玩味地打量傅恒的神色,想看出他到底是何居心。

  「你有没有让她弹唱个小曲给你听听?她的嗓音莺啭娇细,听她唱起词曲来真是一大享受。」德庆露出一副欣羡怀念的神情。

  「是吗?」不知道为了什么,一想到这两个好友居然对她所知甚多,傅恒心中隐隐有那么些不是味道,虽然他知道她在遇上他之前仍是处子之身,但德庆言语神情里对她明显的爱慕之意仍令他不太高兴。

  「听说打那回公开叫价卖身后,她就再也没出现在京全酒楼了。」徐雍看得出傅恒有意知道那位姑娘的事,故意引傅恒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八成给哪个有钱的富家大爷给收下带回家当小妾了。」他语音还不忘上扬。

  傅恒给他的话刺激到了,终于忍不住出口相询,「京全酒楼在哪儿?」

  一想到雨荷有可能已给别的男人包养,傅恒心中就动了怒。她既然肯为了钱屈身于他,又何以见得她不会为了钱而甘心成为别人的妾室呢?

  徐雍和德庆两人得意地相视一笑,知道他俩的五百两花对了地方。

  第四章

  果不其然,雨荷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重返京全酒楼后,不少登徒子心想她既已卖身,便以为可以放肆所为,整日缠著她不放,更有富家少爷表示不在乎她卖过身,愿意收她为小妾。

  雨荷采取绝对的沉默来面对这些令人不快的事。

  她很清楚自己是绝对不会就此沉沦于风尘,更不可能去当人家的小妾,她长久所欣羡的是如自己爹娘那般相敬相爱的情感,但如今她已不再如是想、不再期待那样的美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这一生注定是要孤独以过了。

  轻轻抚弄瑶琴,雨荷先弹奏了一曲「浣溪沙」,这才启唇而吟唱--

  风柔日薄春犹旱,夹衫乍著心思明,

  睡起觉做寒,梅花鬓上残;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

  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

  归鸿声断残云碧,钗头人胜轻,

  春意看花难,西风留旧寒。

  这是一首怀念故乡,有感而发的词曲,以雨荷现在几近心碎的心情来演唱,颇能贴近那股忧思之情,她的琴声才稍止,酒楼里便又是掌声如雷不断地叫好,应看官的热烈要求,她随即又唱了一阙宋朝女词人李清照的词。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

  凉生枕簟泪痕滋,起解罗衣,聊问夜何其?

  翠贴莲蓬小,金销藕叶稀。

  旧时天气旧时衣;

  只有情怀不似旧时家。

  傅恒和徐雍、德庆三人进入酒楼时,听到的便是这一首,傅恒见雨荷翦水双眸低敛,纤纤素手拨弄著琴弦,完全被她所吸引了,那晚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认识她,现在,他才知道她原来还是个擅琴艺的才女。

  跑堂见三人的气派不凡,马上热络上前招呼,殷勤的送上好茶名酒。

  「跑堂的,借问一下,这程姑娘数日不见,怎么今儿个又出现了?」徐雍藉机打听一番。

  「公子有所不知,程姑娘的尊翁身体欠安,所以才会休息了这许多日子,再不久,程姑娘也不再驻唱了,所以公子若要听程姑娘唱小曲,可得把握这最后几次的机会呀!」那跑堂习惯有看官向他打听雨荷的事,一下子倒背如流地说出一大堆话来。

  徐雍赏了他一两银子,跑堂乐不可支,连忙称谢拿著银子高兴离开。

  「我还以为她拿了那五百两银子后就会收山过过好日去了哩。」德庆一边斟酒欣赏雨荷的琴声,一边发话。

  五百两银子?

  傅恒这才知道那一夜原来她是为了这笔为数不少的酬金而献身于他。

  「傅恒,你说咱们三个人侍会去会会程姑娘,请她陪我们喝喝小酒、聊聊天怎么样?」

  徐雍试探好友的反应。他和德庆认识傅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然知道傅恒对那个貌美姑娘定是存有些好感,否则怎么会主动要求来这个京全酒楼呢?

  「嗯。」傅恒冷哼了一声,并不搭话,他只顾著台上抚琴的人儿。他忆起那回在街上撞见她时,她手上还抱著一把琵琶。

  雨荷不知道傅恒也混在台下众多看官之中,她总是目不斜视,专注地抚琴吟唱,好不容易,她弹奏完了最后一个音律,才起身稍稍答谢,步下台阶。

  「程姑娘,你别急著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又是一个想贪图她美色的男子,雨荷蹙眉不悦。

  那个拦下她去路的男子正色迷迷地放肆打量著她,好像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肚去的模样。

  雨荷不去理会他,就像应付之前那些垂涎于她美色的登徒子般,就当没看见这个男子,打算转身离开。

  「慢著,程姑娘怎么这么不给人面子呢?」

  那男子拦住她的去路,雨荷往东,他也往东,雨荷往西,他也跟著向西移,就是不肯让她走。

  「素昧平生,不识阁下。」她冷冷地道。

  雨荷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为了她的美貌而做出种种奇怪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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