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样?你客气点!」一个微不足道的美发师也敢当面批判他,她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陶竟优抓著她的手想要阻止她粗暴的动作,可是古耘根本死抓不放,而且还加上猛烈捶打。
「你爸爸一天到晚挂念著你,你却迟迟不归……」古耘望著那冷峻的脸,看不见他的眼神……她忽然觉得自己太激动,有些……反应过度。
她默默松手,退后几步,收起激动的情绪,颔首低声的道了个歉,然后小心仔细的折好陶文养的信。
接著,她礼貌的朝陶竟优鞠个十五度的躬,忍住哭泣的声音。「很抱歉,请节哀保重。」说完,她转身离去。
「你等等。」陶竟优踱到古耘面前,话中带刺。「你跟我父亲到底有什么密切的关系?他在信上说什么?」
「我没必要告诉你。信是留给我的。」古耘虽生性温软,可是面对强势时也有所坚持,她绝对是那种不能刺激的人,一旦被过度刺激就会转性。
「不管我父亲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不会照做的。」陶竟优很担心,父亲会在给她的信上也说些什么互相照顾、携手人生的话。
古耘抿著唇,不动声色。「我和董事长是忘年之交,既是朋友,何来要求?」
「那么,如果是用‘期望’二字呢?」他还是不放心。
「我不是他的儿女,又何来期望?」古耘冷淡的说。「没有,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跟我这个忘年之交告别。」古耘说最后一句话时又哭了,她的语音哽咽,任谁都听得清楚。
她为他父亲去世而深深悲伤著的模样,使他几乎相信,她跟他父亲是真的友情深厚。
陶竟优望著那充满伤情的小脸,心里……似乎被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一下子满满占据,很不好受、让人慌乱、心生排拒。
「从今天起,你不必再到陶宅工作了。」
古耘当然知道,她微点一下头,很快地离去。
她快步离开,接著陶竟优看见她跑了起来,手还很忙碌的挥泪,长到腰际的头发随著她的跑步动作而飞舞著……非常吊诡的,他对那个纤瘦的身影居然产生了遐想……
怪怪!他该不会是回国后,禁欲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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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耘将陶文养的信读了又读,对他的骤逝仍难以置信,回想三年多与他相处的点滴,觉得他真的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长者。
但她不懂,为什么他要她和他唯一的儿子互相照顾、携手人生?她与他儿子从未谋面,根本毫无关系啊!
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跟陶竟优互相照顾的。不要说她从他父亲口中听闻他那些骇人事迹,对他多少有些先入为主的偏见,光瞧他的态度那么恶劣嚣张,对她充满敌意,像是结了隔世仇,怎么能期待他们互相照顾呢?
凭什么互相照顾?非亲非故的,他家又那么有钱,哪需要她照顾?而且,说互相照顾还好,诡异的是「携手人生」……她真的不懂陶文养的意思。
再说了,她对陶竟优没有一丝好感,简直到了厌恶的地步。一个不问世事的浪子——唉!托给谁都一样啦!
「董事长,无论如何,您安息吧!古耘只能负您所托了。」抬头望著夜空,她低声地说。
夜空璀璨,佳人的心却很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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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养的告别式隆重庄严,公祭时各界致意的达官贵人一一到来,以古耘名不见经传的卑微小人物身分,光排队也不晓得排到什么时候。所以她并没有进入公祭厅,只在远处望著陶文养的遗照而暗自流泪。陶家人选用的遗照,竟是最后一次她帮陶文养剪完新发型后拍的留念照片。
古耘并没有久留,待了一会儿便默默离开。回到公司已近中午,她一进门便被会计青姐招去办公室。
「古耘!你还好吧?」青姐关心的问,她知道三年多来,古耘跟陶文养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感情。
古耘微笑点头。「我没事……不过,只要一想到再过几天就是陶董事长的理发日,我还是觉得好难过。」
青姐了解的点点头,揽过她的肩膀。「人生就是这样,你不要太在意。」
「青姐,我不会影响工作的。」
「我相信你。」青姐坐回办公桌,敲了敲电脑键盘。「接下来,有件事必须收尾,就是陶董事长预缴的年费。他一口气缴了五年费用,现在他已经不在,未使用的部分按照规定我们必须退费。」
「是……」
「这是支票。」青姐交给她一个信封。「你再跑一趟吧!」
古耘妥善收起。「我过几天再去,因为……」
「我知道,等他们丧礼过后再去就行了。好,你可以去忙了。」
古耘退出办公室,思忖著支票应该交给明姨就可以了,不过……什么时间送这张支票去陶家,才不会碰到陶竟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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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家大宅还笼罩在哀伤肃穆的气氛里,古耘忍住泪水,往宅内走去。
「古小姐,你……怎么来了?」明姨看到古耘前来,内心起了一阵酸楚。
「明姨,我是送支票来的。」
「支票?」明姨不解,还是招呼她进入了大厅。「先进来坐再说吧!」
明姨脸上的哀悼还未退去,显得很凄怆,本来圆圆的身材也明显瘦了一圈。
「明姨,你不要忙了。」古耘不禁轻轻搂著她的肩膀。
谁知这一搂,明姨就流泪了。
「明姨,你这样伤心,董事长会不安的。」古耘只好再贴心的拥著她,用她瘦小的怀抱给这丧主的老妇人安慰。
明姨哭了一阵之后,勉强镇定。「不好意思。」她打起精神说:「古小姐,你刚才说什么支票?」
古耘从皮包里拿出信封袋。「是这样的,之前董事长一口气缴给我们公司五年的到府理容服务费,现在没使用完……按照规定要退费。」
明姨叹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阵电话嘟嘟声,陶竟优的声音就从内线扩音中传来——
「明姨,让她来理容室。」
古耘吓了一跳。这时间陶竟优怎么会在家?难道他在家睡大头觉,不上班?
她狐疑的看了明姨一眼,后者摇头叹气,说了句:「两天打渔三天晒网。」
「古小姐,你自己去吧!我现在只要看到少爷就头痛。」明姨抚著太阳穴,往椅上一坐,看来真的很头痛。
好吧!古耘往理容室走去。
她心想,亲手将支票交给董事长的儿子也好,其他的就不要想太多,以免乱了自己阵脚。严格来说,他们也没结仇,她不必心生排斥,以平常心面对吧!
「陶先生,你好。」进了理容室,古耘微微弯腰行礼。
「你为了什么事来?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需要你的服务。」陶竟优一开口就不打算给她好印象似的,语气说有多傲慢就有多傲慢,态度更是盛气凌人。
「我只是来退费而已。」古耘奉上信封袋,垂著眼帘,不想多看他一眼,因为他戴墨镜让人看不见眼睛,看也是白看。
「退什么费?」
「董事长没使用完的服务费。」古耘简短地说。
陶竟优往她手上一抽,拿出支票看一眼。「没多少,你留著吧!」
「就算留著也是公司的。何况公司规定就是这样,我要回去交差的。」她可是尽忠职守的好员工!
「你说话是不是该看著对方的眼睛?」
「那你是不是该把墨镜摘掉,让人看见你?」
古耘坦荡的扬起明亮美眸看向他,她只在他的镜片中看见自己隐忍忿怒的脸,好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陶竟优又被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和不畏惧的神情震慑了一下……从来没人敢用这种控诉的眼神对著他,他气怒之余竟升起一股玩兴。
他倒想知道当他摘下墨镜时,这女人会有什么表情?可不要被他迷人的眼睛电昏才好。
他以一种极其高傲、不可一世的动作默默地摘下墨镜。
时常隐藏在黑暗背后的眼睛,的确是引人入迷,只是他的眼光太亮、太凌人,却又太轻忽。诚如他给人的感觉,飘泊不定且危险。
女人若爱上有那样眼睛的男人,注定要吃苦……
古耘的心脏霎时被揪了一下,不过她仍旧不动声色地与他相对。
她过于冷静的表现反而露出心慌的破绽。陶竟优知道,她跟别的女人一样被他吸引,唯一的不同在于她会躲,也勇于抵抗,没有一下子就臣服。
但他自信只要他肯,她也逃不出他的魔掌。
「我摘掉墨镜了,你要说什么?」陶竟优傲视著她,淡淡地问。
古耘踌躇了一下,吞下想说的话,拿出一张字据。「没事。支票就交给你,麻烦你帮我签收一下。」
陶竟优双手插在裤袋口,侧身瞟了她一眼。「期限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