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从不觉得有跟你结婚的可能啊。从别人耳中听说你的一切,以及认识你之後,我很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古耘说。
陶竟优定定的望著她,使她有些瑟缩。「你像是风,来去自如,无牵无挂,骄傲自负,而我,只是一棵想稳稳扎根的小树。」
「风和小树?」
「风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扫弄小树,小树虽然也可以随风起舞,但是你说,世界上有任何一棵树,会希望自己被风连根拔起吗?」
陶竟优恍然明白,原来她是害怕他——怕他伤了她!
但这「害怕」的潜在因素是什么?是爱吗?
其实古耘的意思很清楚了,就算她爱上他,她也会努力强迫自己停止爱他!
一连串的推敲所得的结论,仍然让他感到沮丧。
「董事长待我如亲,我却只能辜负他的期望,因为跟你见过面之後,我发觉你对我很反感,再加上後来应先生告诉我,董事长的财产中我也有份……对於这个婚姻,我就更却步了。」
「我知道了。」陶竟优压抑内心的波动,回避著她的眼神,他绝不能让她瞧出一点端倪。
「那么……你的决定是……」
「我们结婚吧!各取所需。」他的态度随便得像在菜市场买了一把青菜,铜板一丢,连谢谢都懒得说就走人的感觉。
他背对著她,双手插在裤袋里,望向街口的红绿灯,神情变得落寞而孤冷。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不出口——他爱上了她!他是爱她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
打从懂得男女情事开始,他总是主动出击的人,从来无畏失败,也从来不败。
但是,古耘,古耘到底对他下了什么魔药,他竟然不敢对她说爱?!
他不敢告诉她,这个婚姻,其实他是有爱的。
古耘看著他的背影,心底无数挣扎。这个男人,她想爱,又觉得爱不起。爱他就是伤了自己。
他总会走的,到时候她什么也留不住!
她忍住想抱住他的冲动,提醒自己,她不该再有非分之想。
但是,她的眼眶热热的,鼻子一酸,接著视线就渐渐模糊了。
陶竟优蓦然转身,古耘的一滴豆大泪珠正巧咚地落下来,不只他悸动了一下,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时间仿佛停摆,空间成了一个漩涡,他与她就定格在凝望之中……
第九章
那一夜,两人就在看似已说明一切,实则误会重重之下达成了结婚共识。
三天後的早上,古耘上班之前,决定先打电话回家跟爸妈报告她要结婚的事。
「妈,我决定跟陶竟优结婚了,你们……应该不会反对吧?」古耘明知他们会举双手、抬双脚赞成,而且铁定乐翻天,所以故意用反话来问。
「我们知道啦!你喔——这么无关紧要,现在才打电话回来,若不是你爸爸挡著,我早打电话把你骂死了。」古妈妈应该高兴,可还是气呼呼的责怪著古耘。
「你们已经知道罗?怎么这么神?」
「哪里神?」古妈妈一兴奋,声音就提得高高的。「当然是竟优亲自来家里报告的,婚礼细节他都跟我们谈好,日子也订了,连我们社区的交响乐团他也安排妥当,这几天已经开始排练了……每件事都顺顺利利的在进行,反正你什么都不用操心,漂漂亮亮的当新娘子就好了。」古妈妈滔滔不绝。
「他还特别跑到家里去?!我有没有听错?」古耘不敢置信,陶竟优竟然不嫌麻烦,耗费数小时的车程,跑到她家去「报告」他俩的婚事!
有必要吗?一桩不会善终、早晚要离婚的婚姻,何必弄得这么盛重?
「耘,我可告诉你啦,面对竟优时,脸色给我摆好看一点。这么好的老公要去哪里找?你遇不到第二个了,要珍惜,知不知道?」古妈妈慎重其事的叮咛著。
「妈,你和爸都不知道……」古耘实在不知该怎么告诉他们,她这个婚姻其实是危机重重的,她是在冒险啊!
「我知道你将会得到一笔财产,但女儿,妈妈不是因为这样才希望你嫁给竟优的……嗯……」古妈妈语重心长,然後停滞了许久,似乎有话还没说完。
「怎样?」
「老实跟你说吧!早在董事长过世前,陶家就曾经亲自来我们家提过亲了。」
「妈!你说什么?!」古耘这次是真的吃惊万分,吓得脚都软了。「难道你们那时候就答应董事长了?」
「是答应了没错,不过我和你爸也有前提,我们必须检验过竟优的诚意。而事情发展到现在,足以证明他通过了我们这一关。」
古耘久久无法恢复思考,古妈妈又在彼端接著说:「所以,你和竟优後来知道的什么遗嘱和信的事,我和你爸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妈……你们当时,甚至到现在,你跟爸都觉得这个婚姻很妥当吗?」
「没什么不妥当的。」古妈妈用的是一种没什么大不了的口气。
「我之所以答应,是因为要帮助那个……董事长的贴身秘书应晤诚,他……很需要钱度过难关,我就……」天!说来真的话长,她要怎么从头说起?
「你不必多说。反正答应就答应了,人家竟优也很有心、有诚意,你不要在那边胡思乱想。」
「妈,可是他不爱我。」
「你哪里看出来的?我怎么就觉得他很爱你。」
「他……他喜欢四处流浪,他是浪荡子,他说他总会离开台湾的。」古耘一想到这点就泫然欲泣,心情纠结。
「他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随便说说而已?」古耘嘀咕了一下。
「女儿哪!也许他爱你,只是你不懂呢!」
不可能的!他如果对她有爱,为何不直说?还有,如果被一个人爱著,哪有自己会不知道或感觉不出来的?
她相信自己还不至於麻木到那种地步吧!
「妈,还有我也不想爱他。」古耘在妈妈的劝导下,心事终於藏不住了。「他到最後一定会离开我的,我不想这样,但我相信他一定会给我这样的结果。他不知道我要的是天长地久,而不是苦守寒窑,所以我不能爱他……」
「想爱就爱,有什么关系?没人要你苦守寒窑。也许他爱你到深处,从此不走了。」古妈妈一副有预知能力似的说道。
啊?从此不走了?古耘从没想过这种可能。
「不然,你就想办法让他走不掉啊!这有什么难的?」只有她这个傻瓜女儿才会怕留不住丈夫。
古耘满脑子思绪乱成好几团,古妈妈还在继续说:「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乖乖的、开开心心的当新娘,听妈的不会错啦!」
茫然的收起电话,古耘反覆思索著妈妈的话,接著画面一转,她想到了她的好友路悠。
当初她鼓励路悠勇敢追寻所爱,说得振振有辞,但反观自己,从认识陶竟优开始,她就一直在当鸵鸟!
可是,谁都晓得纸上谈兵很容易,事情轮到自己时,都嘛当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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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小时,陶竟优终於看见利思婵的身影,她拖著行李箱,身旁紧紧跟著她六岁的双胞胎儿女。他朝他们挥了挥手。
利思婵也看见了他。「小棋,小元,陶叔叔在那儿,我们快过去。」她一手拉起两个小孩,就往陶竟优的方向奔过去。
她一路像逃亡,在见到他时,利思婵一颗志忑的心终於定了下来。
「我终於回来了……这条路好漫长!」她激动的投入陶竟优怀里。
「回来就好。」陶竟优拍拍她的肩膀,已有心理准备,接下来,将会有许多麻烦跟著利思婵的脚步而来。
「对不起,要给你添麻烦了……」利思婵抬起头,带著歉意说。
「别说这些了,走吧!」他先安抚她,然後朝两个小孩招招手。「小棋、小元来,来叔叔这边。」
小棋和小元对陶竟优已有些生疏,迟迟不敢过去。
「来啊!你们忘记叔叔了吗?」陶竟优友善的笑了笑,做了一个他们熟悉的鬼脸,博取他们欢心。
「叔叔!」两个小朋友见状,终於呵呵笑起来,喊了他一声,稚嫩的声音让他有点心疼他们的遭遇。
这两个无辜小孩,跟著懦弱的妈妈千辛万苦回国来,却不知危机将接踵而至。在成人的世界里,小孩常常被迫成为牺牲品。
「思婵,走吧!先回我那儿再说。」
利思婵含著泪,点点头,绽开一抹安心的笑容。
陶竟优带著利思婵母女三人回到陶宅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孩子都睡了吗?」陶竟优问。
「嗯,他们都太累了。一洗完澡、躺上床,不到一分钟就睡著了,连故事都不必念,如果他们每天都这么合作就好了。」利思婵笑著说。
听说小孩都是这样,累了倒头就睡;不累,你就得拚命替他培养睡意。结果大人都累到睡著了,小孩的精神还很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