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可言从泪水模糊的视线看去,眼前的男人好象被一层光晕所包围。他是不是头上有着光环、背后长着翅膀呢?
向斯握起拳头,曲起手臂,在她面前晃了晃,「加油、加油!」
她茫然的点点头,突然之间忘记自己的委屈和眼泪。
谁说世界上没有好人呢?
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根据她所看过大约八百本以上的罗曼史,她很肯定,这九成九叫做心动。
她因为一瓶只卖二十五块的提神饮料,陷入爱河。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五秒,但是她知道,这个恋爱会是她这辈子最甜美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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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可言最讨厌星期一了。
理由一
这天是她开设美容沙龙的妈妈公休的日子,她会比平常还早起,替女儿准备早餐,顺便来一场「想当年」的演讲。
「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生下艾艾,当了一个孩子的妈了。
「你看看你,也不保养,吃东西又不节制,把自己弄得活像个老太婆,再这样下去,哪里交得到男朋友呀?」
年过六十的桑雯因为保养得宜,又勤于化妆修饰,所以虽然已有华发,但仍有迷倒一票老先生天天来楼下站岗、送花的魅力。
乔可言顶着一头蓬松的自然卷乱发,那副稍大的黑框眼镜有点倾斜的挂在脸上,一副昏昏欲睡、欲振乏力的疲倦模样。
她拿起烤得刚好的吐司,无神的挖起一大块奶油,随便往吐司上一抹。
这个动作惹来桑雯的一阵尖叫,她一脸的难以置信,「乔可言!你在干什么?那是什么?我的天呀,那是动物性奶油吗?你什么时候偷买的?」
乔可言被她的高分贝吓了一跳,眼睛总算睁大了一点。
「妈,不过是一罐乳玛琳而已,你需要吼得像我买了一罐砒霜吗?」
「你还敢吃这种东西?你想二十七岁就死于冠状动脉疾病吗?」
桑雯非常不满的抢走她的奶油吐司,顺手连那罐乳玛琳都扫进垃圾桶。
乔可言无奈的用眼神哀悼垃圾桶里的乳玛琳。
「你就不能吃点健康、自然的东西吗?」桑雯切下几片西红柿,夹进全麦吐司里,「再说为了你的身材着想,那种高热量、高脂肪的东西千万不能碰。」
她真是不明白,她这么爱漂亮、注重打扮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不修边幅的女儿呀?
乔可言呆怨的拿过西红柿吐司,喃喃的说:「我会饿死。」
「饿死总比胖死好,我看你越来越胖,一定都没有节制,在外面乱吃东西。」
女人就是不能胖,一胖起来,管你有多么甜美的脸孔,一样不堪入目。
她这把年纪了,依然以魔鬼身材自豪,可是女儿却是个圆滚滚的胖子,让她看了都难过。
乔可言无语,只是加快吞吐司的速度,每次讲到这个话题,她只有惨败下阵的份。
她对这个能言善道、精明俐落的老妈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她敷衍的点头,「嗯嗯……」
桑雯继续说着,「想当年我要是多个一公斤的肉都会紧张得不得了,三天不吃也要把肉减掉,你看看你腰上的肉……」
她边说边伸手捏了把女儿腰间的赘肉,发出啧啧的惊叹声,一副很不得了的样子。
「我知道了,要减肥,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啦!」逃难似的,她匆匆喝掉最后一口脱脂牛奶,「我吃饱了,去上班了。」
乔可言再一次的落荒而逃。还好这种早餐折磨每个星期只上演一次,她已经忍过了五年,相信自己可以再忍耐个二十年左右没问题。
二十七岁的她是白领上班族,有点悲惨的跟老妈同住一个屋檐下,连吃东西的自由都没有。
恋爱的经验值是零,或许该改成十五秒比较恰当?
在距离地面一百五十八公分的地方哀怨的呼吸着。
身上的载重量是六十三加减一公斤。
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每天都得对抗邪恶势力,努力维护地球和平,她非常相信她的老板是为了占领地球而来的恶魔党首领。
没错,粗鲁无礼、恶毒刻薄、尖酸又没人情味的他,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虽然说他曾经在某年的某一天,给了她短短十五秒的恋爱感觉,不过那依然无法掩盖他天性邪恶的事实。
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乔可言很怕老板,他们每天看见他这么欺负她,也明白她为什么怕他。
更过份的是,他们有志一同的跟老板看齐,把欺压乔可言当作每天的例行公事,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可是乔可言还有点迷惑。
她很怕向斯,是因为她太在乎、太害怕在他面前出槌,还是因为他真的对她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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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可言最讨厌星期一了。
理由二
为了逃离称得上是精神折磨的母女用餐时光,星期一总是乔可言最早到公司的一天。
她在一家叫做「新点子」的创意广告公司上班,当的是可有可无的总务,说难听一点就是小妹。
举凡打杂、跑腿、帮忙搬运重物,都是她的份内工作,难堪的是,她当初应征的还是设计助理勒,进公司三年,却连一件案子都没负责过。
公司不大,老板、设计师、美编、文字、会计、助理加一加也不过六个人,但是名声却很大。
工作进度已经排到三年之后,客户大都是冲着广告才子向斯,以及他多项大奖加持的光环来的。
在这里三年,乔可言深深的体认到,成就很容易让人忽略人格上的缺陷,她的老板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到现在还搞不懂,恶魔如他,怎么会在那个午后,善心大发的给她这颗小螺丝钉打气,害她陷入玫瑰色的妄想之中。
还好、还好,在她误打误撞的进公司之后,有幸见到向斯的真面目,那层始终罩在她眼睛上的玫瑰色镜片,碎了一地。
乔可言提着一只7-ELEVEN的购物袋,里面装着香醇的家庭号全脂牛奶,三个特大的波萝奶酥,还有她最喜欢的巧克力棒和一大罐洋芋片。
她老妈不知道她的工作在体力和精神上的负荷有多大,才会天真的以为两片夹着薄西红柿的全麦吐司,满足得了她的胃。
「新点子」位于一栋气派的办公大楼顶楼,四面玻璃帷幕的设计,很轻易的将台北美景尽收眼底。
宽广的办公室原本大得有点吓人,几年下来堆放了一堆厂商送来的样本及成品,感觉就像仓库。
七张大桌子亲热又随性的靠在一起,完全没有任何规划和设计,只在四面墙上挂上超大白板,交代着工作进度和代办事宜,久了之后倒变成同事间的留言板了。
在三年多前才成立的「新点子」里,乔可言是最后一个应征进来的员工,当时她被这隐身于豪华办公大楼的空荡公司吓了一跳。
她总觉得这里看起来有老板随时准备落跑的感觉。
当她见到面试官居然是向斯时,激动得语无伦次,渴望得到这份工作的信念加倍成长……
甚至被录取时,她还在幻想办公室恋情有多美,所以压根就没注意到向斯唇边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想必他当时很高兴,终于来了一个可以随便奴役的对象吧。
啊!那是个天真单纯的年代呀,她曾经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居然能在大好人向斯手下工作。
后来她才知道她想太多了,幻想完全的破灭。
玻璃帷幕充份的将阳光引进办公室来,就算不开灯,也非常的明亮。
她用钥匙卡开了门,有点忐忑的将目光对准办公桌的方向。
眼光谨慎的往下移……嗯,办公桌好好的靠在一起,看样子恶魔党首领昨晚并没有睡在办公室里。
一想到向斯没在这里过夜,她就不会倒霉的七早八早碰上他,提早被他欺凌,乔可言的表情明显的松弛下来。
她甚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个星期一还不算太倒霉嘛。」
没看见预料中窝在睡袋里,睡在办公桌下的向斯,她应该要很高兴才对,可是她却隐约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好象衣服里藏了一根针,刺得她背脊微微发麻、发痒。
这种情形、这种感觉,通常只有向斯在她左右活动时才会有的。
「一定是神经过敏。」忍不住笑自己多疑,她告诉自己应该要珍惜这个难得的美丽星期一。
她都快记不清楚,已经连续几个星期一,一大早就被没睡好的向斯奴役了。
她真悲惨,居然会因为一大早来公司没看见老板,而觉得精神振奋、世界美好。
可见向斯这个人邪恶的程度了。
「站在这里干么?挡路。」
她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一道冷酷中带着些微不耐烦的熟悉声音从她头顶飘落。
乔可言浑身的寒毛马上立正站好,并且在警讯传到大脑之前,身体抢先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