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在对未来充满困惑的那一年,她独自在布宜诺艾利斯旅行一个月,也认识了一个很奇特的男人--里耶。
带着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他,迅速让她在人群中发现他的存在。
热情的男人,以全然雄性的眸光能够射穿任何女人的心,定定地凝视她,第一句吐出夹着腔调的中文,便是开门见山的要和她交往。
那时候,她穿着随便,踩着球鞋,坐在一堆精雕细琢、艳丽的拉丁美人中,粗鲁的咬着三明治,对所有事情是既冷漠又愤怒,活脱脱就像个中年失业的死老头一样。
从早到晚都有惑人的探戈乐声,这一秒甩巴掌、下一秒接吻的情绪化人们,老市区的小酒馆,沧桑得像复古影片里的怨妇,不像台北惨白、但一样炽热的乳黄色阳光照耀在天地间,虽有相同盈亏的月,不过在南半球的夜空看不见北极星。
但她的愤世嫉俗并没有因为置身于此而改弦更张,却因为里耶的温柔逐渐融化。
男人的珍惜,不是急着上床的优闲步调,让她从令衍和子今的深水漩涡底慢慢的浮起,换了一口大气。
里耶从不质问她在想谁,想得时常望向远方。
当她哀伤时,他在她耳边唱着热情的拉丁情歌。
枕在他修长的腿上,她约略能够听懂的字句,全是和爱有关的倾诉。
里耶像是爱的化身,他没有要求她,只是待在她的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唱着情歌,恋慕地爱着她。
他悠扬的歌声,带她穿渡了伤害,找到一个美丽的答案,慢慢的侵入她的心,然后待她发现的时候,他已无所不在。
不久后,她也在他的怀里融化了。
什么都不想,她只希望和他合为一体,然后如果不能马上幸福的死去,那这辈子就不要再分开了。
她明白,幸福,有时候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她希望在这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和他一起生活,然后一起生育孩子,他们在这里,永永远远的欢笑。
但里耶常笑她的傻,他说她的家人、一切都在台湾,他不能剥夺她的人生,防护措施滴水不漏。
但安琪不在乎,以行动表达了她的不在乎。
可是她的不在乎,让里耶不告而别。
她回到空荡荡的房子,回想着一个月里和里耶相处的回忆,她意外地没有心碎,只是坚定了某个信念。
她要兑现承诺,并且要他付出代价,在人生的交叉点上,做出最后抉择。
她不后侮,也不在乎他是否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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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口说出布宜诺艾利斯这几个字,原本心绪不宁、全身沸腾的男人瞬间冷却了。
他不着痕迹的观察怀里的女人,想弄清楚她有没有发现什么。
所幸安琪仍是微微笑着,似乎没有起疑心。
「布宜诺艾利斯在南美洲的阿根廷,你去过吗?」女人着迷于异国情调般的问。
方水人将女人揉进怀里。「没有,我没去过。」
女人长吁了声。「没有啊……我去过哟。」
男人扼腕的啧了声。「妳居然去过了。」
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那里要在台北冬季的时候去,温暖宜人,晚上披着薄纱,走在石砖地上吹风,可以忘却一切。」
方水人可还没忘记昨天傍晚东方研亲热的动作,她就特地来提另一个男人了啊!
「噢,是夜风让妳忘了一切,还是有个巧克力情人,让妳忘记一切啊?」方水人的声音酸得能滴出柠檬汁。
安琪无奈一笑。
谁说女人善妒的?请他来比较眼前这男人的妒意之浓,再下评论,说句公道话吧!
这种醋都要吃!可是女人的胸口却流过一股热暖。
「嘿,人都有过去,这一点我们有共识的。」安琪轻声道。
过去?还是未来?
「那妳的堂哥怎么说?」方水人问得理所当然。
安琪不满地皱着眉。「他是我堂哥耶!」
堂哥,呵!她姓安,他姓东方,好一个连姓氏字数都不同的堂哥啊!
方水人咽下到嘴边的话。
他只要说了,就会自曝身分。
「我不要看见妳和我以外的男人亲热。」方水人拐了个弯说道。
安琪若有所想,在男人胸口画圆圈。
「我不会,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男人有关联。」
男人再妒恨,在女人甜柔的誓言下,都要软化,他抱紧了怀里的女人,她长长的发也缠紧了他的手指。
「妳真是又可恨又可爱,我该拿妳怎么办?」
紧得呼吸困难,安琪却安心。
他会受伤,就代表他的心不如他所想的超凡冷酷。
「与其说我可爱……与其说我可爱……」安琪轻轻挣扎,拾起了头,「水人,我爱你,你呢?」
明白她的心意和清楚听到证词天差地别,方水人内心潮涌,无法抵抗她如海啸威力横扫的言语。
兵败如山倒,就是现下的写照,他可以无视心意否认情生意动,但他无法拒绝她。
他低下头。「安琪,我也爱妳。」男人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温柔,和几乎听不见的亏欠,「无论发生了什么,这都千真万确,绝对不是虚假的。」
感动之情盈满,女人发出猫咪般满足的呜咽。
「啊啊……留下来,水人,不要离开我……」
男人吻着女人纤细的颈子,沿着血管,像是想将誓言灌入她的身体一般,不停地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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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还钱,债务这种东西的可怕在于它会自体成长,变成怪物,所以最好的处理之道,便是在支票兑现后及早处理。
所以在没有演变成灾难前,唯一的心态就是该正面相对。
逃避只会错失了时机,然后一败涂地。
一个看起来像个小弟的男人,知道他们的来意后,领他们到会客室。
说穿了,也只是在办公室里的一隅,设有沙发茶几之处罢了。
但坐在讨债公司的办公室里,周遭的人虽然面目不善,但气氛却非常令人意外的冷静。
电视新闻上的暴力讨债团,种种夸张的,自以为幽默,目的是在扩大压迫感直至不能忍受地步的行径好像和此处绝缘。
说得也是,如果对方愿意坐下来好好谈,代表有意愿清偿债务,的确也没必要继续恶言相向。
「喝茶。」还特别奉上茶水,小弟粗声道。
感觉到安琪的坐立不安,方水人握紧了她的手掌。
「别怕,我们是来还钱的。」
安琪点了点头,像在为自己打气般的说:「嗯嗯,有你在,我不怕。」
方水人微微一笑。
等待并没有持续很久。
一个黝黑、高大,令人不怒自威,完全就是为极道生涯而生的男人,在小弟的恭敬目光下,夹带着不耐烦的表情,落坐。
接过了小弟送上的书面资料,男人好似非常的不悦,粗鲁地说:「这位小姐,妳的信用卡债权已经由我们承接,总共是九十八万六千五百元整。」
安琪像只受惊的猫,轻轻颤抖着。
方水人决定代她处理这一切。
「这位小姐的债务问题,现在也由我接手。」
男人不耐烦的瞪视他。「你是谁?」
方水人堂堂无畏。「她的男人。」
「那就赶快付钱了事,不要啰哩叭嗦的。」男人巴不得尽快解决这件麻烦事。
「等一下,关于金额的部分,我认为还得再商量。」方水人并不打算原价偿还。
对面的男人脸色突地阴沉。
而没料到方水人会这么说的安琪,急忙扯了下他的衣袖。
「水人,他们是黑道,别和他们讨价还价。」
方水人轻轻拍抚她的手背。
一切得按规矩来,没有道理让对方莫名其妙的得利。
「放心吧,我只是要取得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金额罢了。」
对面的老大眼红,早就受不了这对小情人娇言软语,他重击了下桌面,宣示这里由他作主。
「要谈情说爱等回去再谈,现在赶快处理事情。」男人不知道在着急什么,再度爆出粗鲁的语气。
方水人静观其变,后发制人。
「依照行情,银行只会以债务的一到两成将债务脱手,现在你们要照价赔偿,未免也太贪心了。」
对方可以临危不乱,沉着以对,男人却还有挂念的人儿,根本不想继续杀价下去。
「一口价,四十万。」男人简洁有力的说。
方水人双眸一凛,决定使出磨字诀,许久,当所有人都快要沉不住气时,他方开口,二十五万,最多。」
男人无心恋栈,拍桌定案。
「好,看你硬气,就二十五万。」
方水人并没有马上掏出钱。
「切结书,我要书面的清偿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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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完书面协议后,方水人和安琪也拿出二十五万元,在清点完毕无误后,几乎是马上就被扫出大门。
正在发威动怒的男人再也无法克制,发出咆哮声--
「单双,妳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