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千金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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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伯虎一听脸上阴霾尽除,「好!那你什么时候能为她附魂入画?」

  鬼王嘿嘿诡笑了,「随时都行,在你同意了交易之后。」

  交易?!洛伯虎困惑的看着他。

  鬼王轻咳一声,满脸商人味地将双手负在背后,优闲地踱起了方步。

  「第一点,我要你阳寿十年,你是龙脉旁支富贵天命,走的是幼年贫困老年丰裕的运势,二十九岁起开始走运,且愈老愈好命,甚至可以活逾一百二十多岁,且尚有可能因缘际会再做延长,十年阳寿其实对你影响不大,却能助我法力甚多。第二……」

  鬼王摩挲下巴,眸里起了盘算,「你和这丫头将来若是真能在一起了,我要你们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

  洛伯虎满面愕然,「你要我的孩子做什么?」

  鬼王诡笑,「两个至情至性的痴儿所生下的孩子,此种资质天下难寻,绝对适合当我的接班人选,再加上你们两个都生得好看,这未来徒儿也差不到哪儿去,但如果你最后仍是失败……」他无所谓的耸肩,「就当我提的这个交易不存在吧。」

  洛伯虎语气十分坚定,「不!我一定会成功的!好!我答应你!」

  两人击掌为盟。

  「噢,对了,刚刚我忘了先警告你……」

  鬼王笑咪咪的,捉高了琉璃珠子瞇眸审视。

  「那丫头的魂魄是未经告知就乍然封进此灵珠里去的,收封了有段时间,就算魂体无损,却难免要减损了些许她的人世记忆,至于减损的会是什么?又在何时可以恢复?那可就谁都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鬼王坏坏狞笑了。

  「所以你最好要有个心理准备,无论结果如何,可别赖说是我在施法时出了错误。」

  第九章

  夜里,一灯如豆,客栈中。

  洛伯虎小心翼翼地将画轴缓缓打开来,还未摊尽就已经开始皱眉头,果不其然,眼前登现白纸一张!

  「紫儿!」

  他低沉了嗓音,往屋内巡视了一圈,没有回应,没有乱飘的鬼影。他叹了口气,捏高了手腕上来自于鬼王的人骨珠串,念起了专司克制这小家伙的咒语。

  半晌后娇嚷响起,一条黑影透墙穿出落地,变成了个紫衫美少女。

  「成了!成了!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啦!」少女边捂耳边跺脚,「你很烦耶,我只不过溜出去一下子,就这么一点点的时间,你竟然就动用那该死的咒语罚我?」

  「一点点?」洛伯虎停下咒语,眼神无奈,「妳又去吓人了?」

  「我哪里有?」她大声回应,却将目光悄悄调离。「呃……其实不能算是吓啦,只怪那些狗狗和守灵人的胆子太小了点嘛!」

  「守灵人?」他脸色一沉。

  紫衫少女用力点头,照例是只要一提起有兴趣的事情,就会立刻精神抖擞起来,一双澄灵美眸里,流转着淘气。

  「村北那儿有户人家正在做丧事,摆了个灵堂停了口棺,我就想着去瞧瞧,看能不能遇着个『同类』,大家联络联络感情嘛!」

  联络感情?和那些来历不明的孤魂野鬼有什么可以联络感情的?

  青筋隐跳,洛伯虎拉下了俊脸,「明明知道人家做丧事妳还去?妳不会不清楚那种地方最多的就是喜欢收妖伏鬼的臭道士吧?而妳,不过是个道行尚浅的小画鬼吗?」

  「你以为我会那么不谨慎吗?」她噘嘟着嘴儿不服气。「那灵堂上放了张死者肖像供人瞻仰,我一去了,自然就躲在那里面啰!」附画而生,隐身于画里,本就是她这小小画鬼的最大本事了。

  「然后呢?」他冷哼,瞧她的模样已大致猜出了结果,这丫头,肯定是又吓到人了。

  「然后?」她吐舌笑了,「然后就是一不小心让灵堂上的香烟给熏出了一个大喷嚏,接下来就是众狗吠奔、众人乱叫了嘛!这事说来还得怪他们,没事烧那么多香干什么?」若换了是她躺在棺材里面,也迟早要被熏昏了吧。

  「没让个臭道士瞧见算妳运气好,但如果真被识破逮住了呢?」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结果,洛伯虎全身紧绷难言。

  她却无所谓地耸耸肩,「如果我真的那么没本事,也就只好认命了。」

  他不出声了,冷着一张脸转身走到床前,踢远了鞋,三两下卸掉外衫,解去了束发的绳子坐上床,似是准备就寝了。

  「嘿!」她瞠眸不信,走到他床前,小手扠腰生气了,「你没事叫我回来,又故意念咒害我头痛,为的就是让我……瞧你睡觉?」

  他没理会,倒头睡下,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你你你……」她气结,趋前跪在床边,伸出小拳擂人了。「不许睡!把话说清楚了才可以睡!」

  洛伯虎没张开眼睛只是陡然伸出大掌,一把攫紧了她的手腕,终于出声,「我不想跟个随随便便喊认命,不懂得爱惜自己的人说话。」

  可恶!

  回想起她死在他怀里时的恐惧及万念俱灰,他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力,千方百计,甚至是十年阳寿及未来子嗣才能让她重现了的,可却换来她这样没当回事的任性?

  任性不变!无论是人是鬼,她永远都是这个样的,率性妄为,丝毫没考虑到别人的感受。

  莫怪月老要祝他好运,在他无论如何也要再和她纠缠一世的时候!

  在他忿忿思索间她已抽回了小平,一脸怨怼,嘟嘟囔囔地搓揉着手腕上被他攫出的淤青,生气的开口。

  「我不是『人』!你不要老是用错词!还有,你知道白昼时我被关在画里有多无聊吗?我躲在里头,听得见外面的声音,却看不着也无法参与,我就是我就是贪热闹嘛!但我只是一个画鬼,没有朋友,没人敢亲近,只能在夜里偶尔出去透透气、吓吓人,这已成了我唯一的娱乐了,我很闷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坐起身,睁开了冒着火的眼睛,「但妳还有我的,不是吗?」

  「是呀,我还有你的,我还有你的……」她用着怏怏不乐,更闷了的嗓音,「但你明明知道,知道我已经忘了你了!忘了好多东西,只知道自己叫做紫儿,却连自己的出身及父母是谁都忘了……」

  洛伯虎叹息了。

  怒火消散,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由着她喋喋不休继续埋怨,即便对于目前两人的处境,他其实比她更加难受。

  她忘了他,是的,在成为画鬼之后。

  鬼王的警告成真,那日她藉画复生为鬼,先是傻怔,再是兴奋上下盯瞧,却在他狂喜地上前想抱住她的时候,被她凶巴巴地一把推开了。

  「你是谁呀?」她抬高傲气如昔的下巴问了,小脸上布满戒备,「你没读过书,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他是谁?还有那一句……

  男女授受不亲?!在以往她主动吻他,三天两头投怀送抱,对他撒娇使坏的时候,他可从没有对她用过一次这句千古名训。

  洛伯虎哑口无言了,在一个曾经爱你爱到入骨,甚至愿意为你而死的女人,用着嫌憎陌生的目光,这样子地问你的时候。

  见他傻茫,鬼王笑咪咪地凑过来,东问西问后发现朱紫紫的智识还在,记忆却遭到了剖解紊乱,有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有的却被忘得精光,结论就是,她忘了他了,也忘了她的爹娘。

  据鬼王推论,一个人在断气前的剎那会因着痛苦而在心底生起抗拒,什么最苦就最想被割弃,她一定是曾经告诉自己,说爱人太苦,说要放手了,还有她的父母亦带给了她沉重的痛苦,所以在被慑入「憩灵珠」后,她选择了「遗忘」他们。

  好好努力,帮助她快点恢复记忆吧!

  因为她忘了他,肯定不会乖乖听话,是以鬼王教了洛伯虎一套「缚鬼咒」,在她不听话时用来管束,他原只想听听便罢,没想到却经常性地用上,在他摊开了画纸,无奈地看见了一张白纸的时候。

  但,真的要让她恢复记忆吗?

  让她记起那些夹杂了太多不快乐的回忆?

  算了,因着心疼不舍,他宁可她忘了过去,无忧无虑当个「入门新鬼」,过往的沉重包袱让他一个人扛就行了,虽然她忘了他,但他会让她重新开始,再度爱上他的!

  思绪转回,洛伯虎发现怀中的她早没了声音,她睡着了,睡在他怀里。

  这些日子以来,白昼里他背着有她躲在里头的画轴,夜里他会陪她说故事、写诗作画,甚至玩点小游戏,最后再将她哄睡在他怀里,让她习惯了他的气息体温,习惯了他对她的亲昵,他刻意不让她有机会去结识别的人或鬼,他承认他是有私心的,他想让她快点再爱上他,如他爱着她一样的狂烈。

  他细瞧着怀中的她,那张出水芙蓉般的甜美小脸蛋,那张让他魂牵梦萦,无论如何不肯松手的小脸,既是清妍,又因着沉眠而更显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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