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他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话,我去骂。他!”曾子姣就是担心白朗的一厢情愿,会造成她与小燕子的心结。
“没有!没有!没有!”内心的痛苦化为不耐烦的极力否认,“我只是因为宿醉而头疼不已,你别瞎猜好不好?”
其实许美燕很想大叫“我不要你假好心!”但,现在绝非撕破脸的时机。不管这场爱情竞争的结果如何,她都不能让白朗觉得,自己是个心胸狭隘的女人!
“真的?”这小妮子的脾气一耍起来,任谁也逼不出她心底的话。曾子姣逸出无声的叹息,说:“那……我去泡杯热茶,你喝了可能会舒服点。”
“嗯!”许美燕垂下眼睑,回避她探询的眸光。
忽地,风尘仆仆的,汽车在前方的空地紧急煞住,沉秀蓉从驾驶座跳下来,慌张地朝她们招手,“快过来帮我扶春哥!”
“怎么会这样?”两个女孩立即奔过去。“舅舅下山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刚遇春那张苍白的脸,几乎血色尽失。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扶他进屋,许美燕的心头登时罩上死亡的阴影。
“大慨是重感冒,让他好好休息就没事了。”沉秀蓉随即拧来一条毛巾。
大概?田遇春的体温不仅低得吓人,而且还间断地抽搐着,身为妻子的她,对丈夫的病况也未免太“掉以轻心”了吧?
“检查报告出来了吗?医生怎么说?”曾子姣怀疑,那些“以救人命为己任”的专家,怎会放田遇春出院呢?
“一切正常,就是免疫力差了点!”沉秀蓉一语带过。
“正常?舅舅明明……”一副快“隔屁”了的模样呀!许美燕差点说出不吉利的话。
“春哥的体质一向这样,即使小小的感冒,都足以令他昏睡好些天,”她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医院大大小小的检验,几乎快把他折腾疯了,所以报告一出来,他马上嚷着要出院。大概这阵子伙食不适应,加上连夜赶路、累坏了……别担心,待会儿我去熬几副草药补补他虚寒的身子,过两天就没事了!”
“可是……”许美燕仍想说什么,手肘却被暗推了一把。
“舅妈连夜开车,一定也很累了。”曾子姣示意她别再多问。“我们去煮稀饭,弄好了再来叫你。”.
“谢谢你了,姣姣!”沉秀蓉感激地点头。待外甥女阖上门后,她才伏在田遇春的胸前,缓缓溢出担心的泪,“春哥,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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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怎么不让我问下去?”
亮晃晃的火光,映红了两个蹲在灶前的女孩的脸。暂且搁下被背叛的不快,许美燕把憋在心里的疑问提出来探讨。
“如果舅妈有意隐瞒,你问了也是白问。”扔了把柴块入灶,曾子姣平静地说:“或许,她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罢了!”
“话不能这么讲。如果舅舅真的不行了,她有义务通知所有的亲戚,毕竟我外公、外婆还在,要拿主意也轮不到媳妇。何况她还是个女人家,能应付得了那些后续的琐事吗?”想到这里,她不禁急燥起来,“也许……我该打个电话回家!”
“小燕子,你别那么冲动嘛!”曾子姣拉住她。
“若是过两天舅舅病好了,你的多事岂不让舅妈难堪?”
“这……”要真是虚惊一场,她肯定被老妈骂死的!
“何况秦叔公的儿子也是医生,舅舅的情况倘若继续恶化,从这里送去嘉义,应该赶得及救治的。”见她不再坚持,曹子姣又说:“我想舅妈现在最需要的,是有人帮忙分担家务以及精神上的支持,对吧?”
许美燕没有接腔。原本打算等舅舅回来,她便要以“暂时离开田家”,来阻断曾子姣和白朗继续发展的可能性,然而眼前的局势,似乎逼她不得不放下个人的儿女私情了。
第五章
果如沉秀蓉所言,田遇春的确在沉睡两天后,体温即回复正常。只是他老咳个小停,曾子姣几度在睡梦间,都被数墙之隔的剧咳声吵醒。担忧的她,便决定下床看看,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春哥,你忍耐点,我马上去采些草药回来。”拍背的响声,伴随沉秀蓉着急的语气,从窗棂传了出来。
“我怎么放心让你半夜上山?”田遇春咳出好大一口痰,说:“明天再去吧!而且我这情形也不是第一次了……咳、咳、咳……”
“山上的每条小路,我都熟得像自家厨房。不过采几株药草,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快盖上被子吧!你的身体禁不起一丝风寒的。”
“除非你答应我明天再去,否则我就不躺下。”田遇春十分坚持。
“你……”沉秀蓉拗不过他,只好敷衍道:“好好好!不去就不去,我陪你睡觉就是了!”
“原来舅妈那天晚上是出去采药草?”曾子姣不禁暗笑自己多疑,也更加佩服沉秀蓉对丈夫的用心。
隔日,她特别起了个大早,想随沉秀蓉到山上去,却见她人已在厨房忙了。
“早呀!舅妈。”药罐里飘出来的味道,怪异得令人想吐,“这是……”
“是春哥的药!已经熬了一个小时。”她朝炉灶扇火,“味道是有点奇怪,不过挺有效的。”
现在天才刚蒙蒙亮,药就熬了一个小时,可见沉秀蓉仍是趁丈夫熟睡后,偷偷溜到山上去了。
“舅妈,你熬的是什么药草?下回让我跟小燕子帮你探吧!你也省得山上、家里两头跑。”真亏她忍受得了这嗯心的气味,就不知药草未熬前,是否也如此难闻了?
“不必了!这药草见不得光,只在夜里才由土里冒出,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们摸黑上去?而且我这回采集了不少,够春哥喝一、两个星期了。”看她很想帮忙的样子,沉秀蓉挥挥手,“煎药的火候只有我清楚;你帮不上忙的。现在才五点多,你还是回去锤觉吧!”。
“秀蓉……”这时前头传来田遇春的呼唤。
沉秀蓉听了便匆匆丢下蒲扇,回房去了。由于担心无人看顾炉火,曾子姣迈开的脚步又跨了进来。果然没一会儿,直冒白烟的陶盖开始扑扑地上下颤动,她便将火炭拨散,并顺手掀开了盖子。只见沸腾的汤汁浮沉着醒目的“物体”,她定睛一瞧……
“蛆?”这……这就是田遇春服用的“滋补草药”?
陡然吓退了几步,手肘不意碰触到桌上的另一个陶罐。仿佛有预感似的,她鼓起勇气打开那个可能盛着秘密的容器……居然全是又白又肥、而且尚在活生生蠕动的蛆蛆儿?!
“恶!”一股腥臭味呛入鼻间,加上腹里空空,曾子姣再也忍不住一阵干呕。“天!这算哪门子的偏方?”
而那一醒几乎满罐的“药引”沉秀蓉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
倏然,熟悉的脚步声急促接近,曾子姣慌乱地放回陶盖、闪到门外去。透过窗棂,她瞥见沈秃蓉添加了两片木柴,然后走向桌子打开陶罐,以两指夹出,一条尚在作垂死挣扎的白蛆,往自个儿嘴里塞……
“晤……”若非手够快,恐怕她喉中的尖嚷已喊出来了。
听到怪声的沉秀蓉,立即望向窗户。
当然,曾子姣早机警地矮下身子,蹑手蹑脚“蹲走”回房。然而她却看不到,沉秀蓉回头后发现药壶未完全阖紧的异状时,那两道由阴鸷眸心所进射出的冷洌.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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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恶心!好恐怖……”匆忙逃回房时,许美燕尚在睡梦中,均匀的鼻息和自子姣不稳的呼吸,形成强烈对比,“我……我究竟是怎么了?”
先是蛇神显灵,然后别墅的蛇影幢幢,现在连沉秀蓉吃蛆的幻觉都出来了,身旁的人、事、物,无一不染上诡异的色彩。那下一次呢?不可思议的异象,将会发生在谁身上?
“你不会在转瞬间,变成另一种会‘爬’的东西吧?”她朝小燕子低声问后,又自答:“也许问题不在神龙村………而是出在我。”
躺在床上了无困意,看着薄薄的日光逐渐强化为刺眼的金丝线,曾子姣在枕边人揉揉睡眼的时候,下了决定。
“小燕子,我想回家一趟。”在医学上,视觉错乱往往是脑子长瘤的征兆,成许她该到大医院去做检查了。
“哦!”曾子姣要打退堂鼓了?抑住兴奋的欢呼,许美燕故意说:“也好,让你留在这儿陪着忙里忙外,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陪着”忙里忙外?曾子姣不免对她的“谦词”感到好笑。严格来说,小燕子算是三个女人中最闲的一位了。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否则以她胆小的性子,恐怕捱不了几天,就会赖进田遇春房里打地铺呢!
“你还要回来?”察觉自己“不怎么欢迎”的口气,许美燕忙改口,“我是说……如果我也回台北去了,那你岂不是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