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人家诚意多够呀?连衣服都准备好了。”显然,白朗有意讨好的对象是姣姣,否则怎么会等到现在才亮出法宝?
看出好友有些受伤害、却又掩不住的一脸期待,曾子姣便先点头答应。直到隔日一早,她才把话讲明。
“舞会之前,我会找借口留在藏书室打发时间,然后从后门开溜。”
“为什么?”难得答应男孩子的邀约,足见姣姣也喜欢白朗。背着身熨烫衣服的许美燕,不禁试探,“白朗说,他叔叔刚好要去台北,也许明天才回来,你不必担心那怪物扫我们兴的。”
“这和古先生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本来就不喜欢那类的活动。”曾子姣帮她把化妆品、发饰一并放入提袋中。“倒是你,好好把握今晚与白马王子相聚的时光吧!即使彻夜不归,我也会替你在舅舅、舅妈面前保密的。”
“真的?”许美燕惊喜地回过头。
“但是有个条件,”她擦着腰说:“不许你再自作主张,硬把我跟陈致民送作堆。”
“姣姣!”原来自己的心思全被摸透了,许美燕又羞又愧说:“对不起,我
“好啦!时间可不容我们多说废话了。”曾子姣催促道:“再不出门,就来不及帮忙布置会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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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秀蓉曾说,古家由于没请佣人,所以这对叔侄的三餐全由白朗料理。可是瞧他一副“鳖脚”的模样,曾子姣不禁怀疑,像古蟠龙那种挑剔得紧的人,如何能长期忍受侄子的“手艺”?
“还是让我来吧!”看不下去一盆好好的生菜沙拉,被“蹂躏”得惨不忍睹,她兀自接手过来。
“不好意思,你们打扫’了一天,已经够累了,还帮忙弄东弄西的。我现在才觉得,家里没有女人是多么的不方便。”
站在一旁的白朗,迷恋地看着她捣马铃薯泥的侧面。明知自己不该痴心妄想;‘然而昨天在实验所窗外偷窥时,他真嫉妒死了陈致民与她独处的机会。“舞会”这个借口,也就因应而生了。想必拥着她翩翩起舞的滋味,一定很棒吧!
“我们是无所谓,就不晓得你那群同学,能否习惯只有糖果、饼干,以及水果等点心的简单舞会了。”猛抬头,她望见一双与陈致民雷同的炽热眼眸。曾子姣便说:“这里有我就行了,你还是到客厅去帮小燕子弄水果拼盘吧!”
“喔!”不情愿的脚步迈向前厅时,白朗心中想的是,待会儿要如何把那颗灯泡“摆平”?
山上的夜,总是降临得特别快。一切就绪后,许美燕先到客房沐浴更衣,曾子姣则溜进藏书室,去搜寻感兴趣的宝贝。
点燃了油灯,她就着窗口的位置坐下,展阅几本随手一抽的作品。
“蓉蓉手札?”其中一本记事簿,封面跃出的娟秀字体,令她兴奋莫名,“是个女的呢!”
在那种封建守旧的年代里,识字的女人原就不多,遑论写得一手好字的,更是少如凤毛麟角。她迫不及翻开来看,手札的前几页里,还穿插了山水花卉等图墨,足见此女非凡的文采。
一段姻缘因人误,恨拆两小无猜情,
泪眼问天天不语,妾心苦诉牛郎星。
思悠悠、念悠悠,何时方能与君逢?
唯待枯骨化成时,黄泉地府续旧梦。
“好凄美的诗!”曾子姣往下一翻,竟意外地发现一段令人鼻酸的爱情故事。原来手札的作者叫方雨蓉,乃嘉义郡人,自小即与大地主的儿子林沐春指腹为婚。
红颜非祸水,奈何祸水横自来?佳期前特地到庙里求神庇佑的她,因被当时位高权重的督都……滕也自雄看上,软的要不到,他竟以“反动份子”的罪名扣在林沐春身上,想以此胁迫方家女。
为保夫家十余口性命及财产,方雨蓉当自己死了般,委屈成为督都的小妾。与仇人共枕的日子犹如炼狱,尽管滕也自雄为她在山上盖大屋、绫罗锦缎加身,仍无法阻挡她两颊的迅速憔悴。好色的督都因得不到佳人欢颜,干脆放她独居大宅、任其年华老去。
就在这段空档,四处打探其下落的林沐春竟然寻来绵绵的旧情,再次激发方雨蓉干枯的生命力,而尽吐思念衷肠的两人,也决定抛却一切理教道德的束缚,双双纵人爱欲情火中,燃烧未殆的情缘……
好景总是难常,这段奸情终被滕也自雄发现了。林沐奢当场被乱枪打死,而方雨蓉也在丈夫的百般折磨下,决定以自缢来结束不堪的一生。
手札的末页即写着——
人云,身穿红衣、红鞋上吊的女子,将会化为复仇的厉鬼。我不欲冤冤相报,但求阎王可怜,容我与春哥在阴间做一对冥偶……
蓉蓉绝笔
如诗如画的情史,字句血泪的传记;古老别墅闹鬼的传说再如何绘声绘影,都不若此刻拜读过本人真迹后的“仿如身历其境”。这出令人不胜嘘唏的悲剧,让曾子姣在感动之余,也跟着落下盈盈粉泪。
那缕痴情的魂魄在飞离身躯后,究竟如愿与林沐春共赴黄泉了没?晋江文学城独家制作,转载此书请注明扫校信息
曾子姣好想知道答案,可惜“蓉蓉手札”不可能再添新页了。而如果连死了都无法续前缘的话,那么方雨蓉的灵魂,是否还会在这古屋徘徊不去?嗯!有机会的话,真该问问白朗,是否听闻过女子悲凄的哭声?
“小燕子若知道了方雨蓉的散事,不晓得会不会吓得不敢再来别墅?”
莞尔一笑后,她看看手表指针……哇!已经八点了!
悄然离开藏书室,溜下楼梯的她正想走后门,突然发觉原本应该热闹无比的别墅,居然寂静得像座死城?舞会不可能这么早就结束了吧!她狐疑地往客厅探头,曾子姣却目睹了令人呼吸为之一屏的画面……
蛇!满地的蛇!而其数量之多,简直可以用“倾巢而出”来形容!
“哪儿爬来这么多的蛇?所有的人都跑到哪儿去了?小燕子、白朗……难道他们全被吞食当点心了?”
她正胆跳心惊时,突然,爬虫堆中的一条青蛇将头转了过来,那双“发现异类”的眼球,直直勾起她背脊的阵阵寒凉。尽管双腿早己发软,保命要紧的念头,依然激使她转身夺后门而逃。
“啊……”幽幽的山林间,回荡出曾子姣惊恐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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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蟠龙曾讥笑她的脑袋被水泡坏了,曾子姣也宁可相信方才的一幕是幻影。然而自己滴酒未沾、亦非病入膏盲,幻影从何而来?
由于别墅附近数里内并无他户人家,想求援,只得穿越近一个小时脚程的山路。偏偏今晚乌云掩月,慌乱狂奔的曾子姣甚至没把握走对路,加上萧瑟的夜风在森黑的林间呜咽而过,更加深了她对大自然的恐惧。
白天走过数回的路况,在黑幕的笼罩下,反而变得陌生而神秘。所有的植物一旦披上夜衣,不仅体积会无由地膨胀,似乎连面目也益形可憎。何况她惊魂未定,在“杯弓蛇影”的效应下,幽暗草丛中的悉卒声,都像是千条万尾的“追蛇”。
一个踉跄,她以为自己要跌跤了,不意却撞进一堵坚硬、却弹性十足的肉墙。
“哇……”刺耳的惊叫随即被微温的大掌捂住。
“是我!”熟悉的低沉嗓音,制止了她的歇斯底里,“你怎老爱趁夜四处乱跑?”
“古蟠龙?”无暇细想数度的“偶遇”透露着何等蹊跷,她抖如秋叶的身子,已迫不及待扑向他安全感十足的胸怀。“好可怕、好可怕……”
“发生什么事了?”诱人的香气袭来,感觉她两片冰唇贴在颈项间的柔软,古蟠龙不由得涌起“一亲芳泽”的欲念。
“你、你家里出事了……”曾子姣断断续续的道:
“我从藏书室下来时……发现大厅里全是花花绿绿的蛇……”
“又是蛇?”古蟠龙剑眉一拢,“你最近常产生这类的幻影,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视力,或者……看看心理医生?”
“绝不是幻影!”她仰起头,斩钉截铁地说:“而且大厅的人全不见了,我怀疑白朗他们是不是被蛇吞掉了!”
“哈哈哈!”他忽而纵声大笑,“想不到一个受了教育的大学生,竟然会‘演绎’出如此幼稚的逻辑?”
即使只有半边,他的笑容仍是该死的俊逸,还震得曾子姣心脉狂跃……原来古蟠龙并非不苟言笑的“草木”嘛!
“幼稚的逻辑?”但随之而来的侮辱感,取代她眼中的欣赏,“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家真有蛇群爬进来,你以为白朗会傻呼呼的等着成为它们的腹中物?”他取笑地看着她顿时露出的困惑。
“这……”对喔!她怎么没想到?“可是……”
“我猜你一定是书看得太久,以致一时眼花。住了那么多年?从来就没有不知死活的蛇,敢爬进别墅让我‘加菜’的。”见她仍是余悸犹存,古蟠龙便建议,“或许你该回头确定一下,说不定舞会正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