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院?那可不是清白的姑娘家去的地方啊!鹊儿吓坏了,硬别着不敢哭出声音;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愈掉愈多,几乎就像下大雨一样,看得楚梦月是既气又觉得有些 好笑。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傻耶!」她双手插腰,无可奈何地看着鹊儿。「我怎么可能真 的把你卖到妓院去?当然是骗你的嘛!小呆瓜,真不晓得当时我怎么会有带你一块儿走 的愚蠢念头。」
「因为我端洗脸水给你,小姐,恰好看见你在整理包袱,然后你就要鹊儿跟你一道 走,还说鹊儿不肯的话,要用拳头打青鹊儿的眼睛。」鹊儿一脸委屈,她真的不明白自 己怎么会如此倒霉。
「要你来提醒我!」楚梦月瞪了她一眼后,喃喃道:「你以为我是老太婆,早上发 生的事,下午就忘了?去!」她说着还嗤了声。
鹊儿抹了抹眼泪。
「小姐,我们回去了好不好?我走得脚都酸了,肚子也好饿。」
「脚酸不会歇歇?肚子饿不会找地方吃东西?干嘛非得回去?」楚梦月拉着鹊儿的 衣袖以防她逃跑,一边朝前头看了看。「我们已经进城了,总算可以找家客栈吃点东西 、睡上一晚,这下子你没话说了吧?」鹊儿哪来的机会说话?楚大小姐马上又接着道: 「差点忘了一件事,在吃东西之前我们得先去买两套男人穿的衣服,来,先找找哪儿有 裁缝店吧!」
「买男人的衣服做什么?小姐,是要送给庄主的吗?」鹊儿终于不再掉眼泪,小脑 袋瓜子还是抱着立刻就能回家的希望。
「是我们两个要穿的,傻瓜。」楚梦月戳戳她的鼻尖说。
「我们要穿的?」鹊儿瞪大眼睛,连嘴巴都是大开的。「我们又不是男人,为什么 要穿男人的衣服?」
「又问这种傻问题!穿男装当然要女扮男装了。」楚梦月径自拉着她往前走。
「我们这一路走来不是遇上很多言语轻薄的讨厌鬼吗?后来我想了想,像我们两个 这种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没有人保护实是在有些危险;为了安全起见,只好 这么做了。如何?小姐我不是普通的聪明呢?」
这方法不知有多少人用过了,根本连「普通」的聪明都称不上。但鹊儿什么都不晓 得,她也不想穿上男装、扮成男孩子,这一路走来的确很可怕,更教她恐惧的却是往后 的日子。
小姐真的不回银月山庄吗?她愈想愈有嚎啕大哭的冲动。
鹊儿深吸了口气想再次「冒死劝谏」,但楚梦月看见前头有家卖衣裳的商家,急急 拉着鹊儿就往那儿跑。
等她们两人再次出现在大街上,已是翩翩美少年和一位秀美书僮的俏模样了。
已经绝望了吧?鹊儿这么想着,感觉世界在眼前崩塌。
楚梦月却对自己的新造型非常满意,不断地瞧瞧这、瞧瞧那的,还伸手摸了摸头发 。
「裁缝店的婆婆人真好,还免费替我们梳头——」她说着皱起眉。「你是怎么了? 鹊儿?一点开心的表情也没有。」
「还不知道要跟着小姐受多少苦,叫我怎么开心得起来?」鹊儿哭丧着脸嘀咕,结 果挨了楚梦月一个白眼。
「你在胡说什么?跟着我吃香喝辣,什么时候让你吃过苦了?」
「从前也许是这样,以后可就难说了。」鹊儿可怜兮兮地抬头问:「你究竟打算上 哪儿去?小姐。」
「当然是去填饱肚子啊!」楚梦月说着,又拉她往前走。「还有,现在开始你得叫 我梦月公子!公子!你懂了吧?千万别忘记喔!」两个俊秀美男子就这么跑进客栈,丝 毫没有注意到后头有双眸子正紧盯着她们。
☆☆☆
因为妻子江青璃健康状况丝毫没有好转,焦虑又为难的楚君逸已经决定进京面圣, 请求皇上派遣大内高手帮忙寻找妹妹楚梦月。
于是趁着妻子熟睡之时,楚君逸让两个丫头在房内看顾,另外命两位壮丁守在门外 。
「夫人一有什么动静立刻去请老大夫过来;还有,千万别让她随意下床走动,知道 吗?」
他再三嘱咐、万般叮咛,又看了躺卧床上的妻子一眼才离开寝屋。
「替我备马。」到了大厅之后楚君逸吩咐下去,庄里的总管听了一脸惊愕。
「庄主打算外出?」他问。
「不错。」楚君逸回答。
「但天色已黑,而且风雪愈来愈大——」
「梦月的事我打算请求皇上帮忙,不跑一趟不行。」
「皇上会答应吧?」总管也为楚家小姐失踪的事焦虑不已。「夫人是皇上的义妹, 再加上庄主您和皇上交情匪浅,皇上一定会命人帮我们找回梦月小姐是不是?」
「希望如此。」
总管于是命人备马,但仍忧心地对楚君逸说:「庄主何不明晨再前往皇宫?这样的 天候实在不适合外出,尤其山庄地处荒效,要进城得走上好一段崎岖的山路——」
「我自己会小心的。」楚君逸微笑安抚总管的不安。「这件事一定得立刻处理,否 则不要说我无法放心,夫人更是无法安下心来好好休养。」
说起庄主夫人,总管更是觉得不妥。
「不如庄主修书一封,属下命人送往皇宫,或者是属下自个儿跑一趟;夫人身体不 适,外头天候又不佳,庄主您还是留在庄里陪伴夫人吧!」
银月山庄上上下下犹如一家人,总管的关心,楚君逸见了备觉感动。
他拍拍总管的肩,微笑着说:「既是对圣上有所请求,不亲自前往总是有失礼数, 更何况山路崎岖、风雪不断,怎可让你们替我去冒险?」
「庄主——」
楚君逸举手打断他的话。
「好了,我会早去早回,放心吧!夫人及庄里就拜托你们了。」
「是,庄主。」总管行了个礼,下定决心拚死也要保护庄主夫人,直至庄主平安归 来。
马厩来禀说马已备妥,楚君逸披上外袍就要出发。
此时,一园丁忽地匆忙跑进大厅,喘息不已地将一封信交给楚君逸。
楚君逸接过信函,不解地皱起了眉。
「谁送来的信?」他问。
园丁摇头。
「没有人送来,信就钉在树上。」他说着,又取出一把短刀递给楚君逸。「就是用 这东西。」
楚君逸仔细看过那把短刀,很普通的一把刀;没有任何记号,也看不出属于何人。
「信是何时被钉在树上的?」
「不知道。」园丁回答。「但下午打扫院子时,我曾拿扫帚打落树上的枯叶,那时 候树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楚君逸点头。
「信未被风雪浸湿,送信的人应该才离开不久。」
「难道是千面夜盗送来的信?」总管颇为惊慌。「这……这该如何是好?梦月小姐 她——」
「梦月不会有事的。」楚君逸说。安慰总管,也安慰自己。
然后他开始拆信。总管和园丁则屏气凝神在一旁等待,两颗心就随着楚君逸脸上的 表情而忽高忽低,起伏不安。
信只有短短几行,但楚君逸总共看了三回,等他终于折起信函,总管已迫不及待上 前一步问:「怎么样?是不是千面夜盗送来的?有没有梦月小姐的消息?」
「别担心,我说过她会没事的。」这是楚君逸的回答。「好了,你们都忙自己的事 去吧!我得回房里去守着你们的庄主夫人,以防她不听劝又下床走动。」
「回房?」总管低喃。随即朝已转身走开的楚君逸喊:「庄主!马怎么办?您不是 要进京请圣上派人帮忙找回梦月小姐吗?」
「那么刁蛮不驯的丫头还找她做什么?」楚君逸头也不回地说:「让马儿休息吧! 皇上那儿,等我空闲点再去了。」
楚君逸转了个弯消失在两人眼前,总管和园丁则互看一眼;虽然担心,也只能不明 所以地耸了耸肩。
☆☆☆
鹊儿已经收起眼泪,认真吃着眼前的饭菜;楚梦月却一直拉长了耳朵,听着邻桌的 人闲聊。
「听说千面夜盗在长安城出没,听了真是教人寝食难安啊!」有人这么说。
「就是嘛!听说他擅长易容术,面貌千变万化;连人家真正的模样都不知道,真不 晓得官府要怎么抓人。」另一个人跟着道。
「官府自然也很头痛,否则又何必贴出告示要大家帮忙抓拿那夜盗?」
「告示这么一贴,不就摆明了说衙门里那些个捕头捕快不中用吗?」
「那些人啊!」两人之一轻蔑地哼了声。「他们抓抓小贼还可以,真要逮像千面夜 盗这样的大人物哪里能靠他们?」
「官府不能靠?那我们这些百姓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还有江湖上一些高人嘛!所以官府才贴出告示,希望重赏能引出勇夫。」
「这——行得通吗?」
「当然行得通了。传闻那千面夜盗既喜劫财又好劫色,易容术登峰造极不说,一身 功夫更是高深莫测。所以喽,既然官府束手无策,干脆贴出告示,这么一来黑白两道都 会插手,衙门可就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