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陪我,我讨厌一个人睡。”
“白姑娘--”
“在这里,男女睡在一起是很寻常的事,根本不算什么。”白晓忧脸不红气不喘地扯了一个半大不小的谎。
“是吗?”沈千浪眼里满是怀疑。有可能经过一千多年,陌生男女相拥而眠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就算是我小小的任性吧!请你答应我。”看着她犹有泪珠的双眼,沈千浪到口的拒绝又吞回肚子里。
“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最后他折中地说。
“即使我睡着了也不走开?”
沈千浪点头允诺,并在她的床沿坐下。
白晓忧伸出手握住他的,满足地微笑道:
“你知道吗?从小我就很缺乏安全感,每到晚上要睡觉了就假装肚子痛,硬耍院长陪我,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喜欢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感觉。可是我是个孤儿,本来就注定了这辈子要孤单寂寞,我--还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没想到--”
沈千浪把她的手握紧了些,没有答腔。
浓浓的睡意向白晓忧袭来,她闭上眼睛喃喃道:
“什么时候你才肯喊我的名字呢?阿浪。”
沈千浪楞了楞,跟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白晓忧?他纳闷地想。是鬼主意一大推、总是哈哈笑着的那个?还是流着眼泪、哭得楚楚可怜的这一个?
※ ※ ※
黎明美得像一幅水墨未乾的画。
白晓忧眨眨眼醒来,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曾经注意过天微微亮是怎么个样子,而此刻她之所以会一睁开眼便看向窗前,是因为沈千浪正背对着她站在那儿。
真是怎么看也不会厌倦的一幕,她想。虽然射人窗内的阳光使他看起来只是一个黑影,他披着长发的模样和站立的姿势却叫她久久移不开目光。
每一个女孩子看见他都会喜欢他吧?白晓忧盯着他看,心里掠过这样一个念头。他瘦长的体格活像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儿,一双略带淡漠的眼睛很少显现出内心的情感,浓浓的两道眉毛经常会以极性格的角度扬起,再加上那头不符合时代潮流的长发,怎么看都引人注目。
只要是女的就一定会喜欢他的,尤其是在洞悉他完美的外表下更有一颗温柔的心之后。
这么想着,白晓忧神情沮丧,莫名地发出一声轻叹,沈千浪也因此而转过身来。
“你醒了?”
“你--真的一夜没睡在这里陪我?”白晓忧坐起来问。
“我坐着睡了一会见。”他朝她走来。“时辰还早,不如我回房去,好让你再睡一下!”
“我已经不想睡了。”
“哦!”
“你回房去睡你的,不用理我。”白晓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早醒来就情绪不佳,还用这么差的语气对他说话,他可是体贴地陪了她一个晚上啊!
“怎么了?还在想孤儿院的院长和孩子吗?”沈千浪来到床边问,明显把她的坏脾气归因于咋晚的情绪不稳。
“不是。”白晓忧摇头,她对自己的无理取闹感觉懊恼。“我--你说话的样子好像恨不得快点摆脱我,我听了很--很难过。对不起,阿浪,我不是有意--”
“算了,我了解。”沈千浪打断她的话。“我只是以为你想多休息一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是我自己不好,我--”白晓忧把脸埋进双手中。“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好乱,以前我不会这样的,好像变得对一些事情很在乎,这---点也不像是我。”
“你想太多了,或许你还是该回去看看院长和……”
白晓忧猛然抬起头看着正试着安慰她的沈千浪。
“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抛下我”个人?”
凝视了她半晌,沈千浪微笑轻抚她的头。
“饿不饿?今天换我来试试做早餐给你吃。”
看着他的笑容,白晓忧惊愕地眨了眨眼,心跳霎时漏了几下。
完了!这种感觉是什么?有点讨厌又不会太讨厌,有点期待又怕会受伤害,难不成--会不会--可不可能--这令人头昏的感觉就是所谓的“爱情”?
第四章
沈千浪几乎是对现代的科技产物着迷了,不管是电视机、洗衣机、冰箱、吹风机等等,他都请白晓忧一再示范,接着自己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态度去碰触,然后玩它个一整天。
于是白晓忧经常是为他示范过电器的用法,然后就坐在一旁看他摸索,随时指正或取笑他,沈千浪则总是微笑着随她去吵闹。
白晓忧一有机会就静静地、偷偷地打量他,越看就越觉得他好看,看着看着还会莫名地脸红叹气呢!把自己的这些反应和小说里的描述相对照,她越来越相信自己真的是爱上他了。
对于爱情这回事,她是既没经验也不曾期待过。一直以来,她都是以嘲弄的态度看待电影、小说中那些个为爱傻笑或痛哭的女主角,因为她们软弱、不切实际、男人说什么她们都相信,上当受骗了才抚着受伤的心痛哭。
白晓忧不只一次抱着肚子大声嘲笑那些个女主角,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会为一个男人心跳加速、乱了分寸,就像书里那些傻女人。
为了公平起见,白晓忧也在心里对自己陷入情网这个事实再三嘲讽,而即使如此,她并未费心去压抑或打消这个念头。
如果恋爱是女孩子一生必须的经历,那么她也有权利“傻”一次,不是吗?即使她的未来是一片漆黑而不可预知。
就因为有这样的想法,白晓忧依然以轻松愉快的态度面对沈千浪。其实在她心里极渴望得知他对她是何看法,全凭她仅有的一点女性矜持才压下当他面问个清楚的欲望。
你爱不爱我?
天!这问出口会有多尴尬?而且万一他的回答是否定的,往后她要如何面对他?所以不能问,绝对不能开口问。
于是,她在背后搂着他的颈子,和他一起玩电视游乐器,笑得像两个开心的孩子,她有多久不曾这么开怀大笑了?
矜持是对的,白晓忧越来越相信。
“遇到鸟龟时要先跳起来把它踩停,然后踢它去撞其他的鸟龟,就像这样。”白晓忧抢过沈千浪手中的遥控器示范给他看。
“你很厉害,我到现在还过不了这一关。”沈千浪微笑着看她神情激动地按着遥控器。
“那是因为我经常练习。”白晓忧回答,眼睛不曾离开过电视机,转眼间又冲过了一关。“孤儿院也有一台电视游乐器,我经常和院里的孩子比赛,你真应该看看他们玩这个,比我高明十倍都不止呢!”
“真是了不起。”
“熟能生巧嘛!有一天你也可以的。”
沈千浪苦涩一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在“这里”待多久。如果哪一天那个银色的时空洞穴再次出现,他会选择回去还是继续留下来?这个问题他曾想过几次,到现在还没有明确的答案。
“没有电视,也没有KTV和保龄球馆,你们那时代的人都做些什么消遣?”游戏告一段落,白晓忧放下遥控器,这么问他。
“练练武,或者比赛打猎,不过多数的时间我都在马厩里照料弟兄们的马。”
“弟兄?”白晓忧颇为讶异。“你们那年头也有黑社会?”
“我不懂什么叫黑社会,不过冷鹰堡是一个山寨,而我们全是山贼。”沈千浪回答,看着白晓忧,等待她的反应。
“山贼?打家劫舍的那种?”白晓忧睁大眼睛。
“可以算是。”
“哇!太酷了。”
“『酷』是可怕的意思吗?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沈千浪微笑。
“有什么好怕的?你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杀人不眨服的大魔王。”白晓忧到厨房去替自己和他拿了两瓶饮料。“你说的那个女孩--叫苏苏是吧?她就是留在山寨里嫁给了你们的山大王吗?”她问,希望自己的语气没带“醋”意。
“嗯。”沈千浪点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罐装咖啡,聚精会神地试着拉开拉环。
“太浪漫了!”白晓忧叹气。“像是爱情小说里的情节,为什么我就碰不上这种事?”她故意说。
“你希望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嫁给一个陌生人?”
“有何不可?反正除了孤儿院的人,我也没有什么亲人可眷恋了。”她不在乎地说,拿起她的咖啡喝了一口。
沈千浪看看她,然后低头看着手中的咖啡,说:
“这东西是什么?苦得像草药,为什么你不拿昨天那种酸酸甜甜的东西给我喝?”
“你说的是养乐多。”白晓忧回答。“你一口气可以喝三瓶,早被你喝完了。你喜欢喝的话,再买就好了,今天晚上我们不是要上餐厅吃大餐吗?可以顺路买回来。”
可是他们的晚餐开始得极不顺利,弄到最后不要说买养乐多了,什么都没吃就离开了那家西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