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来突然发现它们可以动了,我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狄剑飞非常兴奋。他刚刚掐过自己的脸颊证明这不是一个梦,然而他还是无法相信这样的奇迹会降临在他的身上。“这--这简直太神奇了,它们完好如初,就像根本不曾受过伤一样。”他一跃而上梁柱,又一跃而下,开心地哈哈大笑。“老天爷毕竟还是眷顾我狄剑飞的,神在夺去我双腿这么多年后又将它们还给我,让我能再站起来,一定是要我振作,将狄家庄好好整顿一番--”
“不!”凄厉的喊叫声把狄剑飞和厅外看热闹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他们一转头,只见狄老夫人双目泛红,狰狞的神情代表着全然的愤怒。“不是这样的,你是个瘸子,一辈子都是瘸子,不可能会好的。”
“老夫人!”凤儿过去欲阻止她,让她一把推了回去。
她接着颤抖地指着狄剑飞怒吼:
“老天爷才不会把狄家庄交给你,我才是被选来主控一切的人。”她说着哈哈笑了起来。“我为这个庄子牺牲太多了,多到你无法想像的程度,我绝对不可能将它拱手让给你这个废人的,绝不可能。”她再度大笑。
老夫人突发的异常举止令狄剑飞脑中产生了某种想法,很模糊,尚无法明确掌握,是以他二话不说,站立在原处静观其变。
“你这个傻子!”果然老夫人不太对劲,居然再度指着狄剑飞这么说,引起周遭下人们声声惊呼。“是我弄瘸了你的腿,跟老天爷无关,全是我做的。”
“为什么?”狄剑飞哑声问。
“婉玉害死了你的妻儿,我只好害你了。”老夫人疯癫地笑着。“狄家庄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我不要交给你,所以我就在你的饭菜里头下了些药--不下药是不行的,你有功夫嘛!不下药又怎么伤得了你?”
众人发出惊喘的声音,一个个都鄙夷地耸起了眉。原来发生在庄主身上的所有不幸全是阴谋,是婉玉加上老夫人的阴谋,她们迷惑于富贵权势,所以丧失了良善的心。
老夫人造出一切后仍喃喃自语,狄剑飞满腔的怒气与恨意在看见她此时的情况时逐渐下降而终至消失。她显然已神智不清了,花费所有的精力试图让自己站在最高点,她根本无法接受他双腿奇迹式复原的消息。
“小勾呢?她在哪儿?”他此刻唯一想知道的便是这个。昨夜他昏沉沉的,却没有忘记曾经发生过什么,她已经答应了要嫁给他,为什么今儿个便不见了人影?
他又重复了一次问题才得到老夫人的注意。她再次哈哈笑着,然后得意万分且神兮兮地低声说:
“那个小贱丫头让我赶出庄子了。”
狄剑飞闻言握拳,几乎忍不住一拳挥向她。
“为什么?”他忍着气问:“为什么赶她走?”
“哎呀!她不走怎么成?我可不会容许任何人败坏了狄家庄的名声。”老夫人咯咯笑。
狄剑飞向前一步,抓住她的肩猛摇晃。
“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这话该死的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是跟哪个野男人鬼混,还大了肚子,这种不懂得羞耻的女人怎么能留在狄家庄?不行的。”老夫人皱眉,神情显得有些呆滞。“不要摇来摇去的,我头都晕了。”
狄剑飞硬是压下了想掐死她的冲动。他把她推给旁边的仆人,命令道:
“先将她关入柴房,我回来再做处置。还有,召集所有的男丁,势必要在今天将花小勾带回狄家庄。”
※ ※ ※
看见狄剑飞站在门外,月眉的惊愕可想而知,看见小勾时的诧异和这个比较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
“小勾呢?她在这里吗!”狄剑飞劈头就问,将月眉的注意力迅速地转移了。
“小勾怎么了?她还没有回到庄里吗?”
“你的意思是她不在这里?”
“她傍晚的时候来过,但是马上就走了。”月眉忧心道。袁孟扬则在此时走向他的妻子,将狄剑飞请入屋里并做了自我介绍。狄剑飞也报出自己的名字,但是很显然地,他的一颗心依然在花小勾身上。
“你说她曾经来过,那么她离开时是否说过要上哪儿去?”他问。
“当然是回狄家庄了,除了狄家庄她还能上哪儿去?”月眉急得几乎落泪。”
她没有回去对不对?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我说要让袁大哥陪她的,她就是不肯,还说庄里有长工跟她一块儿--对了,那个长工呢?问问他就知道小勾--”
“没有什么长工。”狄剑飞痛楚地低语。
“没有长工?”月眉一愣,随即站起来抓住狄剑飞的袖子。“你说没有长工是什么意思?没有人陪着她吗?小勾其实一个人摸黑走山路下山?”
“你冷静点,月眉--”袁孟扬安抚妻子坐回椅子上。“这个时候急也没有用,先听听狄庄主怎么说,然后再一块儿想法子找小勾啊!”
狄剑飞将一切以最简洁的方式告诉了袁孟扬夫妇,连小勾怀有身孕的事也不例外”
“昨儿个晚上她终于答应嫁给我,现在想想,她那个时候根本就已经决定要离开狄家庄了。”狄剑飞将脸埋入双手中。“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算拼了命也一定会保护她和孩子的安全,这点她难道不明白?”
“小勾一直爱着你。”月眉啜位道。
袁孟扬赞同地点点头。
“听我提起你的腿伤,她冒险把受了伤的月眉托付给我,自己一个人赶下山去。那时候我就知道她非常在乎你,即使你们已经多年不见,她对你关心依旧。”
狄剑飞的心好痛。这个小傻瓜,她当真一点都不明白他的心意吗?
“我发动了庄里所有的人手,找了一整天都没有她的踪迹,然后我想起这里,以为一定可以找到她,谁知--”他疲惫地叹息。“那么娇弱的身子,还怀有身孕,她一个人究竟能上哪里去?”
月眉低头不语,她在记忆里搜寻着所有小勾可能会去的地方。屋里静了好一会儿,然后她终于想起了些什么,视线却偶然地落在狄剑飞的双脚上。
“是她治好了你的腿。”月眉喃喃道,似在猜测又好像在告诉自己答案。
两个大男人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疑惑不解地盯着她看,期盼她接下来有更清楚的解释。然而月眉让他们失望了,她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再次重复了那一句话:“是她治好了你的腿,是她,一定是。”这令狄剑飞再也无法忍受,只得开口说出他的疑惑。
“关于我这双腿,到现在我都还认为那是个奇迹,如果你真的知道些什么,我非常期盼你能给我一个完整的答案--”
“昨儿个晚上小勾去见过你吗?”月眉不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问。
狄剑飞点头。
“她熬了鸡汤送过来给我喝。”
“她经常这样吗?”
“你说熬鸡汤给我喝?没有,昨儿个是第一次。”
“那么--你记得她还做了什么吗?在你喝过鸡汤之后。”月眉问,诧异地看见狄剑飞脸红了。
“这……这一定得说吗?”
“当然,这很重要。”月眉这么回答,狄剑飞只得清了清喉咙。
“呃--喝过鸡汤以后,她不晓得为什么哭了起来,于是我就抱着她,并且……并且亲吻她,安抚她要她别哭--”
“哎呀!我要问的不是这个啦!”月眉羞红了脸直跺脚。
“是你自己说那很重要的。”狄剑飞的脸也一样红,只是他的声音里还多了些恼怒。
“我是说她曾把手放在你受伤的脚上吗?会发热的手,你仔细想想,庄主,有没有这回事?”月眉又恢复了原来的急切。
狄剑飞蹙眉思索,随即摇摇头。
“我没有印象,喝过鸡汤以后我就感觉昏昏欲睡--”
月眉轻拍桌子,又气又怜地低语。
“小勾真是傻,帮了你又不让你知道。怀着你的孩子不知去向,难道她打算一个人把小孩子养大吗?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有谁比月眉更清楚其中的辛酸呢?她只是以姊姊的名义带大了小勾,而小勾还得背负未婚生子的不贞罪名,那种苦想必更是难捱。
“究竟是怎么回事?”见月眉一直未说出重点,狄剑飞忍不住又问。“不是要告诉我谁治好了我的腿吗?怎么又会扯到小勾身上去了?”
“听月眉这么说,似乎小勾就是治好你腿伤的人哪!”袁孟扬这么说,狄剑飞听了简直无法相信。
“小勾?我的腿是她--”他摇头。“不可能的,小勾又不是大夫,她怎么会医我的腿伤呢?”
“是小勾,就是她医好了你的腿。”月眉开口证实了袁孟扬的猜测,并在狄剑飞错愕的神情中大略解释了事情的始未。
“总之就是小勾以她仅有的一点特殊力量医好了你的腿。现在的她和我们一样是个普通人,她怀着孩子,身子骨又虚弱,万一有什么闪失--”月眉站至狄剑飞面前。“请你快去找她,庄主,详细的情形日后有机会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要将小勾平安地带回来,我实在很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