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辰?”云少祎怪异地瞧着挚友。“你怎么回事?像失了魂一样。”
“你实在很吵,专心看台上的比武好吗?”清淡的声音中有一丝试图掩饰的波动。
台上,水凝艳和慕容公子已经交手数十招。此时只要有点眼力的人都可以看出来,水凝艳的武功远在对方之上,而且正像猫捉耗子一般把他耍着玩儿。
慕容公子愈打愈心虚,在水凝艳攻他下盘时,脚步一个不稳,险些跌坐在台上,幸好水凝艳即时拉他一把,免去他当场丢脸的厄运。
“慕容公子请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到你一丝一毫。”水凝艳等他站稳后,浅笑盈盈地把他方才说的话还给他。其中的讽刺意味更是不言而喻。
那慕容公子铁青着脸,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便转身跃下擂台。
“丫头,真有你的!”云少祎忍不住轻声喝彩。“瞧,我早说她不是省油的灯。”
“的确很有趣,让小弟也不觉手痒。”司沐辰忽然说道。
“什么?”云少柿错愕地望向好友,正要说话,司沐辰却已经双足一点,跃上擂台。
水凝艳正想宣布比武结束,没想到一个人竟然“飞”上擂台,那落地的姿势体态一气呵成,完美无瑕,比她方才的出场方式还要略胜一筹。
“请问阁下……”她的话还没说完,司沐辰便以快得不能再快的身法朝她迫近。
水凝艳反射地往旁闪开,举手格挡。
“方才比武已经结束,阁下贸然动手,未免太过唐突。”水凝艳身形飞快地移动,凝神对阵。
这个不速之客比刚刚那个自大狂高明得多,不知是打哪儿来的?
水凝艳在纳闷之余,不觉也兴起一股好胜心,下手更是犀利。
“在下只是觉得手痒,没别的意思!”司沐辰轻描淡写地说道,手上的攻势却没有半点放松。
我在比武招亲,你跑上擂台却说“只是手痒,没别的意思”,不是分明瞧不起人吗?水凝艳有点不悦地想道,出招也不若先前收敛。
司沐辰闪过她的一记手刀,低喝一声:“好功夫。”
接着,他一个后空翻,跃过她头顶时,顺手抽出一根发簪,然后在发丝落下之前,将某件东西钉入她发中。
这一切都在转瞬间发生,功夫比较差的人甚至瞧不清到底发生什么事。
水凝艳心惊地往头发上一摸,碰到一个像是竹片的东西。
没想到有人的轻功可以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让她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他是无害的,她知道,否则,方才他要伤她是易如反掌。
当她再度凝眸望去,哪里还有司沐辰的身影?
一丝莫名的失落闪过她的心。
那人是何来历?为何有那么好的轻功?
一连串的问号在她脑中浮起。
不过很快地,她压下心中的骚动,神态如常地面对众人。
“各位都瞧见了,方才那位公子已经胜过小妹,所以此次比武招亲就到此为止吧!”水凝艳说完,便扶着水老庄主离开。
此后,这桩戏剧性的比武招亲一直为江湖中人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
大家都在猜,怒涛庄什么时候才会办喜事,或者,再一次比武招亲。
可惜,直到此刻,他们两者都还没有等到……
第一章
江苏 潋滟庄
又到了一年一度发送风云帖的日子。
风云帖,是风云会的邀请函,能拿到它的人,都是些个名门大派的掌门、帮主,一般的张三李四,可是连边儿也摸不着。
每年的风云会,是武林中的一个大日子,各门各派的精英齐聚一堂。
百年前创办之初,主要是为了对付当时武林中最大的魔人——梅赤霜,然而流传至今,风云会已演变成武林各大派精英切磋武艺,顺便联络感情的交际场合。
这次的风云会由沧溟府主持,一封封精致的深蓝色帖子已由飞骑送往各处,没有半丝马虎。
怒涛庄,不,现在应该说是潋滟庄的气派大厅内,水凝艳的青葱玉手端着茶盏,悠闲地轻啜着,享受那直滑入喉的甘醇。
打从两年前老庄主去世之后,水凝艳便以十七岁芳龄接掌怒涛庄。而且在短短的两年内,把庄里事物打点得妥妥当当,不但盐货买卖愈做愈大,连丝绸生意也凑上一脚。
不只如此,她老早就嫌“怒涛庄”这个名字太过阳刚霸气,所以现在逮着机会,便把它改名为“潋滟庄”。
所以,江湖上关于水凝艳的话题总是不断,而她比武招亲时被弃于擂台上的往事,也一并成为大家的笑柄。
然而,光看她露出的这几手,江湖上众人都把她视为干练美丽、心机深沉的狠角色。
但其实不然,她的心性活泼爱玩,惟一与寻常少女不同的是她生就了一副聪明绝顶的脑袋。
从小,再困难的事情,到她手上也变得轻而易举,别人学十年,她只消一年便可精通。
因此,鲜少有什么事可以长久吸引她的兴趣。
别说是琴棋书画这类附庸风雅的事物,就连各类兵器,她也是样样擅长。
这也是为何她在管理偌大个潋滟庄之余,还有闲情逸致来发呆品茗。
不过,很快地,便有人来打扰她的清闲。
“庄主,沧溟府寄了风云帖过来。”一名样貌清秀的婢女将帖子呈上,静静地站在她身旁。
水凝艳把帖子前后翻了下,忍不住笑道:“这次的帖子可漂亮得紧,想是花了云少祎不少银子吧?”
她连名带姓地喊他,并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仅是因为自小这么叫惯了,也不觉得这样喊他有什么不妥。
接着,她顿了一顿,才对婢女温和地说道:“翠衣,这儿没你的事,你先下去。”
那名唤翠衣的婢女前脚才踏出门槛,一名高大瘦长的男人便出现在大厅内,沉默地站在水凝艳面前。
“宇哥哥,你回来得可真是时候,瞧,我刚收到风云帖。”她像个小女孩似的,把手中的帖子献宝般地在男子面前扬了扬。
“庄主什么时候要出发?”男人的声音低沉,态度恭敬而严肃。
“宇哥哥,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没外人的时候别喊我庄主,我还是艳艳,从没变过!”水凝艳注视着面前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语带抱怨地说:“你和我心里都明白,你比我更有资格当潋滟庄的主人。”
“别再说这种话!如今你是潋滟庄的主人,我是你的管家,无法也没必要改变。”男子的眼神坚定,但瞧见水凝艳嘟起小嘴时,无奈地退让道:“艳艳,正因我的身份敏感,所以更要严守分际,以免落人口实。”
他,欧阳宇,是水老庄主一夜露水姻缘下的产品。
正因为他的出生,致使水凝艳的母亲在产下水凝艳之后,便落落寡欢,抑郁而终。
水老庄主怎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糊涂会使得爱妻香消玉殒,自是悔恨难当,所以虽然老庄主把他接回庄里,让他和水凝艳一起习字、练武,但是却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他,甚至一直以来依然让他跟他母亲姓欧阳。
直到老庄主咽气的那一天,才吩咐水凝艳,让欧阳宇成为她的管家。
我之所以让他跟你一起学习,就是要把他训练成你最得力的助手。那天老庄主是这么说的。
水凝艳自小和欧阳宇一块儿长大,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感情却比一般兄妹还要好。
纵使碍于父命,不能让欧阳宇接掌潋滟庄,却也没办法真个把欧阳宇视为手下。
“艳艳,你准备何时动身?”欧阳宇瞧见她手中拿着风云帖,于是问道。
“愈快愈好。”说到风云帖,水凝艳的脸庞上顿时闪现兴奋的光彩。“好久没有见到云少祎,我已经等不及想见他了。”
“那么挂念他?”欧阳宇脸上露出罕见的调侃,偏着头望着水凝艳。“听说他还没有婚配对象,既然你们自小相识,又门当户对,不如……”
“停!”水凝艳的小手挡在他的眼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宇哥哥,我跟云少祎绝对不可能,别再多费心力。况且,我已经有个未婚夫婿,你忘记了吗?”说到后来,她俏皮地眨眨眼睛。
“我们都知道那场比武招亲是不能做数的。”欧阳宇莫可奈何地对水凝艳摇头道。“不过,既然你不想嫁,我便不再多说。”
“我就知道宇哥哥最好了。”水凝艳露出美丽的笑容说道。“宇哥哥,你这回要不要陪我一道去?”
“你一个人去吧!我出现在风云会上也只是徒增尴尬。况且,潋滟庄也不能没人管。”由于欧阳宇的身份特殊,教人不知道该把他当成主宾,还是水凝艳的随从款待。
“那……好吧!”水凝艳有点失望,可是却明白他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你要留下来,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如今晚整理整理行囊,明天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