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得正熟呢﹗所以我才挑这个时间过来。」方沁白说着在沙发上坐下。
雷豹听了她的话﹐心里一篇,仔细想想,这样的台词、这样的情景,不就是活生生电影里外遇偷情的一幕吗?雷豹吓得张大了嘴,随即又摇摇头拍打自己的脸颊。缺乏睡眠会让人变得呆滞,他也太荒谬了点,居然会想到那里去,让阿风知道的话,死一百次都不够。
「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雷豹对方沁白说。
他走进浴室洗了把脸,然后进厨房冲了两杯即溶咖啡。他拿起一杯喝了一口,另一杯则递给方沁白。
「即溶的,将就点。」
「谢谢。」方沁白有些坐立不安。「我昨天就想过来找你,但阿风不让我来,他说你不喜欢人家管你的事。」她忽然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雷豹。「是这样子的吗?你真的讨厌人家管闲事?」
「也许吧﹗」虽然问题怪异了点,雷豹还是回答了。
「这可糟糕了。」方沁白接着眉喃喃自语,但下一刻又一副打算从容就义的表情。「就算是被你讨厌,我也认了,如果不把这件事弄清楚,不仅小伦可怜,我的心情也会像梅雨季的天空一般阴郁。」
阿风怎么会娶个这么宝的老婆?雷豹看着她,叹了口气道:
「有话就轻轻松松地说吧﹗用不着一副上断头台的样子,我不会讨厌你的。」
方沁白如释重负,只差没跪下来向他磕头。
「谢谢,真是谢谢你的宽宏大量。」
「不必客气。」雷豹扯高了嘴角。
方沁白也喝了口咖啡,然后清了清喉咙开始说:
「我听说小伦一个人回家去了——」
「她坚持不要我陪。」
「那么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是啊﹗小伦那么喜欢你,恨不得能时时刻刻跟你在一块儿,怎么会拒绝有你作伴﹖以她的个性应该会开心得跳起来才对。」方沁白忧心地说。
「她说想搭火车,说要一个人想些事情。」
「听起来真不像小伦会说的话。」方沁白说着摇摇头。
「你究竟想说什么?」雷豹无法忍耐了,音量不知不觉拉高了些。
方沁白吓了一跳,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打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闭上眼睛对雷豹喊道:
「我……我想知道你和小伦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雷豹闻言一楞,接着扬起了眉。
「为什么这么问?」
「女人的直觉吧﹗」方沁白吶吶这:「阿风——他说你情绪不怎么稳定,再加上小伦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先回家去了,这些事情——其实那天你忽然和阿风打起来我就觉得有些奇怪。」
「我们三个经常练拳,没什么好奇怪的。」
「才吃过晚饭就练拳还说不奇怪?」方沁白偷偷瞄他一眼。「你大概知道小伦跟我们聊过你的事——」见雷豹不悦地瞪向她,方沁白忙摇手。「不,不是,她跟我们聊的其实是她对你的感情。」
「女人就是女人,不管哪一个都一样多嘴长舌。」雷豹喃喃自语,喝了口咖啡后看着她。「说真的,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你能不能讲明点?再拖下去阿风都要醒了。」
方沁白「啊」了一声。
「对,没时间慢慢聊了。」
「怎么你一大早来是聊天的吗?」雷豹又开始不耐。
「我是关心你和小伦才来的,你真以为我喜欢管闲事啊?」方沁白嚷,接着又着急地说:「你可千万则对小伦太残忍了,就算不能爱她,至少尽量将伤害减到最低——」
「我什么时候伤了她了?」雷豹终于忍不住对她吼。
「我指的是心嘛﹗」方沁白忙解释。「少女情怀总是诗,如果你不能接受小伦的感情,至少试试婉转地拒绝她,不要太伤她的心。」她说完一脸沮丧。「来不及了,对不对?小伦一定是因为太难过了,才会先一步回家去——可怜的孩子。」
「可怜的是我。」雷豹条地站起来,端着咖啡杯在客厅绕圈子。「最近该死的是怎么了?每个人都闲着没事来跟我说教﹗」
「你不要生气嘛﹗我这哪里是说教,只是小伦不吭一声就回家去了,我怎么想都不放心。」方沁白抬头看着他。「你知道吗?她是真心的,虽然她还年轻,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当然啦﹗我也知道感情不能勉强,你身边有数不清的女人,个个成熟美丽又大方,当然看不上像小伦这样天真、活泼、单纯、善良、个性好,又善体人意——」
「哇﹗这么一大串优点,看不上她倒像是我的损失了。」
「我是这么想,但不能勉强你也这么想啊﹗」
「你这种思想改造跟勉强也差不了多少了。」
雷豹无可奈何地坐下,盯着方沁白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点点头。
「好,说说看吧﹗小伦跟你们聊了些什么关于我的事?」
「别开玩笑了:」方沁白跳起来。「那些话怎么能告诉你?我又不是三姑六婆,把朋友的隐私拿来到处宣扬。」
打女人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那就打她老公抵帐吧﹗这女人还真是天才,进门到现在咿咿呀呀说了一大堆,一点重点都没有,现在他想听点重要的,她又一副打死都不说的样子,阿风娶这样的女人难道是用来苦修自己的耐性?
「聊的是有关我的事,我也有权利知道,不是吗?」他说。
「我们聊的是小伦的心事、内心最深处的心事,怎么能随便说给你听?」
「那么风太太,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说给我听的呢?」雷豹问。
「我……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觉得如何?」方沁白又坐回椅子上。
「听过了才知道啊﹗」
「是这样的——」方沁白扭绞着自己的手。「不如趁着这次参加德叔的婚礼,你和德叔好好谈谈,想个法子让小伦搬出你这里。」
「要小伦搬出去?」雷豹厅愕地问:「为什么?」
「我很喜欢小伦,恨不得她能过来跟我们一块儿住,可惜她不肯。」方沁白苦着一张脸。「如果你不可能响应小伦的爱,让小伦继续在这儿住下去也不是办法,到最后你们两个都会恨痛苦,而小伦所受的伤害也会更大,我……我不想看见这种结果,所以——」
「我懂了。」雷豹挥挥手打断她。
「你懂?那么你是答应和德叔谈了?」
「你何必这么操心小伦呢?」雷豹咬牙问。「不见得我就一定不响应她的感情嘛﹗」
「就是这样才可怕啊﹗」方沁白喊,随即懊恼地叹息:「哎呀﹗我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既怕你辜负了小伦的一片深情,又怕你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会日久生情,反正很矛盾的啦﹗」
「日久生情不好吗?我还以为你希望我们终成眷属。」
「我是希望,但可能吗?」方沁白问,却没指望得到答案。「小伦需要一个专情的男人来爱她,而你是专情相反词的代言人,你们在一起不会快乐的。」
「你这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她?」
「都有,但担心小伦多一些。」方沁白老实说:「这道理其实很简单,愈专一的人受伤就愈深;你失去了她,还有其它无数个女人可以递补,但小伦失去你,便一无所有了。为了怕产生这种结果,我认为应该防患于未然。」
*****
接受忠告并答应好好考虑的雷豹终于送走了方沁白,此刻时间是早晨七点零七分,之后他又坐下来思考,这几乎已经成为他这两天来的习惯。
他和小伦的关系能继续吗?雷豹决定以这个作为他思索的大方向。他想象着谁会赞成他们相恋,而哪些人又会极力反对。
昨天到今天,就有两个女人和他长谈,一个在电话里,一个则亲自来访。虽然她们不曾开口批评他的交友方式,但很明显地,她们都认为他的滥情不可取,如果他和小伦的关系须要表决,那两人绝对是反对党那一边的。
不只是她们,还有德叔和老鹰、阿风、岚若;他们疼爱小伦,因此也不怎么可能赞同小伦和他在一块儿。这时候雷豹才恍然明白,在感情方面,他是个声名狼籍的家伙,不管他是太过博爱,还是根本就缺乏爱人的细胞,他被评定为无法只对一个女人用情的那类品种。
这么说来,不会有人赞同他们了。也许应该就照沁白刚才所说的去做,让小伦离开他的生活,把这一切尽早作个结束。
但是,一想起不能再见她,就令它的心一阵绞痛。要他放弃并不公平,雷豹想。他已经一脚踩进去了,而且陷得颇深,真要割舍,他一样会疼、一样会受伤,为什么他们只顾虑她的感受,而不想想他呢?
如果他真像他们所以为的那么无动于衷,那么他又何必苦苦地守在电话旁等她的电话?趁着她不在,他大可以过他从前的日子,一天约一个女人,甚至白天一个、晚上一个,谁会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