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浪手握方向盘,又要注意前方路况,对于她的哭泣也仅能轻叹;认识她这么人,一直认为她就像是水做的女人,非常惹人怜爱;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这种感觉似乎变淡了些。
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能流着泪放声大哭,这样的女人实在太……太可思议了。
这想法忽然就冒了上来,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他在想,会不会是因为遇见了一个极端冷静、似乎怎么样都不会流泪的女孩?
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安慰,高若苹的哭声愈来愈小,终于只剩不断断续绩的啜泣,然后她想起什么,倏地拾起头。
“宋大哥,刚才警卫说苏弄影和一个男访客出去了,是你对不对?”
宋观浪看了她一眼,摇头道:
“怎么可能?我一到这儿就看见你站在门口,真是吓了我一跳。”
“真的吗?真的不是你?”
“不是。”
“那么你到这里来是来找阿涛还是那女的?”高若苹接着以焦急的语气说:“你可不能就这么直接跑去找阿涛啊,宋大哥,他在这所学校任教的事应该是个秘密的。”
“亏你还这么说,刚才自己还大摇大摆在人家校门口走过来逛过去的。”
“人家不如通该怎么办嘛?高若苹轻扯他的衣袖,“你会帮我的是不是?宋大哥,如果是你,一定有办法让阿涛离开那女人回到我身边。”
“你……那么爱阿涛吗?”宋观浪把问过苏弄影的问题拿来问高若苹。“当然。”她则是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是不能没有阿涛的。”
宋观浪叹息。
“怎么办才好呢?”他说。
“当然是直接去找那女的,要她别缠着人家的未婚夫不放。”
“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阿涛已经订婚了。”
“你的意思是阿涛他……”高若苹拼命摇头,又开始哭了。“不会的,阿涛才不会脚踏两条船,一定是那女的对他纠缠不休,你也知道,他对于应付这种事很笨拙的。”
“别哭了,先把情况弄清楚再担心也不迟嘛。”
虽是这么安慰她,宋观浪心里其实已很清楚。两个女人同时爱上一个男人,而且都说用情极深,再加上家庭方面的因素,演变为复杂的三角关系,要解开这纠缠的结并不容易。
“如果不去找那个姓苏的女学生,事情不就永远弄不清楚了吗?”高若苹啜泣。
“我还是去找宋伯父,请他把阿涛找回来,别让他继续在这学校教什么书了。”
“不可以,被迫离开学校,阿涛绝不会开心的。”宋观浪靠诉她。
“不能和那女的在一起,他当然不开心了。”她嘟着嘴说。
宋观浪又转头看了她一眼,决定直接切入至点。
“小苹,你觉得阿涛爱你吗?”他问。
“他当然爱我,只不过是受那女的纠缠勾引才会产生迷惘。”
但……苏弄影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纠缠勾引那一套的人啊,“他对你说过吗?”他又问。“说什么?”
“说爱你啊。”
“这……他虽然没说过,但我知道他一定是爱我的。”
“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高若苹低不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语带羞怯地说:
“我们……我们牵过手,阿涛他……他也亲吻过我,而且还不止一次,就是因为爱我才这么做的不是吗?”
男人是情欲的动物,没有爱也可以做许多事情,这样的话他不想对她说;对于这么一个把未婚夫当成全世界的人而言,打破她的美梦让她从云端坠落似乎过于残酷。
两人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在车子遇上红灯而停下来时,宋观浪转头对她说:
“我明白你很着急,但如果阿涛回来了,心却留在那女孩身上,你也不愿意情况变成这样吧?”
高若苹直摇头,又开始抽泣了。
“那么请依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伯父和我父亲,也不要再偷偷到学校去找阿涛和那女学生。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事情弄清楚,并且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第三章
才送了高若苹回家,宋观浪的行动电话就响了,接起电话便听见家里佣人王嫂的声音,说是他父亲有急事找他,要他立刻回家一趟。
宋观浪几乎是以公司为家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父亲面而他总感受到莫大的压力;起初他要自己忍耐并学着去适应,久了也就不再挣扎了,干脆以处理公事为由住进了公司。
只要宋观浪能把公司上下打理好,按时将营运状况回报,父亲即使是几个月不见他也无所谓。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或许他一整年也不会找他这个儿子一次。
要他立刻回去?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宋观浪边想边将车子掉头。十分钟后车子已经停在家门口,这是他这三个多月来首次回家,上一次进这个门是为父亲的寿诞送上贺礼,他还记得很清楚。
宋观浪开门进屋,王嫂已经等在那儿,一见他就迎了上来。
“您回来了,大少爷,老爷人在书房。”
“我知道了。”宋观浪就要朝书房走去,但又迟疑地转过身子:“王嫂,老爷还好吧?有没有听他说什么地方不舒服?”
王嫂皱眉思索着,接着摇了摇头道:
“老爷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啊,前一阵子染上的小感冒好象也已经完全好了。”
“那么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回来?”宋观浪问,能够知道点什么都有助于他的心理准备。
王嫂又摇头。
“老爷什么也没说。他接了通电话,然后就要我找您回来。”
“电话吗?是谁打来的?”
“听那声音应该是高先生吧。”
小苹的父亲?
宋观浪有不祥的预感,极想转身走出这追门。然而想归想,书房还是得去。
“谢谢你,王嫂。”
“别这么说,大少爷。”
“我到书房去了。”他说着,朝大厅旁那扇紧闭的门走去,并且毫不犹豫地敲了门。“进来。”
威严的声音传来,宋观浪推门而入。
“您找我吗?父亲。”
“嗯,过来这里坐下。”
毕竟是六十六岁的年纪了,宋能远已不复年轻峙的意气风发,头发灰白,岁月的痕迹明显地写在脸上,唯一没有改变的大概就是那股傲然的独裁气势吧。
“我有事问你。”
宋观浪一坐定,便感受到父亲逼人的目光。
“是公司的事情吗?”他问。
“和公司无关。”
“那么是……”
“是阿涛的事。”
“阿涛?”宋观浪的心跳漏了一拍。“父亲有阿涛的消息了吗?”
“你呢?阿浪?”宋能远不答反问,“你有没有阿涛的消息呢?”
“没有,父亲,阿涛根本就没有跟我联络。”由于多少有心理准备,宋观浪的声音还算平稳,脸上的表情亦无明显变化。
“真的没有吗?你和阿涛向来很亲近的。”宋能远说,一双老眼似要看进宋观浪的内心。
“我和阿涛是很亲近,但是这段时间我完全没有他的消息。”这么说也不算谎话吧?宋观浪想着。
“这样啊。”宋能远似乎相信了他,移开视线并皱起眉沉思。
“出了什么事吗?”宋观浪问。
“是你高伯伯,他忽然问问起阿涛。”
“为什么?阿涛要求结婚前给他一年自由时间,这点高伯伯也同意的不是吗?”
“倒不是你高伯伯后悔了或什么的,问题似乎是出在小苹身上。”
“小苹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想念阿涛,你高伯伯说她成天在掉眼泪。吃东西、睡觉都不正常了。”
“小苹又怎么说呢?”
“坏就坏在她什么都不说。”宋能远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我总觉得有点怪,阿涛去过他的自由生活都几个月了,小苹没道理这时候才开始‘想’他,你说是不是?”
“也许根本就和阿涛没有关系。”
“我也是这么说,但你高伯伯却坚称只有阿涛能让小苹这么哭个不停。”
“是吗?”这点宋观浪可怀疑了,小苹根本就是个泪美人,动不动就是一副泪汪汪的模样。
“我想小苹可能知道了阿涛什么事,却又不肯说,你和小苹也算亲近的了,她对你说过什么吗?”
宋观浪摇头,宋能远见状失望地说:“还以为能从你这儿问出点什么呢。”
“对不起,我什么也不知道。”
“算了,算了。”宋能远挥挥手。
“现在该怎么办?把阿涛找回来吗?”宋观浪问。
“你高伯伯亲自打电话来,咱们总不能不闻不问吧?但是因为这样就要把阿涛找回……”宋能远衡量着情况:“阿涛的个性你也清楚的;平常虽然是温和没什么脾气,真拗起来可是谁都拿他没办法;说好给他一年自由时间,随忙想做什么或去哪里,时间还没到就要把他找回来,说不定他会有所反弹啊。”
事情并不是阿涛回不回来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宋观浪很想这么对父亲说。但阿涛爱上了别的女人,和小苹的婚事极可能发生变量,这样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