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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在一直点头。

  “我知道你替我庆幸。”

  “的确是。”

  “回来详谈。”

  他挂上电话,福在还握着听筒替他高兴。

  抬起头,她看到接待员匆匆自大堂进来,身后跟着制服人员,看真确了,是两名军装警察。

  福在立刻站起来,什么事?

  秘书出去说话,片刻进来找福在,“王小姐,警方找周先生。”

  福在只得挺身而出。

  “周子文在东京。”

  一个女警说:“请即召他回来,他的妻子李月玫及一名男子,今晨被发现倒毙室内。”

  整个办公室在该刹那变得肃静,掉一根针也听得见,一切都停顿下来。

  福在脑袋还算清醒,可是四肢忽然不听使唤,她只觉双腿无力,渐渐蹲下。

  女警连忙扶住她,让她坐在椅子上。

  福在轻轻说:“快请周先生回来。”

  秘书应一声立刻去办事。

  女警察问福在:“你认识李月玫?”

  福在茫然点头。

  女警取出一张宝丽来照片,放在福在面前,“这可是李月玫?”

  福在看向照片,只见月玫仰头,半睁眼,如云秀发披向一旁,像是刚睡醒模样。

  可是,嘴角凝固的血液显示,她已没有生命迹象。

  福在耳边轰一声,全身发麻,张不开嘴巴,眼前发黑。

  女警连忙叫人拿热茶。

  “不用。”福在撑着站起来。

  她深深吸进一口气。

  秘书青白着脸报告:“周先生下午四时可以回来。”

  警察说:“我们想同这位王小姐说几句话。”

  福在轻轻说:“请进会议室。”

  “王小姐,到警署来一次好吗?”

  福在点点头。

  她随警方出去。

  在警车里,福在忍不住落泪。

  在小小询问室,福在说明她的身份。

  “我是她的中学同学。”

  “呵,那么,你可能也认得出这个人。”

  他们把另外一张照片也放在桌上。

  福在一看,嚯一声站起来。

  “桑原!”

  “正是这个人。”

  “今晨六时,大学员工宿舍六号住客说整晚都闻到异味,十分不安,忍不住报警,警方追溯到四号,无人应门,叫管理员取来钥匙,开门进去,发现了他俩。”

  桑原赤裸上身,倒躺长沙发上,相片像一张剧照。

  他俩同归于尽。

  福在睁大双眼,握紧双手。

  “在现场,警方找到女装手袋,里边有李女士身份证明文件,我们亦很快得知桑原身份。”

  福在不禁用手掩脸。

  “他俩是情侣身份。”

  福在默认。

  “周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福在回答:“他们正在办离婚手续。”

  警官想一想:“王小姐,星期二晚上八时至十一时,你在什么地方?”

  第十四章

  “日本之行还成功吧。”

  “我们去参见名古屋牧场,可是属极贵价肉类,正考虑入货与否。”

  “放高级办馆或替日西餐馆订货。”

  “他们多数直接入货。”

  “取价廉物美路线,打响字号。”

  “利钿太低,划不来呢。”

  他从来不曾与月玫这般有商有量,福在却与他谈得头头是道。

  “这次,我拥有充分资料,连他们牛群吃的草料远自加拿大缅省运来都知道,东洋人十分尊重我这间

  小公司,福在,你有成绩。”

  福在连忙摇手。

  她很自然地替他披上外套,司机上来敲门,周子文回公司去。

  这一段新闻,像所有新闻一样,热闹了三天,然后在报上不了了之。

  周末,福在并没有赖床,一早起来做洗熨工作。

  她有一式十来件白衬衫,每天换一件或两件穿,天凉了加件深色毛衣,再冷一点披上大衣,一年四季

  都靠它们,非洁净不可。

  正忙着,门铃响了。

  独居,福在更加小心,她一看,是刘少波,便不肯开门。

  “刘先生,一分钟之内不走,我会报警。”

  飞絮飘零

  刘少波隔着门说:“王小姐,我并不企望进你客厅坐着谈话,我在街角咖啡室等你。”

  “我不会与你对话,你走吧。”

  “王小姐,你已糊涂了好几年,我不想你再受蒙蔽。”

  “福在知道再开口说话,等于是鼓励他继续罗嗦,她索性不出声。”

  “王小姐,我找到一名在酒吧工作的女子,她在当晚与邵南一起。”

  福在一听,打开大门,喝道:“你最好不是胡说。”

  刘少波也铁青着脸,“好心着雷劈。”

  “警方为什么找不到该名证人?”

  “你是酒吧女,你的客人突然暴毙,你会不会让警方找到?”

  “你又查得到她?”

  “我不穿制服,最近她又手紧,明白了吧。”

  “为何那么好心?”

  刘少波发呆,半晌才说:“我同情你。”

  “嘿。”

  他说下去:“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身不由主的女子,飞絮飘零,随命运摆布。”

  福在呆住。

  她退后一步。

  不是由这名调查员坦白说出,她还不知道有飞絮飘零这几个字,福在鼻子发酸。

  她镇定一下,“我已找到工作,我已从头开始。”

  刘少波看着她,忽然说:“你此刻的男伴叫周子文,你真正认识他吗?”

  “这与你无关。”

  刘少波叹口气,“我带你去见那个酒吧女,释你心中最大疑问。”

  他仿佛什么都知道。

  一向以来,这年轻人虽无过犯,面目可憎,可是今日他对她坦白诚恳,福在忽然不那么讨厌他。

  “自杀,他杀,抑或意外,你很快会知道。”

  福在想一想,取过锁匙及外套,跟他出去。

  “这么早,她起来了吗?”

  刘少波回答:“这么早,相信还未睡觉。”

  他把福在带到闹市一间粥店。

  每一件事都出乎福在意料之外。

  她满以为风尘女子衣冠不整,一头烟味,残妆,可是她看见的少妇却脂粉不施,衣着整齐,而且还拖着一个三两岁大的小男孩。

  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喂小儿吃粥,姿势几乎有点虔诚,仿佛这孩子会是她的救赎。

  会吗,当然不。

  可是该刹那她一脸满足,已足够叫她在凶险的世界活下去。

  女子抬起头来,“刘先生,早。”

  “你说一说,那个堕楼男子,长得怎么样,当晚,

  发生过什么事。”

  这时,有一老人过来,把孩子抱开。

  她轻轻地说:“凌晨,快两点,以为没有生意,有一男子进来,用手搭住我大腿,他中等身材,三十出头,衣着整齐,可是,已经喝得很醉,这种客人最不好应付,也最易对待,他脱下手表,放到我面前,说:‘跟我走。’”

  是敌是友

  女子从口袋取出一只金表放桌上。

  福在一眼认得这只金钢蠔式手表,这是她送给邵南的礼物,背后刻着字样,事后百忙中她已忘记它。

  她翻过手表,果然,看到手表后刻着“给S,F赠”。

  一点不错,刘少波的消息完全正确,他没有骗她。

  女子说下去,“我把手表在手中一秤,便知道是真货,于是跟他走。”

  女子语气十分平静,忽然之间她离了题:“可要把手表赎回?三千元。”

  刘少波说:“别忙,你讲下去。”

  “我以为他要带我到一个冷僻的地方交易,我们走上建筑地盘,他忽然丢下我,纵身跳下。”

  福在瞪大眼睛,这便是邵南生命最后一刻?

  “他蓬地一声堕地,我吓得即刻逃离现场,接着,警察来到调查,往后的事,刘先生全知道。”

  这时,老人又把幼儿抱了回来。

  女子接过,拥在怀中,无比爱怜,轻轻与他说话。

  刘少波放下一只信封。

  少妇立刻收下。

  她抬起头,“这只手表有刻字,很难脱手,便宜点,两千。”

  只值两千。

  买回来时,可值两万。

  在邵南眼中,也许一文不值。

  刘少波着着福在,福在轻轻答:“我要来无用。”

  她并非赌气,过去的事,让它结束算数,什么恩怨都已断绝。

  刘少波又取出两张钞票,付给少妇,取过金表。

  少妇嫣然一笑,她还剩一两分姿色。

  “刘先生真是好人,我准备回乡生活,从此别过。”

  福在默默站起离开粥店。

  刘少波轻轻说:“邵南浊气上湧,一半气馁,一半意外,结束了生命。”

  福在把事情一件件拼在一起,渐渐得到一幅比较完整的图画。

  最主要的一块拼图是,邵南的意外同月玫丝毫关系也没有,月玫却抓紧这机会一直要胁勒索她。

  月玫利用旧同学的弱点,引她一步步走入圈套。

  这个李月玫,究竟是敌是友?

  福在战慄。

  这时,刘少波说:“你的嫌疑已完全洗脱,我为你庆幸。”

  如释重负

  他的语气中有极大安慰,仿佛放下心头一块大石,这个陌生年轻人对福在好象有衷心的同情。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福在深深吸口气,“谢谢你。”

  “那是我的职责。”

  “保险公司方面---”恐怕要追讨赔偿金额。

  “我已辞职。”

  “什么?”福在抬起头来。

  “我已在个多星期前离职,那份工作不大适合我,所谓调查,不外是公司想省钱:客户长期投保,到了最需要时刻,公司却找种种理由脱责,我觉得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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