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看吧?连你也知道。”那郭沛纶就不是乱讲的了。“太不公平了,哪有这种道理的呢?”
“的确是没有。”阎浚宽很讶异,因为才进公司一个月的宋丹云,居然对公司内部问题观察得如此透彻。“丹云,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当然有人告诉我喽!难不成是我自己空想的啊?而且我告诉你喔!我们会计四课不是只有一个男生吗?他都不用做事耶,我们课长只会点名我们这些好欺负的女生,在下班后将一堆工作留给我们,要我们加班,你说气不气?”宋丹云说道,语气中还有些许委屈。
她继续说:“我觉得应该有人来大刀阔斧,改变这种体制。翔龙不是家族企业吗?所以人事制度僵化是在所难免的,但总要有人来改革嘛!”
阎浚宽仔细听着,他想这是不错的建议,而且他已有很好的执行人选。
忽略女性员工福利并不是阎浚宽的错,而是翔龙几十年来的传统。在他担任总经理以来,曾经提过多次改造计划,却都被独断的董事会打回票,令他好生烦恼。
今天她的一番话倒是给了他一个灵感,可以堵住朱哲雄反对的声晋。
宋丹云还在发表言论的醺醺然中,相信阎浚宽从此会对她刮目相看,不料他突然问道:“你身边不是有个好人选?叫郭沛纶?她似乎对人事很在行。”
宋丹云突然坐直身子,瞪着眼前郭沛纶姣好的脸庞:“你为什么会注意到她?”
一向不甘示弱的郭沛纶被瞪得莫名其妙,也瞪了回去。不过她可没宋丹云的闲工夫,郭沛纶很佩服宋丹云对资料的处理能力,同样的工作要她来完成,可能得花两倍的时间。宋丹云是天生的秘书人才,不过她自己倒是没这个自觉。
但如果是要判断每个人的工作能力、归类和分配工作,那郭沛纶可就在行了,而她现在居然要窝在这里做报表,真是够她呕的。
没办法,她怀才不遇嘛!
“没什么,略有所闻罢了。”
“是吗?”
察觉宋丹云的不悦,阎浚宽把话题带开,说道:“那么你认为除了要增加女性员工的福利外,还有哪里必须要改进的?”
“把我们课长开除。”宋丹云开玩笑地说道。
因为她常常向阎浚宽抱怨课长这个、课长那个的,他闻言随即会意地笑道:“好吧。这建议很好,值得采用。”他的口气习惯性地包含着上级主管的气势,令宋丹云不觉肃然起敬。不过她想到——这是阎浚宽耶!
阎浚宽,那个睡在树林里的大木头耶!
“好有威严喔!那我建议以后都不用上教育训练,不用加班,薪水加倍,可不可以?”她顽皮地道。
“不行!”阎浚宽果决地说。
“为什么?我们上课很无聊耶!尤其是我们内务部门的,都在说公司的发展史,噢!快睡死了。上这种课有意义吗?比大学里的营养学分还无聊。那些课程设计,实在是很好笑。”
“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我才想要改变。我们要教的应该是市场动向和实质的问题,而不是精神教育。”
“就是嘛!那才有意义啊!”宋丹云惊叹道,真不愧是阎浚宽。
虽然她也知道,聊天说梦话是不可能成真的,但由阎浚宽口中说出的话就是不同,好像一扇崭新的窗为她而敞开,她在他的话中可以看见未来似的,这就是阎浚宽的魅力。
她深信,如果他是主管阶级的人,他底下的员工一定会心甘情愿替他卖命,和他合作过的人,一定会对他佩服不已。
“其实对外部门也是,特别是业务部门,我正在积极修订的就是这一类的训练课程,还要重新拟定讲师的名单。”
“对啊对啊!我听我学长说,他们上课的方式才好笑哩!讲师居然还自备签简,抽签请人上台模拟表演谈判过程。签筒耶!又不是小学生。”
和宋丹云说话有一点让阎浚宽十分不舒服,那就是她常常提到这个学长。
虽然他找不出令自己不高兴的原因,但就好像一个小孩要跟别人分享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这种幼稚的心情,是他不曾有过的。
从前他的女朋友即使同时跟其他男生交往,他都会觉得无所谓,毕竟交往的誓言不似婚姻具有约束力。
既然他只是宋丹云的朋友,那就更不具束缚力了.,
他司以算是她的好朋友吧?
虽然他并不是很在意,或许是他不承认自己很在意。
“你说的学长是谁?”
“喔!业务部的吴恺元啊!他很厉害呢,一进来就当组长,底下还有三个人呢!你听说有人一进来就当主管的吗?有啦!公务部有一个人也跟我们是同一期进来的,听说是当课长,可是那一课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只要管自己就好了……哈哈!”宋丹云开心地说道。不过阎浚宽并没有如她所预料地笑出声。
真是块大木头!就算这个笑话不好笑,也要同情她说得这么努力,给个安慰奖嘛!
她没有注意阎浚宽的语气中,有很强烈的责备意味,有点很可爱的醋劲。
或者她注意到了.可是她想都不敢想。
虽然她知道自己很缠人,这些天来,每次都是她主动打电话找阎浚宽聊天,却从来不见他主动打电话给她过。
宋丹云也有想过,上班时讲电话是不对的,也许阎浚宽很忙也说不一定,他不是常常连中餐都没吃吗?
可是她还是会忍不住啊!
她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舌?
和他说话的时候,好像不论多少时间、说多少话都不够似的,她好想把自己的生活经验全部都跟他分享。
每次跟他说话,宋丹云都不需要刻意经营话题,很自然地就能跟他聊上天。虽然阎浚宽似乎是沉默的人,他擅于沉思,而非话多无味。
隐隐约约她感觉,阎浚宽对其他员工生活上的事都很感兴趣,宋丹云也很乐于把她听到的八卦传播给他。
所谓“人之初,性八卦”,也不知道是谁讲的。
阎浚宽给她的感觉有一点严肃,对生活的态度似乎太认真了,令她忍不住想扰乱他的沉思。
她想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阎浚宽就像座金矿般等她去挖掘。
宋丹云想起和他邂逅的那一天上午,他陷入沉思中宁静的表情,和他指着自己大叫时的样子。
他让她觉得——自己可以信任他,甚至可以把自己完全交给他。
不过,宋丹云还是不承认自己恋爱了。
因为在暖昧不明中,她想保持一点点女性的自尊。
如果,如果阎浚宽没有那种感觉,如果阎浚宽对每个人都是这么温柔,如果她在他心中不是那种特别的人……如果,如果她在午夜梦回中的思念,不能感动他……
那么留下一个没有表白的遗憾,总比见面时各自尴尬的好。
唉!他真是一个呆木头。
“你觉得呢?我学长是不是挺厉害的?他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连续四年都拿奖学金呢!”
“嗯……”阎浚宽敷衍道,希望能转别的话题。
不过宋丹云却误会了,她虽然很想继续下去,不过每当她觉得阎浚宽已经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时,她就晓得应该就此打住了。“喔!我们课长出来了,下次再讲喽!”
挂上了电话,她就陷入一股纷乱的思绪中,如果她希望的那种发展永远不会来,那她至少能跟他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吧?
可是,她告诉阎浚宽那么多,却不曾听他谈过他自己。她甚至连他到底在哪一个部门做事都不晓得。
唉!还是自己的话太多了,让他没机会讲他自己的事?
“可是……吓!”宋丹云一抬头,就撞见郭沛纶脸部的大特写。
“你干嘛?吓死我了。”她拍拍胸脯压惊。
“一看就知道你心不在焉,办公时居然打电话聊天这么久,你到底打电话给谁?”郭沛纶刺探道。
郭沛纶是宋丹云见过最敏感的人了,她的敏感度几乎超出一般人百倍。宋丹云还曾怀疑她是不是能预测地震。
这个人可要小心应对,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没啊!同事嘛!你也知道办公很无聊啊,这些报表一下子就做好了,我真不懂公司为什么要请这么多会计。”
“以防有人办公时打电话聊天啊!”郭沛纶嘲讽道。
唉!转移话题失败。
见到宋丹云一脸沮丧,她安慰道:“没有啦!我又不是那种打小报告,在背后颠三倒四的人,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打电话给谁。”
“也没有谁啊!我在公司认识的人也不多,不过就是同期的新人,应徵时认识的。”宋丹云笑道。
原来郭沛纶也对公司里谁跟谁有暧昧,谁又跟谁一起出去这类的肥皂八卦有兴趣。
她以为郭沛纶只对“公司的发展方针”之类,这种坚固难咬的话题有兴趣呢,
总之就是——人之初,性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