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师!」
一个娇嫩的声音自薛品伦身后响起,他立即回过头。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可爱女学生。「薛老师,我有一些课业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女学生拿出课本递到薛品伦的面前,「这一页的理论我不太懂。」
薛品伦有三百度的近视,而他向来只在上课和作研究时才会戴上眼镜,是故他现在只看得见课本上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字。
「等一下,我拿眼镜。」薛品伦将课本递还给女学生。
「不用了,老师,时间宝贵,你拿近一点看没关系。」女学生巧笑倩兮的将课本塞回薛品伦手里。
「可是这样子你看得到吗?」薛品伦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高,他心想,若是自己将课本拿得近些,身边这个学生的身高大概还不及他拿课本的高度。
「这样……」女学生二话不说的就以双手攀住薛品伦的一只手臂,丰满的胸脯紧贴着他的臂部肌肉,踮起脚尖,紧贴着薛品伦,将她的重量放在他的身上——简单的说,她是整个人「挂」在薛品伦的身上。「……不就看得到了吗?」
薛品伦不以为忤的用他剩余可用的另一只手拿起课本,开始解说上面的理论。
他讲解得专心,是以完全没注意到女学生靠在他肩上的脸压根儿没在看课本,而是在欣赏他那俊逸的侧脸。
「这样你懂了吗?」薛品伦侧过头问道。
「如果老师能多说一点,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女学生痴迷的望着薛品伦。
「伤脑筋,你还是不懂吗?」薛品伦蹙起眉,「我看我换个方式说……」
「江梅,你若是还不懂的话,放学后到我的办公室找我,我可以帮你做特别辅导。」不知何时,赵敏芊已脸色铁青地站立在他们眼前。
一看见赵敏芊,江梅赶紧离开薛品伦的身子,陪着笑脸道:「不,我已经懂了,谢谢赵老师的关心,我下一堂还有课,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江梅便以她最快的速度消失。
「学姐。」看见赵敏芊此刻难看至极的脸色,薛品伦恭谨的向她一点头,想起今早的那一巴掌,他有理由相信——学姐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你呀!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赵敏芊用手指戳着薛品伦的胸口。「你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虽说她对眼前这个外表俊逸的学弟颇有好感,但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心智和外表不符的家伙,真正需要的不是一个女友,而是一个保母!
「刚刚?」薛品伦搔搔头,仍是一脸的疑惑。刚刚不就是一个女学生向他问问题而已吗?
天!赵敏芊一拍额头,看来这个人除了是个电子工程天才之外,在其他方面是个完全的白痴!「你刚刚被一个女学生吃豆腐了!」男人被女人吃豆腐而不自知,依她看,这种事在这世上也只有可能发生在薛品伦身上了。
被赵敏芊这么一说,薛品伦不禁涨红了脸,「我被……怎么可能?学姐,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你……」赵敏芊为之气结。白痴!没神经!简直是无药可救到了极点,她真是吃饱了撑着才会想要教化他。「懒得理你!」再跟他耗下去,她都怀疑她的智商会因此而减低了。
望着赵敏芊拂袖而去的气极模样,薛品伦耸了耸肩,「看来,我还是比较适合一个人待在研究室里画我的设计图。」
***
言「薛老师,你还没走啊?」工友打开研究室的门,看见埋首案桌上的薛品伦。
情 习以为常的,工友并没有得到薛品伦的任何答覆,他照旧继续说着:「那么,薛老师,我把钥匙放在这儿,你走的时候再帮我把门锁上就行了。」
小 说完,工友也不待薛品伦的回答,关上门就离开了。这不能怪他不负责任,自从薛老师到学校任教以后,像刚才那样的情节几乎是每天晚上都上演。
说 刚开始,工友还会劝他早点回家,告诉他学校的规矩;但在体认到他一旦开始工作,根本可以与世隔绝的本领后,他就开始把钥匙放在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并且写一张「离开请锁门」的字条。直到最近,他甚至连字条都省了,因为薛品伦在离开研究室时总是不会忘了要锁门,所以他只需将钥匙放在桌上便行了。
独 他想,薛老师除了在工作时「生人勿近」之外,还真是个不错的人。
家「当!」研究室里的挂钟重重的敲了一下,代表着已过午夜十二点。
薛品伦仍旧认真的思索着设计图的下一步该如何修正,对于壁上的挂钟声响根本充耳不闻,更别说注意到研究室里多了个「人」。
月老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研究室里,冷眼看着正忙着东擦西补的薛品伦。
他就是薛品伦,一个电子工程的天才,年纪轻轻便在德国拿到了电子工程学博士学位,然后回到母校菁英大学里任教。
由铜镜里暗中监看了薛品伦一整天,月老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是姻缘簿里没有对象的人——因为他是个除了电子工程之外,什么都不要的男人。
「咳,咳,我说,薛品伦……」月老开口叫唤他。
薛品伦没有抬头。
果然,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月老告诉自己,是那小子不对,自己千万不要有尴尬的感觉。
既然如此……月老笑了笑,「这样看你还能不能画!」他一弹指,研究室里的灯光刹那间全部熄灭,一时间,整间研究室里唯一会发光的物体,就只有被淡蓝色光晕所包围着的月老。
「怎么了……」薛品伦正要抬起头察看灯管,目光却被前面那淡蓝色身影给吸引住。
「你好,薛品伦,我先自我介……」
月老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便见薛品伦瞪大了眼,狂叫出声:「啊!鬼,有鬼啊——」他狂乱的跑向门边,使劲转动门把,却发现门打不开。
而此刻,月老的脸正隐隐的抽搐着。真无礼,竟然这样对待一个神仙!
好吧,月老承认,就算是他出现的时间不对——午夜十二点!但那不能怪他呀,谁教段秦那丫头惹的状况这么多。还有,或许他出现的方式也有一点小小的不妥——全然漆黑的教室和他一身的蓝光,但那也不能怪他啊!谁教这姓薛的小子理都不理他,他迫不得已,只好用这种方式见他。
只不过是这样,他有必要这样鬼哭神号的吗?唉,罢了,看来这个样子是很难跟他沟通了。月老只有再一弹指,让研究室里再度大放光明。
薛品伦本来是死命的拉着门把,但随着研究室的大放光明,他倏然停下了狂叫和手上的动作。难道说……那个鬼走了?真的吗?他可以这样期待吗?
薛品伦缓缓的转过身……
「啊——鬼啊!」他……那个鬼还在!
月老不耐的用两手的食指塞住耳朵。「我是仙,不是鬼!」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那么自然地放声尖叫?
「啊——鬼啊!」
「住口!」月老一声大吼,果真收效的让薛品伦停止狂叫。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薛品伦,你转过来看着我,看清楚我究竟是不是鬼。」
既然逃不出去,薛品伦只有颤抖着转过身,将坐在桌上那长眉、长髯、光头的「鬼」给看了个仔细。
「如何?」月老抚着白髯,对着薛品伦微笑——那是他自认最和蔼的笑容。但看在薛品伦眼里……
「啊——鬼呀!」
这个浑小子,真是气死他了!月老一眨眼已立在薛品伦身前,伸手就往他的头上一敲,「难道你就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鬼……鬼打人了!薛品伦像是个小孩子般咬着下唇,敢怒不敢言,也不敢再胡乱叫喊。
读出了薛品伦的心思,月老差点没血管爆裂。「我、是、神、仙!」
我……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神仙!薛品伦揉着被敲痛的头。
「你现在不就见到了吗?」
月老的这句话让薛品伦倒抽了一口气。「你……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月老又敲了他一记,「你这笨小子,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我、是、神、仙!」
薛品伦双手分别按着两处被敲痛的部位。「神仙都这么爱打人的吗?」
「那是因为你特别笨,我只是看看能不能把你敲得聪明一点。」月老转身在桌子上坐了下来。
「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笨。」为什么这个神仙一直说他笨呢?
「那是因为他们用学术研究的标准看你!」月老捻了捻眉——那是他得意时的招牌动作!「照我说,你最好赶紧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你将要去的地方,可是个会让每个人都忍不住要骂你笨的地方呢!」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月老反问。这个人的逻辑思路是不是异于常人?让他总是听不懂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