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她为什么这么严苛残酷?”考尔特一见到已低着头在船边大吐特吐的冯茜妮简直担心极了,“这趟旅程我愿意让她成为我的负荷,不会造成你的任何麻烦。”语毕,他再次要跳上船。
但郑丕文一把拉住他的手,一脸阴冷的道:“为了你自己好,你最好别插手管我和她之间的事。”
“你——”他双手握拳。
“考尔特,你别胡来!”虽然对考尔特刚刚那一番话醋意大发,可是廖樱雯并没有愤怒,毕竟郑丕文的态度实在太令人生气了。
郑正文挺直腰杆站立在岸边,“冯茜妮,你上不上来?不上来我们也没必要等你了。”
“等……等一等!”吐得嘴唇发白的她慌忙的抬起头来。
见她毫无血色、冷汗直冒的脸孔,不仅众人不忍.连郑丕文心中也拂过一丝不忍。
但他硬是将它抛谙脑后,凝着面容道:“要上来就别拖拖拉拉的。”
“是、是!?盈眶的泪水潸然直落,冯茜妮以袖子轻轻拭了拭嘴角,努力的撑起全身发软的身子,一次又一次,终于她站起来了,虽然颤抖的双手及双脚明显的泄露出她的脆弱与不安。
可是回想着刚刚他们几个步伐就上岸的动作,她却迟疑了,她的身手不够俐落,又不敢像他们一样略微跳高拉着藤蔓上岸,那——她肯定得借由岸边的野草攀附才能上得了岸。
她皱起小脸,仰起头来看着高高站立在岸边的郑丕文,她咽下喉问的酸楚,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勇敢、要勇敢,她不能再让他瞧不起
深吸了一口气,冯茜妮毫不在乎以近乎狗爬式的狼狈姿势准备上岸,她双手紧握着长长的野草,一脚踩在船身,身体摩擦着那凹凸不平的礁壁,纤钿的手指陷入土里,一步三步,在身体紧贴礁壁匍匐前进的情形下,她终于爬到岸上了。
除了郑丕文外,其他三人都露出不舍的神情,虽想往前一步拉她一把,但碍于郑丕文冷凝狂傲的态度,他们全却步了。
“既然上来了,我们可以走了。”没有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郑丕文将炯亮的目光扫向林于屏,“林教授第一,樱雯走中间,考尔特第三。”
他低头看着仰起头来注视着他的冯茜妮,“你们先走,我和她一会儿就跟上。”
“可是……”林于屏实在很不放心,茜妮的气色太差了,手指头也被野草及碎石弄伤,依她刚刚上来的姿势,也许身上的衣服也被岸边的礁岩给刮伤了……
“你们如果不想往前走,那我们就回船上去,什么也都别做。”见众人动也不动,郑丕文再度撂下话。
“这……”那茜妮不就得再经历一次上船的恐慌吗?林于屏三人对视一眼,全摇摇头,沉默的先往前走。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后,郑丕文蹲下身,目光与她对视,他的嘴角微扬嘲讽的说:“才上个岸你就磨蹭这么久,我看你还是回船上去吧!”
一股披严重羞辱的悲哀直袭心坎而来,她要振作、要勇敢,她不要再让他瞧不起了!于是冯茜妮咬着下唇,努力的跪坐起来。
他站起身子,梃直腰杆,一脸淡漠。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撑起软弱的身子,噙着泪珠的璀璨黑眸直勾勾的凝睇着他那双闪着凛冽寒芒的黑眸,悲哀一笑后,她颤巍巍的问:“这样惊吓我、逼迫我,你很快乐吗?”
闻言,郑丕文一楞,毕竟一向表现弱柔的她不会锐过如此刺耳的话。
“我不会认输的。”她睥中出人意表的出现一道坚决之光,“原以为我上不了岸的,可是我靠着自己的力量上来了,虽然看起来很狼狈、很可怜,可是我真的上来了!”泪眼汗汪的她再度滑下两行热泪。
他面无表情的凝睇着她而沉默无言。
冯茜妮低头看着伤痕累累的纤细双手,喃声道:“我们的船没有任何通讯能让我向外求救,而其他队员也震慑于你的冷峻,不敢对我多加关照,而你更是竭尽所能的来应付我,让我无措、让我惊恐,我知道自己是逃不开你,也逃不离这儿了,我若不懂得坚强、不懂得自立,我一定会丧生在这片原始森林,然后我再也见不到我爱的爸妈还有大哥……可是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郑丕文看着她那双鲜血淋漓的双手,他探吸一口气,抿抿嘴,从背包里拿出一条药膏及水壶,他蹲下身,打开水壶以水略微清洗她手中的污泥后,才为她擦上药膏。
他的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也因此,冯茜妮一张混合着泪水及污泥的脸充满讶异,她瞠目结舌的凝视着他冷漠的俊脸。
看着他从腰间抽出小毛巾加了点水,轻轻栖拭她的脸孔后,她忍不住呜咽的扑向他怀中放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先对我凶后又对我好?我不懂、我不懂!我的心好乱、好怕,你到底要对我如何?我和你之间究竟曾发生过什么事?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
低头看着痛哭失声的冯茜妮,郑丕文无言了,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拿这个尚未记起前世记忆的冯茜妮如何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以那张绝美的纯净脸孔及心灵牵动着他百般的情绪,所以有时候他甚至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
再这样下去;他会将自己推人无法挣脱的黑暗深渊,而他的小葵还在千年冰棺内痴痴的等着他,他得带回神泉之灵拯救小葵的性命,对冯茜妮,他万万不能心软,更不能对她动心
思走至此;他粗鲁的将她推到一旁,冷声道:“伤口已经帮你处理好了,我们该走了。”
冯茜妮错愕的仰头看他,在见到他又恢复先前淡然的神情后,她认命的点点头,“你放心,我会跟上你的,也会好好的走每一步。”
“跟在我身后,否则一走错路,我是不会去找你的。”
她凄凉一笑,“这点我旱就有自知之明了。”
耳闻她话中的辛酸,郑丕文心一凛,但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多言,背好行囊后,就阔步前进。
冯茜妮再次看了双手一眼,她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跟在他身后,并告诉自己,她要加油,她要努力的追随着这个冷漠又挺拔的背影,因为她要回家,她不可以在这片温带森林中迷失……
第5章(1)
这一趟旅程继续沉闷的走着,而愈往森林深处走去,一股叶片腐败的气味就愈加浓烈,广阔的针叶林中有枞树、松树、杉树及各类附生的植物,在成长与腐败相互平衡下,这片森林还是欣欣向荣的展示极强的生命力。
“休息一下。”郑丕文下达了命令。
众人皆吁了一口气,纷纷在浓密的树干下坐下喝水。
冯茜妮感激的接过廖樱雯递过来的水壶,干涩的喉咙令她再也顾不得从小到大所接受的用餐礼仪,她和众人的姿势一样,仰起头大大的灌了好几口水。
郑丕文瞥了她一眼,这五天下来,她身上的软弱气质依旧,但眼神却变得炯亮许多,泪腺似乎也控制得不错了。
林于屏看到几公尺的槭树上高挂着一条大约有七、八公尺的大蟒蛇,鲜艳的色彩犹若一道雨后彩虹,他兴奋的站起身,调整相机的焦距,连拍了好几张。
冯茜妮趁着大家都将目光朝向那条大蟒蛇的时候,赶忙脱下鞋子,让起水泡的小脚暂时可以舒服一下。
其实她也不知道依这双脚起水泡的程度,她还能走多久?只是她知道自己若不走,她将会永远回不了家。
郑丕文以眼角瞄了面露痛楚的她一眼,再瞟向她灰色袜子上略微湿漉的一角,她脚底的水泡一定被磨破了,真难得她能吭都不吭一声的默默承受。
他瞧了会另一旁小瀑布下的溪流,再仰头看着红橙色的夕阳,思忖了一下,他开口道:“今天就在这儿休息好了。,,
考尔特、林于屏和廖樱雯莫不错愕的愣了下,丕文这五天来就像在赶路似的,直至夜幕低垂都还要他们拿着手电筒行走,可是这会儿天还亮着,他却要他们休息了
“大家都累了,要冲澡、要吃饭的自己打点。”郑丕文再次说道,即依着冯茜妮坐了下来。
同感错愕的她也忘了将鞋子穿上,愣愣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他。
此时,众人将目光投向冯茜妮,在看到她脚的情形时,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她,可是丕文对她一向漠然,怎么会关心起她的脚
林于屏、考尔特及廖樱雯的心中都有同样的疑惑,不过,他们还是关切的走向冯茜妮。
“你的脚起水泡,有的都已经破了,怎么不说呢?”考尔特面露忧色。
“是啊,这一感染整只脚可是会发烂!”林于屏一脸关切,“你将袜子脱下,我们看看情形怎么样?”
“不!不用了。”她感激的摇摇头,“我待会儿到小溪那儿泡一泡就会舒服多了,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