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爱!」他看着天爱发动车子,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跑车已经驶出他的视线。
天爱不要命了!处于愤怒中的人怎能开快车!程宽丢下书本、骑着机车追了上去。
「天爱,你千万不能出事!」
程宽只能在心里一再重复这句话。
***
天爱来到了海边,虽然是秋天,海边的冷风还是让穿着单薄的天爱打了个冷颤。不过,清冷的海风也让天爱顿时冷静了不少。
「或许我真的太小题大作了。」天爱喃喃自语。
程宽爱她,她知道;程宽热衷学术,她也知道。她当然明白程宽不是有意冷落她,可她就是受不了!
她很寂寞。
程宽让她寂寞,这种寂寞的感觉使她悲伤。当她悲伤时,就忍不住想刺伤程宽的心,因为她要人做伴,不要一个人独尝心痛的滋味。
这几天的小争执都是因此而来。
不能怪我无理取闹,都是程宽的错!天爱安慰自己的想着。
白天程宽去上课,她一个人面对冷冰冰的墙壁,藏了一肚子的话想对他倾诉;好不容易捱到他回来了,他却专心于课业上,没能将整个晚上留给她,心里的话无法找人倾诉,她当然会觉得难过。
当初情不自禁地爱上程宽,除了发现与他心灵契合的震撼外,实在是因为和他谈论学术、贝多芬时,他眼中的光芒和自信太吸引人;但是她不要程宽的心里将她和这些东西摆在一起,甚至在她之上。
她要程宽的心里只有她一人。
天爱要的是更多的注意、更浓烈的爱情,不然她会因为孤单、因为缺乏感情而干涸至死。
可是不管怎么说,自己都不该跟他吵架。
但是今天的自己,却像个怨妇般在大街上和程宽大吼大叫。吵架是天爱最厌恶的事情之一,她认为争吵的嘴脸太过丑陋,从来不屑为之。若是以前的她,天爱会毫不留恋,毫无牵挂地掉头走出这个婚姻,但是如今的她走不开,只因为太爱程宽。
为什么?
天爱不只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爱他特别深?并不是说她对以往的恋情都没有投入感情,只是她不曾爱一个男人如爱自己那般深刻,不曾为任何男人委屈自己。
在这世界上,天爱最爱的是自己。她可以爱别人,那是因为爱情能带给她快乐。
然而,如今情况似乎改变了。以往当恋情里的爱情消失无踪时,她会马上掉头走人,绝不迟疑。但程宽使她难过、令她沮丧,她却狠不下心走开。
她是很爱他,否则不会向他求婚,但没有道理让他完全控制她的心绪。
到底是什么原因?程宽并不像爱她爱得痴狂的小开有显赫的家世和可供挥霍的钱财;他也不如享誉国内的画家有傲人的社会地位;论长相,他更比不上有偶像面孔的新锐导演。
但为什么……他却像块该死的大磁铁,深深牵动她的感情。
完全陷入沉思的天爱,忽然感觉到阵阵凉风吹拂在她脸上,她抬头一看,才发觉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她心底有个声音响起:回家吧!程宽一定十分担心。
程宽……想到他,天爱鼻头一酸,没错!程宽是爱她的,这一点她不怀疑,程宽会为她担心,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但爱情应该是快乐的,为什么也会有痛苦?她从来没有因为爱一个人而难过的体验。
天爱,你真傻!当爱情不能带来预期中的快乐时,你就应该快快躲开,重新开始另一段新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折磨自己。她在心里对自己喊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会为了自己以外的人难过痛苦?
天爱,你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她摇摇头,像是嘲笑自己。
她起身,走向一旁的车子。
第4章(1)
程宽在阳台上焦虑的来回踱步。已经九点多了,天爱到现在还没回来。他看着每一台经过的车辆,希望这其中有天爱的身影,但他却一再失望,心里因此更加紧张。
他一直以为哲学已经完全占据他的心了;今天天爱一走,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天爱才是真正控制他心绪的人。而自己竟为了课业冷落天爱。到今天才知道,没有任何事物比得上天爱的重要性,她才是他最在意的。
他居然气走天爱!
当时天爱开车离开时,虽然他马上骑车追着天爱,但由于她的车速太快,程宽那辆破旧的老爷机车根本追不上,甚至还因程宽猛加油而中途抛锚。都怪自己,若不是他冷落天爱,她也不会离家出走。
明知道天爱不喜欢被忽视,他还伤她的心、让她难过。她悲伤的神情让他心碎。
天爱,你到底在哪里?
「天爱,快回来好不好?」他轻轻说道。
在程宽心里,天爱是娇贵的花朵,只能以爱灌溉,当灌溉不足时,她就会像没了水分的花一样枯萎。程宽曾暗暗发誓,绝对不让这种事情发生。天爱是他心中的宝啊!或许他因为近来无暇重视她的感受,但他仍是那么地爱她,并不会因为课业繁重而少爱她一分一毫,天爱,聪明如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吗?十个尼采加起来也比不上你对我的重要啊!
这时,楼下忽然传来紧急煞车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程宽往下一看,竟是天爱回来了。
他赶紧推开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楼。
「程宽!」车子才刚熄火,天爱就看见快速朝她跑过来的程宽,她也顾不得车子未停好,随即下车往程宽跑去,紧紧的抱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叠声道歉。
「我才该道歉。」程宽抢着话,「我让你伤心、让你痛苦,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天爱。」
「不!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
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子,沐浴在昏黄街灯的光晕下,浑然不觉时光的流逝,直到天爱推开两人之间些微距离。
「程宽,人家脚好酸。」她凝视程宽,眼底柔波流转,含着无限柔情。
此时天爱娇媚的模样,不禁让程宽回想起第一次亲吻天爱的景象。
「要不要请你坐?」他笑问。
天爱偏头想了三秒钟,微笑着回答:「好啊!如果你抱我上楼的话。」
程宽二话不说,横抱起眼前佳人便往公寓的楼梯走,到了三楼他已经开始呼吸加快了。
天爱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幸好我们不是住在五楼,不然我可能要当寡妇了。」由于他们租赁的房子是旧式的,没有电梯,因此他们只能用走的上四楼。
呼!好不容易到四楼了,程宽吁了一口气。
「到了,该下来了。」程宽放下天爱。
他太久没运动了,想当初刚结婚时,抱着四十几公斤的天爱爬四层楼,他可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而现在,可能是太久没运动了。
进了门,天爱拉程宽坐在沙发床上,「我生气的样子一定很丑陋,活像只大猩猩,对不对?」
「哪有这么美丽的猩猩!」程宽趁她不备,偷偷亲她一口。
天爱正视程宽,严肃的说:「你知道吗?这一阵子我好讨厌自己,觉得自己变得好惹人厌。」
「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还是喜欢以前的我,独立、自主、不依赖,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一个人自由自在。」天爱苦笑着道。
「你觉得我绑住你了?」程宽问。
天爱摇摇头。
「是我绑住了我自己。我把自己变成一只被豢养的鸟,每天在家等着主人回来逗弄,即使没有人关住我,自己也不愿意飞出笼子。」她加重语气:「我真厌恶这样的自己。」
程宽了解天爱的意思。
「记不记得上次一起读到心理学家容格所写的句子——『两个人的相遇,彷佛两种化学物质的接触,如果能有反应,两造再非当初。』我们的相遇、结婚,确实对两人都造成很大的改变,」程宽心疼的搂紧天爱。「没想到这种改变让你这么不快乐。」
天爱无语。
程宽亲亲她,「天爱,你不快乐我也不会快乐。」
「所以我不能再继续过这种生活了,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发疯。」天爱认真的看着程宽。
「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嗯,我想过了,我决定要找个工作。」
「可是你不是想再出版一本诗集吗?如果出去工作会不会就没有时间创作了?」
「可是,我每天待在家里都会好想你,你一回来就想缠着你,不但你没有时间读书,我也容易情绪失控,不如我找个工作,白天有事做就不会胡思乱想;至于写诗这件事,我可以晚上写啊!反正你晚上得念书,也没什么时间陪我,我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写诗。你说好不好?」天爱理智的分析着事情,眼神又回复了昔日的光采。
「只要你不觉得太累,我当然没有立场反对。而且依你的聪明与能力,不工作也实在可惜。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再回广告公司吗?」程宽心疼的轻抚着天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