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谦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宫廷之争尔虞我诈,无事还要掀三尺浪,乐姑娘若是落人口舌,依照以往的经验,他知道受罪的绝对是三皇子!
他从没见过像三皇子这样疯狂爱上一个女人的男人,也不明白眼前这位汉人美女的心思,三皇子都已经任她予取予求了,她为什么还一脸痛苦、一点也不满意的样子?
「不能走吗?」乐舒晴睁开眼睛,兀地抓起桌上酒壶,张口就喝。
「啊!」天香惊叫一声,伸手去抢酒壶,乐舒晴非但不让,还在喝完一壶后,又拿起另外一壶,没知觉似的往嘴里倒。
「主子,妳不能这样喝,会醉的!」天香急得几乎哭出来。
「乐姑娘,三皇子回来了。」李谦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乐舒晴。
拉着展弈一同走回大厅的是那个五皇叔,他脸上露出爽朗又威风的笑容,显然心情很好。
他是图兰国新任的平南大元帅,位高权重,是个作风硬朗的军人,在他手下是图兰最精锐的士兵,并且是以军功卓越著称。刚才在圣旨中,王上将皇太子托付给他,即日出发去边疆,这是王上对他的关心与信任,同时也激起了他的豪情,要找展弈拼酒。
「来,咱们叔侄俩好好干一杯,不把水月国杀得抱头鼠窜,誓不罢休!」
五皇叔哈哈大笑,兴致高昂地看了展弈一眼,伸手抓了个空酒壶,一愣,回头瞧见满面红云的乐舒晴,顿时笑声又起。
「有意思,看不出妳喜欢喝酒,怪不得弈儿喜欢妳!」语毕,大叫仆人上酒,打算拉着乐舒晴,也喝上几口。
他刚要向乐舒晴劝酒,展弈伸出的手已经接住了那只酒杯。「五皇叔,我来陪你。」
「怎么,怜香惜玉了?」五皇叔手握酒壶,有趣地看着挡在面前的展弈。
「不,我是怕她酒后失态,吓到大家。」展弈说着,转头吩咐天香。「扶小姐回房去。」
五皇叔大笑,军中不能带女人,他倒要看看这个侄儿会如何取舍?
乐舒晴被天香扶着,摇摇晃晃正要迈开步子,一阵诱人的酒香扯住了她。
「让我、呃……再……」脑袋根本没法子思考问题,她口齿不清地伸手往展弈手上抢。
「晴,别胡闹……」展弈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眼前陡然出现的蝴蝶形胎记让他心跳突颤,同时,身边传来五皇叔震愕的抽气声……
第七章
「这是什么?!」
五皇叔面色铁青,猛一下抓住乐舒晴右臂,使她站立不稳,几乎跪倒在地。
「五叔,你逾矩了!」
展弈原本震惊的脸庞立刻恢复正常,他倏地伸手将乐舒晴拉入怀中,就算没料到她右臂上会有此变故,但该如何评断由他决定。
拉扯之间,乐舒晴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要断了,她痛苦呻吟了声,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莫于,送她回房,在我回去前,不许她乱走!」将她丢给身边的侍卫,展弈扭头看向双眼冒火的五皇叔。
「她是水月国什么人?皇族吗?」五皇叔刚才被他推了一把,此刻也一点不留情面,双目咄咄地大声质问。
展弈思忖着想缓和气氛,但五皇叔的逼问让他无法开口。扫了眼安静异常的大厅,他言语冷漠道:「我的女人,不劳五叔过问。」
这回答让五皇叔怒火更炽!
「好个不用过问!希望你被那女人毁了时,也能用这么神气的口气同我说话!水秀!」他扭头吼道。
「姨父!」水秀连忙从展贵妃身边跑来。
「这种头脑发昏的男人,不要也算,咱们走!」
「可……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水秀紧张万分地说。她不要回去,不要过那种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的日子,更不要从此被心上人列为拒绝往来户!
展贵妃在使女的搀扶下,急步走来,她需要问话来了解情况。
「五皇叔,究竟出什么事了?」她陪着笑脸问。
「姨父,您消消火,有话好好说。」水秀也大着胆子拉着他的衣袖,不想让他走。
「妳养的好儿子!自己去问他!」五皇叔瞪着展贵妃,又挥手甩开水秀,转身奔出大厅,接过手下奉上的鞭子,策马而去。
展贵妃不禁倒抽一口气,五皇叔也太鲁直了,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负气而去!
在外颠沛流离这么多年才回到故乡,他们母子俩受人排挤是意料中的事,像今天参加宴会的人,心怀叵测的就不在少数,相信他们目睹了这一切,肯定会幸灾乐祸、心底偷笑,而用不到明天,全城都会传遍这个消息,并且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
「喝酒,大家继续喝酒!」她强作镇定拿起酒杯向大家致意。
「姨母,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惹的祸!」
霜雪跳出来向展贵妃进言。「我刚刚站得近,听到五皇叔质问她是水月国的什么人,我想她别是水月国派到咱们这儿来的奸细、魅惑表哥的狐狸精!」说完,蓦地瞧见展弈铁青的脸,吐了吐舌头赶紧开溜。
她深知扇风点火的道理,却不想自己被火烧到。
「太子!」李谦适时递来一杯加冰的醇酒。
展弈接过,却迟迟没有喝上一口。
他怕酒浇不熄、反而燃起心中更盛的怒火,在他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后,不想让自己的胃承受这种冰凉的刺激。
水月国皇族,哈哈!
当初王大夫所言,果然不虚,美酒才是最好的显现剂,热水的力道,恐怕只适合给她洗脚!
他这辈子还没如此难堪过,满屋子的人都在看他笑话,更令他心痛的,则是乐舒晴的欺骗!
不想面对母亲置疑的目光,展弈转身往厅外走。
「太子……」李谦吃了一惊,连忙挡在他身前,脸上的表情很为难。他若再离席,今天的宴会,真的只剩下猜嫉和笑话了。
「弈儿,你不能走!」展贵妃也赶紧出声阻拦。
「娘,我好累,想下去休息一下。」见两人略微迟疑,他便眼也不眨地绕过他们,消失在门外。
展贵妃怒火中烧,看着满屋子交头接耳的宾客,想到自己忍辱二十年,好不容易风风光光回来,替弈儿开个喜庆宴会,却被那女人搞得一团糟!
她一咬牙,挥手招来李谦,目光阴沉地交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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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好热!
窗户都让天香开得最大了,为什么她还汗流不止?
都说胡天八月即飞雪,可她丝毫感觉不到半点凉意,往后的日子,也是这样的吗?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用担心,受冷落后被北地的严寒冻僵。
恼人的头痛阵阵袭来,乐舒晴揉着脑袋,在她雪白的右臂上有着一个鲜红的蝴蝶形胎记,随着她手指揉动的节奏,闪着柔和的光芒。
她无言地笑了,忆起自己喝了有多少酒,也忆起之后发生的一切,可她并不想再用灵力收起封存的胎记。
事到如今,是就是、否就否,再隐瞒下去,有什么意思?
「娘,妳没说错,这真是带来噩运的胎记。当初妳生下女儿时,恐怕也吓得不轻,才会费尽心思封印它吧……」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该怎样的命运,谁也逃不掉。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会跟着娘亲一同在九泉下做伴,娘不会冷清,女儿也不会……
她自言自语的时候,天香小心翼翼走进屋子,手颤地捧着一碗醒酒汤。
大厅里发生的事她全看见了,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和气温顺的主子,会是水月国派来的奸细?!
「主……主子,喝点醒酒汤吧,会舒服些……」她不敢看乐舒晴的脸,将碗搁在床头的圆几上,转身欲离去。
李总管交代的事,她不想做,可她不做,自然会有别人做。
如今图兰国是逢水月必反,主子一旦落入那些图兰人手里,该会如何,她想都不敢想。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胆战心惊送上毒汤,却不敢看乐舒晴喝下,所以只好选择逃避。
「天香,原来妳也这么讨厌我……」
乐舒晴轻若无声的话语,针扎般刺入天香的心,她受不了地回头,见乐舒晴已捧起汤碗,舀了一勺正要往嘴里送!
「不要!」她惊叫着上前,猛一下打飞药碗,汁水泼了两人一身。
乐舒晴错愕抬眼,见天香一脸悔恨地跪在床前,大哭着似乎想认错,不觉困顿地笑了。
「傻妹妹,我只是感叹人生,并没有责怪妳的意思,妳内疚什么?」
「可是,主子……妳不知道,他们……」
「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情理中的事……」
乐舒晴幽幽叹了口气,不想听那些令人难过的话,于是疲倦地闭上眼。「我困了,要睡一会儿,妳忙了半天,也该下去休息了。」
天香怔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拾起打翻在地的药碗,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声音一响,乐舒晴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