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对不起,对不起!”小凯的小脑袋忙不迭地直点。
老大又好气又好笑。“少拿我儿子当挡箭牌!”
“他心疼我这个干妈嘛!”脸在小凯脸上磨蹭,又亲又咬,弄得小凯格格地直笑。
阳光轻柔地披泄在她的发、她的脸庞。事过三年,稚气的气息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静的成熟。发几近及腰,此时因方便工作盘在脑后。倒是自己,当了妈妈后为了动作利落些,削了个帅气的短发。
看着柳尔雅的眼神满是心疼,这三年来,她过得苦呵!独自守在安格鲁家中,守着安格鲁的诺言,没见她流泪,没听她叫累,但她知道,她伤得比谁都重。好几次,老爹拿着如山的青年才俊资料前来,好话说尽,强硬的法子也用上了,就是不见她动摇。
她只是歉然一笑,“老爹,饶了我吧!安格鲁回来时,叫我怎么办?”语气满是坚决。
她竟从未放弃啊!
记得那时,乍闻噩耗的柳尔雅夺门而出,直冲禁地。
未得通行许可的她只能拍着坚硬的门嘶喊着,“宙斯!开门,让我进去,开门!”用力之大,手都红肿了。
门应声而开,对上的是无语的宙斯。
柳尔雅走近。“宙斯……”
宙斯缓缓点头,柳尔雅脸上的凄绝竟让钢铁心肠的它也为之动容。“是真的。地表遭到大水冲袭,小艇讯号已消失了。”
柳尔雅闻言如遭电极,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二十一世纪毁灭有安格鲁支撑着,安格鲁走了呢?谁能救她?谁来救她!
“不……不可能……他答应过的,他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他说会毫发无伤地。回来的……”她跪坐在地。两眼无神,不住地呓语。
随后赶到的老爹他们见状红了眼眶,老大更是哭倒在J的怀里。
老爹上前搀扶。“尔雅,别这样、别这样……”儿子死了他怎不难过?但活着的人更叫他心疼啊!
柳尔雅挥开老爹的手,冲到电梯门口,拉住把手不住地撼动。“开门!宙斯,让我上去,让我上去,开门呐!”安格鲁还活着,他一定会遵守诺言的,他会的!
老爹上前将她拉开,急道:“住手,现在不能上去!”
上头一片汪洋,上去不啻找死。“安格鲁他死了啊!”
“不。他没死!他会回来参加婚礼的,让我上去!”
柳尔雅挣脱掉老爹的手,狂叫着。
“大家退后!”宙斯自墙壁小孔伸出两条电缆,将柳尔雅电击倒地。
老大着急地跑去扶起。“尔雅!”见她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
“我只是先让她镇定下来,把她带回去吧!”宙斯叹了口气。无血无泪的它首次有了情感触动,却是这种场面。情何以堪?
电击醒后的柳尔雅变了,会笑、会说,却像个娃娃。
情感抵达不了心坎,嘴角上弯,眼底却见不到笑意,活泼的身影不复在,她成长了,却成长得让人心酸。
从事发到如今,她不曾掉过一滴泪,即使是当她歇斯底里吵要上地表时也不曾。怕她会闷出心病,着急之余曾掴了她一巴掌,声泪俱下。“尔雅,哭啊!哭出来会好一点,你哭啊!”
她却抚着脸,静静地看着她,笑了。“我为什么要哭呢?安格鲁会回来的。”
医护所派出无数的搜寻小组在大水退后上去寻找,得到的结果是令人失望的。但令人惊讶的是,在搴后拍回被大水冲袭的补给站,竟和当初安格鲁他们前去勘察的一模一样。早得结果,不知原因,如何预防呢?却成了送死的肇因啊!
搜寻行动维持了半年,徒劳无功,在得失的衡量下。
医护所下了停止搜救的命令,地面搜寻小组的行动也暂时停止,怕地表上的突变状况会再次造成人员伤亡。尽管如此,柳尔雅还是不曾放弃希望。
“趴趴!趴趴!”小凯稚嫩的童音拉回了老大的思绪。
一抬头,J笑着向她走来。
“就知道你们一定到这里来了。”J笑着接过柳尔雅手上的小凯。
“我种的花美嘛!”柳尔雅得意地说。
老大皱鼻。“是我老公培植出来的郁金香品种优良。”
J摇头,三年来,临危受命所长职位令他成熟不少。
少了轻狂,多了稳重。
“都当***人了,还这么孩子气。”转向柳尔雅调倔遭,“记得当年你最会搞破坏了,尤其是我的研究成果,没一个逃得过你的手中。真想不到,现在倒是把它照顾得挺好的。”
柳尔雅笑笑。“提这个干嘛,就知道你会记恨!”
J没做辩解,环着老大的腰。
“老婆,该走了。大姊应该快到家了。”J提醒道。
老大一惊呼。“对哦!我都给忘了。”今天是J家家族团聚的日子,她怎么忘个一干二净了。看了柳尔雅一眼,眼里诉说抱歉。
柳尔雅谅解地笑笑。“快去吧,让伯父伯母等太久不好。”
J和老大道别后,携着小凯离去。
望着他们一家和乐的景象,心头一阵落寞。扶着草帽的帽沿,抬头看着日暮的桔黄天空。好累啊,捶捶发酸的腰,除了一天的草了。
脚旁的世纪扒着她的裤管,她理解地蹲了下来,世纪立刻把湿润的鼻顶上她的脸颊。柳尔雅任由世纪将她扑倒在地,仰望天空。
一天又过去了,安格鲁离开的日子又增加一天。怎么办?越来越想流泪了。她忍了三年了,一直坚信着安格鲁许下的诺言,但夜深人静,好几次眼泪涌至眼眶又被逼回,她怕啊,怕泪一流下就难再说服自己安格鲁还活着,每个夜晚她急着入睡,怕自己的胡思乱想,却是越急越无法入眠。
啊。泪又涌上来了,柳尔雅深呼吸,双手撑在身后抬起上半身,收敛心神做着吐纳,企图使心情平静。世纪前脚搭上她的身子,胡乱地舔着她的脸。
“够了啦,世纪,我的脸上都是你的口水了!”柳尔雅站起来,用袖口抹了抹脸。
世纪坐在一旁,哈哈地吐舌,一脸讨好。摸摸它的头,这些年多亏有它陪着。
“走吧,世纪,回家吃饭了!”柳尔雅呼喝。
世纪应付似的汪汪两声,带头冲去。
“笨蛋,工具都还没拿呢!”柳尔雅低骂,蹲下身提起满桶子的铲钯,叫着:“世纪,你的东西咬着,不然就不给你饭吃。”
突然世纪连声吠叫,引起她的注意,正想抬头,眼前却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平稳地摊开。
“如果我拿的话有什么报酬?”
柳尔雅迅速仰颈,迎面而来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
心急地站起,却因突然变换姿势而头晕目眩,往后倒去。
眼前的人大手一伸,将她扶住,此时尔雅才看清来人。
好久好久,她只能抬着头,微张着嘴巴,眼睛不曾睁眨。桶子滑落,工具掉了一地,草帽被风拂落地面亦不自知,世纪的叫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不曾听入耳里。
她巍颤颤地伸出手,轻轻触碰,在碰到衣角时又迅速地收回手,怕太过用力会将眼前的幻影打散。
他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缩回,将她的手抚上脸颊,颤抖着双唇亲吻指尖,喃道:“尔雅,我的尔雅……”
扎人的胡子刺得手掌生疼,这是梦,会痛啊!
三年了,压抑了三年的泪水决堤,滚滚而出模糊了双眼,伸手抹去却又迅速涌出。别再流眼泪了,她看不清楚啊!
“你胡子又没刮了。”柳尔雅脸上带笑、带泪,喜极而泣,投进安格鲁怀中。
两人紧紧相拥,像要将彼此揉进,成为自己的一部份。死别令人心碎,生离令人苦楚,他俩竟是尽数尝遍。
“尔雅,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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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是一阵混乱的场面,医护所里万头钻动,人群涌进络绎不绝,全都为了消失三年的安格鲁而来。
J又捶又骂,却藏不住眼角带泪的笑;老爹只是呐呐地念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没有人想到要问这三年来他怎么度过,全沉醉在欣狂的惊喜。安格鲁\'道森回来了!
面对众人的关怀,安格鲁一概以笑容回应。不是他不愿多说,而是在地表上的孤独岁月让他无法开口。三年来没有听过人声,几乎已忘了语言的存在。除了那句反复练习的归词,其余已飘散风中。
一整晚,柳尔雅只是静静地待在安格鲁身旁,目光紧锁不放,手握得死紧,深怕再一放开又会失去,不是梦呵!
直到深夜三点多群众才尽数散去。
老爹体贴地叫安格鲁和柳尔雅先回家休息,一切经过等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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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地表上,因剧烈撞击使得安格鲁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大水已退去。来势凶猛,去势迅速。他检视全身,因系了安全带,除了身上多了几条被安全带勒出的红痕,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