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无邪的性子有多记恨的晴谚,在听完她的话后,深感无奈地一手掩上脸。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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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来安静的坎天宫,在浩瀚下了朝返回宫中之后,忽然响起阵阵宫人们的惊呼声,浩瀚侧耳细听,是匹快马的马蹄声,这令原本还怕被丽泽抢先一步的他,这下总算是放下心来。
“陛下!”将马儿扔在院中的力士,不经通报,穿过重重的宫苑。最后来到浩瀚的御书房之外。
亲自为他开门的浩瀚,在他累得都快跪下去时,站在门内朝他勾勾指示意他入内。
“丽泽到了?”
“回陛下……到了。”力士边说边强撑着最后的力气,跟在浩瀚的后头,一迳往书房内的深处走,“跟下娘娘与二相将他拦在京外。”
“他们拦不住的。”自书房书架上取来一只木盒后,他朝力士伸出一掌,“东西拿来。”
力士忙不迭地掏出藏放在胸前,一路保护着它返京的木盒,浩瀚一将它接过,即转身离开书房,来到后头的一座赏景的小花园里。他先是抬首看着天际一会,再以袖拂去园中石桌上堆积的厚雪,分别自两只木盒里取出六块石片。
“陛下,您想要做什么?”力士看得一头雾水,始终不知为何这些石片,浩瀚要抢,丽泽也要抢。
浩瀚轻声笑问:“你可知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就靠这些玩意?”力士纳闷地指了指。
“正是。”在把话说完后,他开始动手拼凑起石片。
六块当年众神用来制衡人间神人,至今已遭分离数百年的石片,在浩瀚修长的指尖下,缓缓再次聚拢,在浩瀚轻轻推上最后一片石片后,完美地将它们镶嵌成一片小小的国度。
仍旧看不出就算拼齐了石片,前后有何不同的力士,在浩瀚抬首看向天际时,也同样仰起颈子,而后他愕然地看着方才还密云遍布,不断下着大雪的天际,此时已是澄静无云、雪踪不再的天际。在那过于清澈的天际里,座座那日又再飞上空中飘浮着的仙山,此刻看来再清楚不过。
同一时刻,远在城门外,也见着天际间景象的众人,愕然之余,大地猛然剧烈颤动,令每个人都几乎站不稳脚,更多当年掉落在人间,或是残留在人间的仙山,不过许久,它们一一冉冉向上浮升,一座座地开始飞向天际那些似正在等待着它们的仙山。
当下只觉得一股深不见底的神力,源源不绝地自身子里涌上的丽泽,突然力气暴增,令原本尚可勉强拦住他的无邪,在瞧见了他的异状之后,怔然地退后了两步。
就像是换过一个人的丽泽,两眼充满血丝,他转首朝无邪咧嘴一笑,不待无邪反应过来,以比先前快上十倍的速度朝无邪探出一掌,勉强想用两手去接掌的无邪,在掌心碰触到他的之前,已被晴谚一掌推开。失去目标的掌势,笔直地袭在城墙的墙面上,无邪心惊地瞧着整座轰然垮下的北门。
丽泽凶猛地转过头,眯细了眼瞧着坏了他好事的晴谚。
“我老早就觉得你很碍眼了。”老是阴魂不散地在浩瀚的身边跟上跟下,浩瀚不厌有她作伴,他可是见她一回就厌一回。
这才宛若大梦初醒的无邪,浑身泛过阵阵止不住的战栗,在丽泽掌势再起澍,她忍不住大叫。
“晴谚!”
躲不过掌风,只能硬着头皮接下的晴谚,在那一掌下,整个人被击退直撞至墙面上,两手紧握着剑柄与剑尖抵挡掌势的她,当下整个人身陷在墙面里。
就在受不住剧痛的晴谚就快昏过去之时,记忆中那其她来不及救起的纤影,翩然来到她的面前,她登时用力睁开双眼,一手抹去嘴角的血丝,再奋力离开身后的墙面。
“我绝不会再失职……”恍气息虽是大乱,她仍是义无反顾举剑快速朝丽泽冲过去,“这一回,我说什么都会保住她!”
“就凭你这个凡人?”丽泽边问边再赏她一掌。
“不要——”
无邪惊惧的叫声,此刻在晴谚的耳里听来,与当年池畔时所发出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晴谚在轻功飞快的无邪来到她身旁时,探出两掌施力将欲救她的无邪震走,她回身扬起红剑,但已到的掌势不但令她手中的红剑应声全碎,中了一掌的她亦被高高抛起震飞了老远。
两臂往前一探,适时地捞住自天上落下来的身子后,日行者不禁打心底感激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好险、好险,接得刚刚好。”要是再晚来一步,只怕他的项上人头又要不保了。
眼见睛谚为保护她却被丽泽伤成那般,无邪忿忿地回过头,才想找丽泽算帐,月渡者的身子已挡在无邪的面前,吃力地代她接下一掌,而后止不住退势的月渡者,还因此撞上了身后的无邪。
“再这样下去,我的两臂肯定要全废……”没想到丽泽的神力远比先前的还要来得厉害的月渡者,直喘着气在嘴边咕哝。
负气的无邪才想走出月渡者的身后,月渡者却一把按住她的肩头怎么也不肯让她单独去面对丽泽,此时丽泽遥望了顶上的仙山一眼!转身将衣袖一拂。
“哼,没空同你们多罗唆!”
“你别想走!”
用力推开月渡者后,无邪不顾一切地朝他使出佛印,然而那般密集的掌势中,却是一掌也未中丽泽,下一刻,宛若生了翅的丽泽,起身一跃,以极决的轻功冲入城内。
与浩瀚站在花园中的力士,眼看着天上的仙山愈聚愈多。就像是天上所有的神人都回到人间顶上时,边擦着冷汗边问那动也不动的浩瀚。
“陛……陛下?”
一直在等待时机的浩瀚,在仙山全数飞上天顶后,总算是开了口。
“这座人间不需要神,咱们需要的,只是自己。”
在力士讶异的日光下,浩瀚举起一拳重重落下,一拳击碎所有辛苦搜集而来的石片—登时,自天际上传来宛如落雷的刺耳声响,令力士忍不住紧掩住双耳。
亲手毁了所有石片的浩瀚。满意地再次看向天际,此时,天顶上,那些原先像是恢复了百年前光景的仙山,在浩瀚的目光下,开始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愈飞愈远,逐渐升上更远的天际,直至它们变成天上的几抹黑点,再看不见它们。
以无人可阻之势闯进皇城内,眼看就要进入坎天宫的丽泽,走至一半,身子突然大大地颤了颤,在他身子里所有的神力,就像东去的流水般,毫无预警地正快速地消逝着,他忙凝神聚气想强行挽回,却怎么也无法将之留住。
过了好一会儿,如同被抽光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般.豆大的汗珠自他的两际不断落下,他一掌按在廊柱上喘着气,抬首一看,却惊见天际的仙山皆已不覆存在。
“浩瀚……”他忍不住握拳低吼。
在这同一时刻,目睹了天上之景的,并不是只有丽泽而已,天宫、地藏、海道的神子们,亦全都见着了天上的异象。
湛蓝如海的穹苍里,众神最后一点留在人间的骨血,逐渐远逸,如同当年放弃了神人与神子们的众神,永远地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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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园中瞧着桌面上,遭一拳重击之后即破碎的石片的浩瀚,在身旁的力士与北斗突然拿起刀剑后,知道他等待的来者已到时,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回首看向许久不见的亲兄弟。
“你来晚了一步。”在他已毁去人间所有神人的神力后!眼下的这个丽泽,再无法令他感到恐惧。
“就算失去神力,对付你,也绰绰有余了。”已经接受失去神力这事实的丽泽,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
听完了他的话,北斗与力士连忙来到浩瀚的面前为他挡住。
并不为自己性命安危担忧的浩瀚,透过前头的两人,轻声地问向丽泽。
“你可知,在你与临渊之间,破绽最大的是你?”一个事事都太在乎,一个事事都不在乎,这两者之间,他头一个怀疑的,当然是后者。
“我?”他还以为他演得比那个假过头的临渊来得好。
“其实,自小你那无视于一切的目光,与事事皆漠不关心的态度!就让朕有所疑惑了。”
“是吗?”
“打小到大,朕一直在想,为何身为帝国王爷的你,无论是国事甚至是自家兄弟,你皆不放在眼底?你就只是我行我素地过着你想过的人生。”浩瀚一一详析给他昕,“有时,你看待一切的模样,会带着睥睨的神态,有时,在你见着了对凡人来说,不过只是件平凡无奇的小事,你的脸庞上却会出现你极力想隐藏的新鲜与好奇。有太多太多矛盾躲藏你的面具之下,虽然说!你也总是隐藏得很好,可朕仍是看见了。”
看见了?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