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愤怒的神情、眸底浮现的绝然,她知道再不说清楚,他绝对会就此离她而去,她更用力地揪住衬衫,豁出去似的大声说道:“我讨厌你像豹的样子。”
晋尚阙手上的动作登时停住,暴躁地瞪她,“什么鬼?!”
邵絮抬头看向他的胸膛,那里躲着一头豹,在她不自不觉的时候掠夺了她的心,“你像头豹,美丽却危险。”她以为他软弱而无害,却被他的野性魅力攫获。
美丽?她在说什么鬼话?!
“把话说清楚。”他抽回手,抱胸从高处瞪她,“这关你讨厌我什么事?”她总算愿意说为何讨厌他了,既然要死,他也要死得明白。
“为什么退出乐团?”舞台上的他热情而投入,充分显露他对音乐的热爱,她还以为他会为了音乐而放弃继承扬升,他却说他退出乐团了。
晋尚阙眉头越锁越紧,她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我说过了,我要专心在工作上。你到底要不要说?”
察觉坏脾气被他的不耐口吻挑起来,邵絮屈指敲敲眉心,尽量心平气和地面对他,“从昨天开始,你就一直在说工作,工作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不然我干么退出!”要不是想给她一个好印象,好让他有机会追求她,他干么自愿被公司绑死?
“所以你要我当你的保母,好让你专心工作?”听似平静的语气里夹藏了一丝火药味。
“你真的很迟钝。”晋尚阙无力地放下手一叹,大概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邵絮猛然站起,纤指狠戳他的胸膛,又急又快地骂道:“又说老娘迟钝,你才是大白痴!说要追人,却满嘴工作,这么喜欢工作,就去做到死!”
领会到她话中的含意,晋尚阙不禁笑了,破碎的心缓缓地拼凑成原样,“你的脾气真的很坏耶,忍了五年,很辛苦吧?”端庄冷静的秘书?真能装。
邵絮抡起拳头捶他,表情凶狠得像要拆了他全身的骨头,“关你屁事!老娘就是脾气坏,碰上你这王八蛋就更坏!你看不爽,就滚回台北啊!看你要睡、要装笨,都是你家的事!”
晋尚阙抓住她的手,笑意一点一滴地爬上他的脸,“我说我喜欢你,可没说我喜欢工作。”这女人手劲真大,他大概会瘀青了。
“喜欢个屁!”火气一来,什么害羞、脸红全抛到一旁,手被他捉住,她干脆张嘴咬他,“要是真喜欢,就不会过了这么久才来找我!”气愤犹在,贴在他胸上的脸却湿濡了。
她以为还远地避开他,就可以脱离他对她的影响,怎知却是让自己更想他,想他迷糊的睡相、想他魅惑她的眼、想他给予坚定保证的模样,想他、想他,想得脾气越来越坏,像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感受到胸前的湿意,晋尚阙心疼又无奈地舒臂将她环在怀中,带着她到床边坐下,“别哭了行不行?”
“我要哭就哭!不要你管!”她揪着他脏兮兮的衬衫,边哭边生气,骂人的气势渐渐软下。
“唉,我才想哭咧。”发觉怀中的人儿僵直了身子,他索性将她抱到腿上牢牢抱住,青髭点点的下巴轻轻摩挛她的发顶,细细诉说:“我认真工作是为了你,退出乐团也是为了你,这十天来,我每天都想来找你,可是老爹不放人,而我也想做给你看、想证明我也可以是认真又勤奋的。你不是很希望我能认真工作?现在我做到了,公文、会议都照着行程表一项项做好了,也签了几个重要的合约。”
“你这个大笨蛋!”邵絮收起泪水,推开他,红肿的双眼里闪着好笑。她氾滥的泪水浸湿他胸前干涸的泥块,湿软的污泥全沾到她泪痕斑斑的脸上,看起来跟他一样狼狈。
晋尚阙看着她的小泥脸,困惑不已,“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认真工作的男人,我误会了?”呃,这种气氛下,还是别提她的脸有多脏吧。
“身为你的秘书,我当然会希望你有点作为,不要被赶出公司。至于喜欢认真的男人嘛……”她故作沉吟地上下打量他,而后笑了出声,“你误会了。”
虽然她的笑脸沾满了污浊的泥水,晋尚阙还是看得痴了,这是她给他的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他怔怔地凝视她,机械式地重复,“误会?”
邵絮看着眼前的男人,憔悴、消瘦、眼泛血丝、脸上有着黑眼圈、污泥和瘀青、衣服皱巴巴又脏兮兮的,可说浑身上下无一处吸引人,然而,他之所以如此,全是为了她。
就为了博得她的好感,他可以放弃热爱的音乐表演、努力工作以达到她的期许——虽然这是他的误会……他用心得令她心痛,她如何能再怀疑他的心意?
“你误会了,要追我用这招是行不通的。”她笑笑地说。
“啊?”晋尚阙顿时呆到天外去,没了主意,“我做白工了?”
“大笨蛋!”邵絮笑打他一下,双手勾住他的后颈,带笑的眼锁住他的视线,“我讨厌你像豹那样,披着美丽的外衣,却是十足的危险,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个软弱的睡仙,却被你乱放的电流电到了。”想当初她还对允潍的“电眼论”嗤之以鼻,没想到自己却成了电流下的俘虏。
他紧张地逼近她,一颗心几乎提到喉头,“所以?”
邵絮脸一红,声若蚊蚋,“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对付我的坏脾气,遇上你,我好像特别容易失控。”
“我们……”晋尚阙细细品味这两个字,感受其中的美妙。
“嗯,我们。”她灿然一笑,脑袋用力点出一个承诺。
望着她灿烂的笑脸,苦尽甘来的喜悦刺得他眼眶发涩,蒙眬的视线中,她正温柔地对他笑着,他怔愣了会儿,才勉强压下激动的情绪,拉开性感的笑容,“我想,我有一个好办法。”
邵絮还来不及问个清楚,嘴就被他堵住,她瞪大了眼,只见他深邃的双眸隐隐泛着泪光,泪光之下,有两簇跃动的火苗,火苗顺着交缠的视线蔓延到她心中,她恍惚地放任火苗吞噬她,直到胸腔濒临爆炸的危险——
“唔!”她捧住他的脸,将他拉开。
“这个办法有点危险。”她气喘吁吁地倒在他怀中。
晋尚阙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抱着她直喘大气,全身因为这甜美的一吻而紧绷,“你不喜欢?”
邵絮的声音闷在他的怀抱中,“等我又生气的时候再试试,不过,我有点迟钝,你可能要多试几次。”
闻言,他爽朗大笑,紧紧抱住她,“要试几次都行!”
或许他该感谢她的坏脾气和迟钝,他想。
尾声
“麻烦你把手挪开好吗?”好客气、好客气的清脆嗓音。
“不好。”低沉的男嗓孩子气地耍赖。
“今天不把这些工作完成,就罚你睡地板。”清脆的嗓音平稳地丢出威胁。
“你才不会舍得让我睡地板。”腻在女人身边的男人有恃无恐地继续耍赖。
“晋尚阙!”终于还是压不住火气的邵絮一把推开缠在腰间的大手,秀眉倒竖地狠狠瞪着他,“你皮在痒!”
“小絮,别这样嘛,人家工作得好累,讨点奖赏也不为过吧?”晋尚阙委屈地瞰着她,一副苦情小媳妇儿的模样。
“我们说好的,把该做的事做完才能休息。”她硬下心肠,无视他装可怜的俊脸。
“小絮——看在我昨晚那么卖力的份上,标准定低点嘛!”大手又缠上她,直接攻向敏感地带,猛朝她耳边呵气,眼角眉梢全是勾引,“我们去休息室——”
“啪!”邵絮不为所动地拍开他的魔手,端出好秘书的架式,“公归公、私归私,这里是办公的地方,请你放尊重点,‘副总裁’!”
又来了。都结婚一年多了,他还是拿她这张秘书脸没辙。
晋尚阙无奈地高举双手投降,“不要这么快就使出杀手锏嘛!”真无情。
“回你的办公室去。”邵絮不理他,迳自低头将刚送上来的文件分类、归档。
他好哀怨、好哀怨地杵在原地,看着将他当隐形人的妻子,第一百零一次觉得他的男性尊严受到伤害,呜呜……
人家是足球怨妇,他是办公室怨夫。
为什么她总能这么理智地推开他?呜呜……
“我知道了。”泫然欲泣的俊脸控诉着她的无情。
邵絮一顿,非常明白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你根本就不爱我!”话声一落,他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拖着脚步踱向副总裁办公室。
没错!她连跟他同一间办公室都不肯,说什么这样会干扰她工作……当年拐她回公司当秘书的决定,似乎有些不智。
两人连体婴似的朝夕相处,下班后,她会拿出真性情跟他过甜蜜的两人生活,可上班时间,他就像多了一台监视器,既摆不出上司的派头支使她,又无法在她眼皮子底下偷点闲,只好顺着当年美丽的误会——当个认真工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