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改观了。”也提醒了她一件事。
她停下忙碌的手,退离三大步,环胸瞪视他,“你为什么会被人绑起来?”还这么憔悴、狼狈?害她差点忘了要远离他的决定。
她怎么突然冒出敌意?刚才还好好的啊!
晋尚阙肩头一垮,“段大哥跟我老爹认为这种出场方式比较吸引人。”
一大清早就被拖离暖暖的被窝,然后绑起来扔上车,经过长途的车程,一路摇晃到这里,到最后还被丢下车,虽说他们是“用心良苦”,但真的有吸引到她吗?他实在很怀疑,说不定他只是老爹和段大哥无聊之下的牺牲品。
邵絮翻个白眼,脚尖不耐烦地打着拍子,“吸引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想吸引谁?”
迟钝,她真的非常、非常迟钝!
他揉揉发疼的鬓边,“就是要吸引你。”
她冷哼一声,满脸的不以为然,“少来,吸引我干么?”
“邵絮,”他拎着行李箱慢慢走向她,“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迟钝?”他不是说得很明白了,他喜欢她,难不成她还能迟钝到听不懂字面上的意思?
“你干么?不准你再过来!”没忘记他对自己的影响力,她警戒地后退两大步,瞪着他,霸道地命令。
晋尚阙恍若未闻,继续逼向她,“你真的变了好多,这才是真正的你?”一个外表纤细,脾气却坏到家的女人。
邵絮一噎,这才发觉从被车子吓到到现在,她一直处于坏脾气的状态。
“可恶!”她低咒一声,赶紧屈指猛敲眉心,“冷静的秘书——”不,她已经不当秘书了,换一下,“冷静的女人、冷静的女人。”
晋尚阙好笑地看着她的举动,“冷静很重要吗?你刚刚的样子也不错啊,朝气蓬勃、直爽率真,很吸引人。”而那双小手还是温柔如昔。他微笑地想着。
“你被踢得很高兴?”她手下没停,横他一眼,提醒他自己的暴行。
被问倒了。她的脚劲不小,被她踢中的地方还痛着,他只能无言地叹口气。
终于恢复了冷静,邵絮放下手,掉头往家里走,“拜拜。”千万别忘记这男人很危险!她提醒自己。
“邵絮,”晋尚阙紧跟在她身后,“我没地方住,可不可以住你家?”
“休想。”她脚下走得飞快。
“那请我去你家坐坐?”
“不行。”脚下又加快速度。可恶!他到底在干么?
“这么没人情味?”
“就是。”简直快跑起来了。
“我是来追你的,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不好。”等等!他说“追”?!她突然停下来,猛地转过身。
没想到她会停下来,紧跟在后的晋尚阙煞不住脚,就这么硬生生地撞上她,伴随两声惊呼,两人双双倒入路边的稻田。
可恶!他整个人全贴在她身上,两人之间只剩湿薄的夏衣,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肌肉的线条,那股熟悉的无力感又扑上来,她涨红了脸,尴尬不已地推推他的肩头,“你快移开!”
她酡红的脸蛋点燃了他的希望之火,“邵絮……”他俯下身,薄唇贴近她耳畔,“我喜欢你,给我一个机会。”
小手停栖在他肩上,再也动不了。
没听到她的回答,他再接再厉地说服她,“我知道我以前的表现很差,但那是情势所逼。”忍不住诱惑,他伸舌轻舔她小巧的耳垂,察觉到她的颤抖,才满意地笑着说下去,“我退出乐团了,也决定全心投入工作,你不是老希望我认真工作?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所以,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他不求她马上爱上他,只希望她给自己一个机会来赢得她的好感。
工作?工作?!工作!他说喜欢她,然后满嘴的工作?!
“我拒绝!”她愤然地撞开他的头,“你真懂怎么惹我生气!”又来了!若说她是炸弹,那他就是火引!
见她气得又行使暴力,他抬起身体,着急地解释,“我说真的,我喜欢你,也会努力成为一个能干的男人,这一个多礼拜,我每天都有好好上班,不信你问段大哥。”
怒极生冷,邵絮冷冷地撇过头,不愿看他,“你走不走开?”
“邵絮……”低沉的声音里有着沮丧和哀求。
“猪八戒。”她冷着脸,屈膝一顶。
“噢!”晋尚阙抱着重要部位往旁边一滚,痛苦难当,“你——”好狠!
邵絮笨拙地爬起,在原地甩动手脚,用力甩去他在她身上烙下的温度,“不准再靠近我!”说完,不顾哀哀叫的人,她爬上路面,拔腿就跑。
倒在烂泥中的晋尚阙见她快跑得不见人影,强忍着疼痛爬起,重回路面,艰辛地追逐她的身影。
然而,她健步如飞,他创痛未平,如何能追得上她?
末了,他气馁地瘫坐路边,望着远处的人影,生平头一次,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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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你认识那人吗?”邵杳问着妹妹。“那人在门口站了好半天了。”
邵絮放下报纸,漫不经心地问:“长什么样子?”
“高高的,脸上有一大块瘀青。”所以她无法说出他的样子。
瘀青?靠!他还敢来?!猪八戒!
邵絮随手抓来台灯,冲向门边。
“又发疯了!”邵杳见状连忙抓住她,“会打死人的!”那台灯可是实心木头雕成的,她要拿也拿个轻的,省得闹出人命。邵杳塞给她一枝扫把,“用这个。”
邵絮拿了扫把,却没放下台灯,就这么冲出去。
邵杳呻吟一声,“絮!小力点!”也跟着冲出去。
晋尚阙在门口踌躇了半天,几次想按下电铃,耳边却响起她的警告和毫不留情的拒绝,好不容易才凝聚的勇气就这么溃散,他只好缩回手,重新凝聚勇气。
昨天下午在路边发了一会儿呆后,他拿出老爹和段大哥“贴心”为他顺道带来昨晚放在床边的人事资料,找人问了她家的位置后,便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到底走了多久,他不知道,直到天亮了,他才发现自己站在她家门口,而站了多久,他也不知道。
从她的身体反应看来,她应该不是真的讨厌他,那她为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邵絮一手扫把、一手台灯地冲到门外,一看那人果然是他,满腔的愤恨一古脑儿涌上来,大骂一声,“猪八戒!”扫把“嗖!”的一声,打上他的肩。
“打得好!”晚一步出来的邵杳看到这一幕,拍手叫好,还不忘出言助兴,“絮,多打几下!”
邵絮却是傻了。他为什么不闪开?为什么还穿着昨天的脏衣服?
晋尚阙满眼沉痛地看着她。他爱恋的是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她挺身捍卫他的勇气、她那从不曾为他绽放的笑容,但是,那些令他心动的种种,显然早已随着那纸辞呈,灰飞烟灭。
放在眼前的事实是——她对他好,只因他是她的上司,而那些给他希望的身体反应,只是女人生理上对异性的害羞,而不是因对他有意而产生的害羞。
他曾经认为“男人和女人”的身份是他们发展新关系的契机,他可以藉此脱掉她冷静自持的秘书外衣,进一步接近真实的她,但是……她脸上的愤恨告诉他——他错了!错在他太过自信、错在他给了自己太多希望!
“我懂了。”他低低地说,神情复杂,眼底的痛楚几乎要溢出来,“我走了。”绝望地深深望她一眼之后,他转过身去,咬牙忍住双腿的酸痛,慢慢地踱离令他心碎的女人。
邵杳推推妹妹,很想再看妹妹打人的狠劲,“絮,他要走了,你不多打几下?”
“走?”邵絮愣愣地低声重复。
她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道不复挺拔的身影,好一会儿才理解到那个字的意思,那个意思正是她想要的,他会走出她的生命,而她能平静地、保有自我地过她的日子。
可是,他那落寞的背影所蕴含的意义却令她心痛得几乎晕厥。
他真要走了?同样是分离,为何他的离去比自己的抽身而退更令她难受?
她的理智呢?让她毅然辞职的理智在哪里?她可否再用理智阻挡这份心痛?
慌乱之间,一个朗如白日的事实兜头罩下,她猛然地意识到——自她说出“我相信”的那刻起,她就已经迷失了自我,再也无法用理智来衡量他们之间的一切。
正因为如此,她才恐惧与他的接触,才一秒也不敢耽搁地辞去工作、离开台北,只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自我和理智,然而,天知道她这些天来想了他多少次,昨天跟他说了多少话、摸了他几下!
“总经理!”几乎是无意识地,她扬声叫了他。
已走出百步外的晋尚阙停下脚步,旋即继续走着。
到头来,他对她而言,只是总经理吗?或许他该提醒她,他已经是副总裁了。他苦涩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