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她非得想到工作上去吗?!
在气愤与无奈中,他咬牙说出心中盘桓多日的问题,“我是说,如果我不是你的上司,我和你的关系是什么?”
面对他的怒气,邵絮不惊不慌,却再次被他的厉眼摄去半条心魂。
她低头慢慢咀嚼“关系”二字,却觉得这字眼模糊得教她看不清,“我不知道。”
他从来就是她的上司、她该尽忠职守的对象,她从没想过他不是她的上司时的情形……而且,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烦躁就涌上心头,让她直觉地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
晋尚阙将她的迷惘收进眼里,却把自己也弄得迷惘,她在迷惘什么?
唉,依她讨厌他的程度,没说出仇人、陌生人之类的就不错了,这个“我不知道”倒是有无限的可能性。
“我知道。”他轻轻地笑了。不就是单纯的男人和女人吗?
没由来的,她恐惧着他的笑,恐惧着他若有所图的眼,僵硬地转开了眼,却止不住自己急促的心跳。
第七章
台北 东区
高级公寓中,三个男人各执一杯红酒,或坐或倚的欣赏落地窗外的夜景。
正值华灯初上的时分,城市里的大小霓虹灯陆续绽放光辉,而后渐渐铺成一袭缀满晶灿宝石的华袍,华袍拖行而过街道,笼罩人群,也为人群驱逐黑暗,带来希望。
“明天的董事会没问题吧?”黑衣男人饮下鲜血般艳红的酒汁,舔唇问道。
老狐狸指名要总经理与会,其居心不言而喻,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客气了,准备三人联袂出席,痛宰那头被利欲薰心的老狐狸。
背靠落地窗而坐的男人踢开碍眼的抱枕,轻啜一口红酒,薄唇拉开轻蔑的笑意,“是时候了。”
斯文男人陡然一笑,“嘻嘻!我来数一数。”酒杯离了手,降至桌面,酒液迎着灯光,在大理石桌面映出一抹浮动的暗红。
“段大哥,你很不放心?”晋尚阙轻松地站起,黑发不羁地披散肩颈,姿态慵懒而优雅,古铜色的脸孔在夜晚时分,增添了一丝神秘与危险的气息,看起来就像一尊夜间出游的异教神祇,招摇着他与生俱来的魅惑力,摆弄着他癫狂人心的强健体魄。
“你办事,我放心,只是我等得好辛苦,数数这些可以让我宽慰一点。”想起他身兼两职的辛劳,段延瑞就有满肚子的苦水。
欧阳凌放下酒杯,抓来记事本,逐项念出,“宋华集团?”
段延瑞拿起一份公事夹,“合作案搞定,合约也签了!”
“有钱过头的陆行丰?”
“订做三艘豪华游艇的订单,全额付清,搞定!”
“美国加州的新型游乐场?”
“各项游乐设施的订单,总价超过四十亿新台币,搞定!”
晋尚阙懒懒地插进来,“这就是那三个目标。”他瘫在沙发上,衬衫的领口大大开敞至腰际,龇牙腾跃的金色猎豹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段延瑞指指手中的合约书,“这就是你说的‘喜相逢’?”
晋尚阙神情忽地一柔,勾出暖暖的甜意,“是邵絮的功劳,她提醒了我和连硕合作的机会。”要不是她,他根本不会注意那老伯就是连硕的总裁,也不会想到再去争取一份合约。
“嘻嘻!只可惜你顺利签下连硕的合约,却丢失了美人心。”段延瑞幸灾乐祸地笑着。
谁教他不听他的劝,硬是不让邵絮参与他们的计画,她八成……不,绝对会认为他是个百无一用的家伙,会喜欢上他才有鬼!
欧阳凌帮晋尚阙说话,“少爷是担心她,她越无知就越安全。”
晋尚阙颔首,“依她忠心耿耿的程度,一旦让她知道老狐狸的诡计,她不冲上去咬他几口才怪!”
段延瑞想了想,无奈地点头赞同,“唉,这倒是。”随后不怀好意地瞥向强掩失落的晋尚阙,“少爷啊,你就别跟我装傻了,我的重点是美人心!”
“什么?”晋尚阙决定装傻到底。
段延瑞索性细细数来,“上班睡觉、开会睡觉,软弱、放弃大好机会,”瞄眼他额头上结痂的伤口,“睡觉睡到受伤、爬树受伤……呃,脸色不要这么难看嘛,这些可都是事实。”
不管晋尚阙的脸色是红、是青,他继续落井下石,“她在公司里可是出了名的端庄严谨、外加冷静干练……”
“够了!”晋尚阙朝他丢出抱枕,“你想做什么?”别以为他看不出他的企图!
欧阳凌翻个白眼,同晋尚阙一般心知肚明这家伙唯恐天下不热闹的心态。
段延瑞双眼闪烁着兴奋,口若悬河地念出自己早准备好的大计,“看你是要来个英雄救美,还是白马王子求爱记、千万朵玫瑰大集合、巨大钻石闪亮亮……”
他说得兴高采烈,却有两个人自己聊起来了。
晋尚阙瞟眼自得其乐的大嘴,“老爹不在,段大哥很无聊?”
“嗯,那点公事的确不够消耗他过份充沛的精力。”
“老爹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是这一、两个星期。”
“那好,那时老狐狸的皮早剥好了,正好给老爹当礼物。”
欧阳凌笑而不答,举杯啜口香醇的红酒。
晋尚阙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段延瑞,“股票,从葛先生那里买的。”成功地阻断他的幻想。
欧阳凌取出一卷监视录影带,翻看标题,“要不要送一卷去吓吓他们?”
晋尚阙接过录影带,看看标题,兴味一笑,“也好。”没想到他们还真的去调来监视录影带,甚至找出可供利用的部分。
段延瑞检查完股票,“原先的30%加上这些,就有35%了,但是老狐狸的持股率截至昨天是32%,对我们来说有点危险!”
“不是35%,是40%。”晋尚阙老神在在。
欧阳凌浓眉一挑,“哦?你又做了什么?”鬼灵精怪的小子!
他耸耸肩,无辜地说:“也没什么,只不过比老狐狸早一步买了点股票。”
段延瑞半信半疑,“多早?老狐狸在你回国前就在计画这事了,你比他还早买?”
“我自己储备点实力也不为过吧?”他不愿多说。
段延瑞和欧阳凌相看一眼,心里也有几分底——绝对不是从正当管道得来的。
想想这些“丰功伟业”是如何来的?
宋华的老板是他的拜把兄弟,当然二话不说就签下了合约,还给了扬升不少方便,远比企画部提出的案子好上许多;陆行丰是因为上周和他打赌输了,才不得不订做贵得吓人的游艇;游乐场的合约是返国前,他在美国用赛车赢得的,前天正式签下合约;连硕的合约是因为救孙有功加上喜相逢;葛先生是总裁的老朋友,他说了句“老爹有难”就把人家的股票买到手。
综合以上五件事,以及他偷买股票的事,谁还能说他没做事?
他不只做了,还早就做了,做得偷偷摸摸却铿铿锵锵,每件事都响着金银入袋的美妙声音。
“呵呵!”三条手臂同时举起酒杯,碰出清脆的声响,笑容满面地饮下一杯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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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盛夏的毒辣阳光自晨间七、八点便发挥威力,晒得路上的行人一个个头晕耳热,心浮气躁。
“慢点!开慢点!”晋尚阙抱着头低叫着,俊脸渗出涔涔冷汗,才刚梳理好的黑发顿时变得凌乱不堪。
“酒量真差。”段延瑞自后照镜瞟他一眼,放慢行车速度。
晋尚阙埋在双臂间的声音听来好不委屈,“我后来又喝了半瓶威士忌。”
欧阳凌收回投向车窗外的视线,“半瓶!干么?事情都解决了不是吗?”昨天喝完一瓶红酒后,他们就各自去睡了,怎知他又喝了?
“唉。”老狐狸好解决,女人心难捉摸啊!尤其是那颗铁铸的心,想他也不是胆小的男人,但碰上了她,就是没辙。
猝不及防的一个紧急煞车,将坐在后座的男人们摔得头晕眼花。
欧阳凌机警地看向窗外,大手探向腰间,“怎么了?”
“痛死了!”晋尚阙发疼的脑袋经这一摔,益发疼痛,脸色刷成蜡白,性感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欧阳凌避开玻璃车窗,压低抱头哀嚎的晋尚阙,“有危险?”
“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段延瑞凉凉说道,悠哉闲适得令人生气,他伸手指向前方,“少爷啊,你的半瓶威士忌在那里。”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条熟悉的纤细背影沐浴在炙热的日光中,虽是撑了阳伞,小手仍不断地在脸边搧风。
原来是为了女人喝闷酒,欧阳凌恍然大悟,“要不要载她一程?”
晋尚阙看看手表。七点半?!他们今天是有点事要办,才特地早点去公司,想不到会遇到邵絮,她都这么早去公司?
他每天一到办公室,最先看到的都是她安安稳稳地坐在她的位子上,有条不紊地处理各项工作,所以她究竟是何时到的,他一点儿也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