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奥悄悄地将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纳入眼底,语带调侃地道:「当新郎的人不应该跑到这里来喝酒吧。」
「怎么?难不成你有更好的建议?」在别人眼里,她是个性淡漠、无情的人,但是她从不曾利用或欺骗别人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和缇香结婚的事才会让她感到烦躁和不安。
伊奥笑了笑,「我记得中国人不是有句话,专门用来形容新婚之夜的吗?叫春……什么的?」他会说国语,一般日常生活的对话都难不倒他,但是什么成语、诗词之类的他就完全不通了。
叫--春?韩楚差点把含进嘴里的一口酒喷出来。还发骚咧!
「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大概不知道国语是不能随便断句的,不然意思很可能就会差了十万八千里。
「没错,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妳已经……」他看了看表,「浪费万金了。」
管他千金还万金,她是不可能回去和缇香共度春宵的。
「真是幽默啊。」她冷冷地评论。
伊奥面容一整,正色道:「妳觉得妳能瞒她多久?」
韩楚正要开口回答之际,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小帅哥,你自己一个人啊?会不会太孤单了点?我来陪你,如何?」
她撇过头一瞧,一个体格像头熊般壮硕的男子笑吟吟地瞅着自己,还有一股酒味扑鼻而来。
敢情他老兄是眼睛有问题吗?还是醉到眼花了?伊奥那么大个人就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他竟然视而不见!
「不必了,我有朋友在。」她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不经意地瞟了他的手一眼。
伊奥面无表情地瞪着那只熊掌。他要是再不识相地把他的熊掌移开,就别怪他要动手把那只踰矩的熊掌剁下来红烧。
「别这么快就拒绝我嘛!只要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发现我的好处。」熊也似的男子表情暧昧地朝韩楚眨眨眼。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我没兴趣,你找别人去。」
这么俊美的男子可不多见呢!「可是我对你很感兴趣呢!」他的手悄悄地、开始不安分地在她的肩膀上轻捏揉抚。
不可原谅,他竟敢对韩楚毛手毛脚!莫名的怒火迅速地在伊奥的胸腔内延烧开来。
「你--」她还来不及惩戒他不规矩的手,伊奥已经抢先一步发难了--他欺身上前抓住男人不规矩的手,顺势反折到背后,男人奋力地挣脱箝制的同时,也一拳朝他的脸挥过去。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凭什么管我们的闲事啊!」
格开他的拳头,伊奥迅速地抬腿曲膝朝男人的肚子狠狠地一顶。「我们的关系你没有资格过问。」
「噢!」肚子上结结实实地捱了那么一下重击,五脏六腑差点被击碎,感觉胃里的食物全都涌上了喉头,争先恐后地想往外宣泄,男人闷哼了一声,脸色惨白地蜷曲着身体倒在地上。「啊--我的手……」
伊奥把他的手掌踩在脚下,「下次你再敢乱来,我就让你不安分的手永远都没办法再动,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男人的声音里盈满痛苦,酒醒了一大半,痛楚的感觉也由神经迅速地传递到全身。
「滚!」他抬起脚。
男人连滚带爬地逃离。
伊奥一转身就对上韩楚的视线--
她微愠地道:「我可以自己搞定他,你根本用不着出手。」她已经说过不只一次,偏偏他依然故我地一意孤行。
「保护妳的安危是我的职责。」伊奥坐回他的位置上,彷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地继续喝他的酒。
「在你的眼里,我是那么不济的人吗?」她气煞地瞪着他、要是连那种外强中干、不堪一击的家伙都对付不了,她凭什么领导费迪南家族!
「妳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是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
从他得知她的真正身分开始,他就对自己呵护备至,压根儿不把其他人狐疑的眼光放在心上。「不管有没有,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会让其他人怀疑我们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
伊奥就事论事地道:「你已经娶了缇香为妻,其他人顶多会怀疑我有断袖之癖而已,无妨。」
「伊奥--」她气极地揪起他的衣襟。
他将她的手包覆在自己的掌中拉下,温柔地摊开她的掌心,轻抚着她手掌上粗糙的茧,「我当然知道妳可以轻易地把那个家伙解决掉,不过女孩子的手不该这么粗糙。」他不希望她再继续过这种动刀动枪、打打杀杀的生活。
在他眼底流转的心疼光芒微微地打动了她的心,不过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很快地恢复理智,抽回手。「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她将杯中剩余的酒一口饮尽,起身--
「我要回去了。」她掏出一张纸钞往吧台上一搁。
「不要对缇香太残忍,她是无辜的。」
韩楚走出酒吧,上了车发动引擎,离去。
伊奥也驾着车尾随在她的车后,一路护送。
在停红灯的空档,韩楚不自觉地盯着自己握住方向盘的双手看,女孩子的手不该这么粗糙,不然女孩子的手应该长什么样子?她不知道。
虽然伊奥仍旧十分尽责地协助她、保护她,但是她和他之间总是横亘着一股不寻常的氛围,两人之间生死与共的情感仍然存在,只是多了一丝什么,他看她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让人心跳脱序、浑身不自在的元素。
将车子驶进车库,韩楚走进屋内。
在铁门外的伊奥一直看着她进到屋内之后才掉转车头离开。
坐在沙发上打盹的安莎听见开门的声响立即醒来,「少爷,妳终于回来了。」
「不是告诉过妳,别替我等门了?」
安莎亦步亦趋地跟着韩楚,「少爷,缇香小姐很伤心,哭了好久才睡去。」她在门外听得都为之鼻酸了起来。
「那又如何?」她进了房间。
安莎也跟了进去,反手关上门。「如……如何?」她答不上来。
「妳总不会是希望我去跟她说我爱她吧?」韩楚解下领带。冒牌王子和公主是不可能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当然不是。」她可不希望韩楚小姐变成同性恋。「可是……」
「嗯?」韩楚挑起眉梢。
她很同情缇香小姐的处境,但是她也明白韩楚小姐不能对缇香小姐太温柔,不然会让缇香小姐越陷越深的。「没什么。」
「那妳也早点去休息吧。」她要去洗澡了。
「我等妳洗完澡再去睡。」帮韩楚小姐缠胸前的布条是她的工作,
现在都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等她洗完澡大概也快要天亮了吧。
韩楚十分坚持,「安莎,妳先去睡吧,等一下我自己来就行了。」
「好……吧,那我先去睡了。」眼皮已经很沉重了。
「嗯。」她颔首。
韩楚躺在按摩浴缸里,伊奥说过的话又不经意地掠过她的脑海,反复地、细细地审视自己的双手,她粗糙的掌心里长了好几个大小不一的茧,那是握刀握枪磨出来的,只要她还是费迪南家族的下一任领导者,她掌心上的茧就永远也不会消失的一天,她不可能像普通女孩子一样--
韩楚甩甩头。她想到哪里去了!
她该思索的是接下来要展开的合作计画……
第五章
一个星期过去,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和韩墨碰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共说过几句话也算得出来。她一直想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谈一谈,找出他们之间的问题并解决掉,却始终没有机会。
她知道安莎很有心地想要帮助她融入这儿的生活,习惯她的新身分,她也知道有其他女佣并不认同她是韩墨的妻子,而且还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她想要义正词严地斥责她们,可是她和韩墨之间的关系暧昧不明,她不知道该把自己定位在哪里,又凭什么去教训底下的人。
缇香望着原本该挂在新房墙壁上的四十吋结婚照,此刻却随意地搁置在墙角,照片中的自己笑得那般灿烂快乐,浑身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完全没有预料到婚后的生活竟是如此悲惨孤寂,说是弃妇也不为过。
「缇香小姐、缇香小姐。」
「安莎,什么事?」她很快地隐藏好心中的难过。
安莎喘着气,「少、少爷遭到狙击,受伤了!」
韩墨受伤?「伤势严不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缇香紧张地抓住她的手臂追问。
「刚刚传来的消息,详细的情形我也不清楚。」安莎老实说。
那该怎么办?缇香拧着眉思索,「知不知道他在哪家医院就诊?」虽然韩墨那样对她,她仍旧是喜欢他、关心他的。
「在圣贝尔纳医院。」那是费迪南家族的专属医院。
「我去看他。」她立即道。
「我叫司机备车送妳过去。」安莎马上去叫司机把车开到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