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身子,却只是一只手在他额头上轻轻地摸了下,探一下他的热度。他要是真的吻了下去……
唉,谢木栋长叹一声,他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张来福绝对会杀了他!
而且自己怎么会想去吻一个男子呢?他明明就对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从前的幻想对象都是女的啊,虽然,他有时会把女人的脸换成张来福的脸。
他个子太矮,皮肤太白,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个人实在不太像男人,但是他从未怀疑他的性别,因为张来福从十三岁起就待在他身边当伴读,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做出任何像女人的举动。
不过,他从未和他一起洗过澡,从未见他脱过衣,甚至从未见他露出颈部以下的肌肤。
太可疑了,他想起自己去祁连山为堂弟求医时,碰到的那位姑娘也是一身男装,一点脂粉味都没有,还有自己的妹妹更是喜欢做男孩子打扮。所以,张来福会不会也是……
他真的好想知道真相,因为他想要碰触他,想要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碰触他。
他屏住呼吸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张来福的衣领。
只要让他看一下,看一下就好了。
如果是,他就对她负责。
如果不是,反正大家都是男的,大不了自己也对他负责。
就在这个时候--
「妈妈。」
眼前的张来福半是呓语半是呻吟地突然冒出一句话,滚烫的手指搭在他手上,让他不禁停住动作。
「妈、爸、姊姊,我好想你们。」
他在想家了吧,可怜,十二岁的时候就出来做下人。
自己呢,十二岁的时候还在墙边玩蝈蝈呢。
现在想想,终于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特别注意,甚至到了着迷的地步,他对他有一点佩服,有一点欣赏、有一点习惯,更多的是对他那多变的面貌感到怦然心动。
作对、使坏的时候让人气愤,流泪、生病的时候却使人怜惜。
唉,自己好像是栽在他手里了。
彷佛从他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狡诈地设计他的时候就开始了。
手指屈了屈,最终还是没有伸过去。
第五章
这一觉叶清越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天已黄昏,窗纸晕着淡色的天光,昏黄色带着些许暖意。
她拿掉额上的帕子,见房间里没有人,只有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白粥与小菜。
「小路今天这么积极。」她伏下身子闻一闻,「居然给我买陶陶居的东西,他走路捡到钱了啊?」
此时门板响起,有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陶陶居的食盒,一股素菜蒸包的香味就这样钻进她的鼻子,钻到了她心里。
「好香哟。大少爷,您今天怎么这么大方?莫非是鸿门宴?」
他吸鼻子的样子好可爱!人真是奇怪,一旦动心了,看到什么都是好的。「总管大人生病了,我开心一下,有何不可。」
不可的地方太多了,堂堂大少爷跑到下人住的院落里就很不可了,再说这孤男寡女的,不,孤男寡男的,唉,反正就是不对劲。
「大少爷,那小人就却之不恭了。」不管这个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先吃了再说,她好像真的很饿。
今天总算有点胃口,也许是病要好了。
「东西好吃吗?」
「不错。」
「吃了我买的东西,你要付出代价。」
「代价?!」一点白粥,几样素菜想要她付出什么代价,难道说是以身相许?他还真是男女不忌!
「今年泉州的茶叶首次被指定为贡茶,我想把谢家的茶叶拿去参选,有了贡茶这块招牌,以后的生意会好上许多。」谢木栋坐在她身边,慢慢地说道,「你总是一肚子鬼主意,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为什么找我?」她奇怪的问。
因为我想看到你,时时刻刻,日日夜夜。「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叶清越有些迷惑了。朋友?!他把一个下人、一个仇人当作朋友,那么那一天的拥抱,也是因为是朋友吧。
她点头,应允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生病后的她渴望常常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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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养好了身子,将府中的事交予年长的人打理,告知老爷,夫人后,叶清越便和谢木栋一起上茶山。
这是叶清越第一次到茶庄来,上山的路并不是十分好走,但是风光明媚,景色优美。
薄雾从路的那一头袅袅升起,一层一层的,就像是重重纱幔。
她深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里有茶叶的芬芳,是微苦而又清新的。
起初路的两旁是低矮的树,有些早春的花已经绽放了,红红紫紫地开满了一路,像是为小路绣上了花边。随着他们越走越高,视野里已经被一重重的茶树所包围。
茶树一层层地堆迭上去,像一队队排列整齐的绿色小兵。
「这里真漂亮。」
「小心,别从车上摔下去了。」难得看到张来福这副孩子气的模样,谢木栋伸手扶了这个大半身子都在车外的人一把,觉得触手的地方冰冰的,才想起山上比山下冷了许多。
他拿起披风披在她身上。「小心别冷到了。」
叶清越低下头。马车太小,他们靠得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他那灼热的呼吸都围绕着她,她要是脸红了,一定是他害的。
所幸很快便到了茶庄,让她得以从这种暧昧中解脱出来。
她跳下马车,放眼所及白雾茫茫,满山青翠,人影点缀其中,好似白云深处的仙人。
「大少爷来喽。」有人叫唤了一声。
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人涌了出来,围住了大少爷,拉住他问长问短,好像他一下山,山上就会有大事发生一样。
谢木栋怕她被冷落似的,还把她拉出来,郑重地向大家介绍她。
这下她才知道,她在山上的名气也挺大的,大家都知道谢府有个年仅十九岁的小总管。
「大少爷总和我们提起你,说有你在府里当总管,他才能安心地上山来忙茶庄的事。」
他真是这么说的吗?
他虽然从没在自己面前说过这样的话,但他确实经常一走就是好长一段时间,由得自己在谢家作威作福。
那应该就是信任吧。
「张总管,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等她回答,谢木栋就牵着她向山顶走去,爬过几百级台阶,只见四周群山起伏,满山绿色,好像落满了翡翠。
雾气已经散去了,阳光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照在这一山碧绿翡翠上,泛着耀眼夺目的金光。
「看到了吗?这一山的茶树,都是我的!」
谢木栋抬起头仰望着,阳光为他镀了一层金边。
他真的好英俊,在这一刻,叶清越突然发现眼前这人粗犷的五官、豪迈的气质,组成宛如天神一样夺目的形象。
彷佛世界被他踩在脚下。
芸芸众生只能仰望着他。
每一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原矿,要去淘、去炼、去过火、去塑造,才能变成闪闪发光的金子。
这一刻的他就在发光。
像金子一样,散发着耀眼光彩。
这一刻的光芒,夺去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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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来福在躲他。
谢木栋在带着张来福上山之后,就有着这种强烈的感觉。
去茶园找他,茶园的人说他在烘房,来到烘房,他们又说他去了仓库,去了仓库又说他在帐房,总之,就是难得看到他的人。
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反正他变得好像比他还忙,简直就是屁股沾不到凳子,脚落不了地。
「你们谁看到张总管了吗?」
「刚刚明明还在啊。」
他问来问去,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回答。
这个人肯定在躲他,他有点恼羞成怒地想着。
而叶清越的确在躲谢木栋,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现在的心情。自从那天在山顶,看到他那炫目惑人的模样后,她就觉得自己的心、魂全部在一瞬间被他勾走。
太突然了,她本来已做好了孤老一世的心理准备,怎么会那么容易地动了心、陷了情呢?
特别这个人与自己相处了将近七年,七年的时间,连友谊都只是勉强,怎么这么快就变成了所谓的爱情?
难道说,谢木栋就是她红线彼端的那个人?
这真的是太难以置信了,如果真是这样,她就应该和他好好相处,不要每次见面如同刺猬对着豪猪,总要弄得针锋相对不可。
希望他不要记恨从前才好。
可是,是人都会记恨的吧,因为,他们之间的老鼠冤实在是太多了。
她正躲在茶园里胡思乱想,忽然看到两个小孩在路边捡树叶玩。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根本就没有时间来烦恼这些嘛,她上茶山是来开发新产品的,怎么能一直躲起来偷懒呢?
但她对茶叶可是一窍不通,除了会喝外什么都不会。
什么种茶、养茶、摘茶、烘茶、制茶,看得她眼花撩乱,更别说是融会贯通了。这几天,她非常努力地在恶补茶叶知识,可是,某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一蹴而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