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失望?」他打趣地说道。
「管好你爱乱开玩笑的嘴,OK?」她准备下床。
「妳要做什么?」
「谢谢人家。」
「那得先谢谢我。」
「为什么?」
「因为是我抱妳上床的。」
「你?」她的嘴抖了抖,又开始怀疑:「那你到底有没有--」她非弄个明白。
「没有。」这话是出自门口边的老太婆。
「老太太?」她唤道:「谢谢妳救了我。」
「孩子,坐下吧。」
「谢谢。」她应道。
「换你们告诉我有关老船长的事了。」老太婆慢条斯理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说来话长,总之老船长常常发呆,居无定所,有时很清醒,有时又像失去记忆的人。
最奇怪的是,当我与他第一次见面时,伊莎贝拉就神秘地大量出现。所以从那时起,我便开始观察、研究牠们的成长周期、变化……
当慕林找人来买伊莎贝拉时,我不卖,没料到牠们一夜之间全部都不见,而且全死了。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原因。」
葛风蝶一口气简略说完这事件的原委。
「那妳可以告诉我们,妳和老船长的关系了吧?」慕林立刻反问。
老太婆瞥了他一眼,「臭小子,你真是狂风之子,狂妄又霸气!」
「我再一次印证,女人不论老少,都是情绪化的生物。」他回敬她一句。
葛风蝶拉住他的手臂,「你就少说一句。」
他真的闭上嘴,不再插话。
老太婆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说着往事。
「我就是老船长当年心爱的女人,我也叫伊莎贝拉。
当年我们因为热爱蝴蝶,相偕到阿尔卑斯山,为了长期观察牠们,于是在这里住了下来,并将这里布置成『船之家』,因老船长之前是跑船的,他对海有一种特别的情懔,却因为爱屋及乌而随我到了法国。
谁知道中途冒出个英俊善言的生态摄影师摩尔,我们聊得很愉快,事后我禁不起摩尔一再鼓动,便随他重返文明世界。」
「那老船长是不是马上跑去追回妳?」她连忙问道。
「我不知道。只是一个月后,我和摩尔分道扬镳,再次回到这里时,老船长早已不知去向。
我苦苦来回于欧洲、美洲,甚至到各大航运公司打听他的下落,但他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似的,不见踪影。」
葛风蝶一脸遗憾,却没有吭气,让她继续说。
「奇怪的是,自从老船长离开后,伊莎贝拉蝴蝶再也没有出现过,我这才想起我和他的誓言。」
「什么誓言?」葛风蝶还是沉不住气地问了句。
「我想你们知道伊莎贝拉的传说吧?」老太婆问道。
「知道。」
「我们许的誓言,就是谁背叛了对方,幻蝶伊莎贝拉将会消失,直到另一个『伊莎贝拉』来此,幻蝶伊莎贝拉才会重返。」
「什么?」他俩异口同声讶问,觉得很不可思议。
「所以,这也是你们俩可以在这些天看见伊莎贝拉的原因。因为妳就是那『另一个伊莎贝拉』。」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
「那你们有没有起誓重逢的机会?」她替这对没能终老相伴的老人家感到遗憾。
老太太只是苦笑。
「那我们替您带回老船长吧!」葛风蝶义不容辞地说。
慕林却语出惊人问了她一句:「妳究竟是什么人?」直觉告诉他,这个老太婆不是普通人。
「狂风之子,看来你虽然狂妄霸气,但还有点脑筋。」
葛风蝶也觉察这事有很多疑点。她没有作声,静待慕林与老太太对招。
可是老太婆却只是冷冷地凝视着他们,不发一语。
第六章
寂静的阿尔卑斯山的山间小屋里,慕林、葛风蝶,还有老太婆三个人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老太婆才又开口道:「你们应该知道伊莎贝拉之所以被命名为伊莎贝拉的原因吧?」
「知道。」葛风蝶礼貌地答复,慕林则点头表示知晓。
「我就是一八四九年发现伊莎贝拉这种幻蝶的昆虫学家的后代,我祖父辈的先人,当年就私下开始研究牠们对人脑的影响,而我也在父亲的狂热研究中受到启蒙,因此全心投入伊莎贝拉对人类大脑,甚至免疫系统、神经系统的研究,我曾以『布古娃』这个笔名发表多篇论文。」
「您就是布古娃?」这是葛风蝶最崇拜的昆虫学家之一,只是很遗憾,中间隔了三十年,都不见她的论文发表,多方打听,学界完全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我让妳喝下的药茶,其实就是牠的蛹的体液,加上数种这里才有的花草所合成的茶。
我必须说,在大自然孵化的伊莎贝拉,与在实验室中的伊莎贝拉,牠们体内的部分基因是不相同的,疗效自然不同。
我做了些笔记,你们可以带回去研究。」
老太婆起身,打开一扇用钥匙牢牢锁住的抽屉,取出一大迭的资料,「拿去吧。」
「这--怎么可以?这是您的研究。」她不敢收下。
「伊莎贝拉,『伊莎贝拉』就靠你们了。我来日不多,你们就不用客气了,』老太婆坚持道。
「来日不多」这四个字像个警钟敲在慕林的心房,他旋即出声:「我先回去带老船长来这里。」
老太婆笑了笑,似有隐言,却没有道出。
「我们一起去!只有我知道他老人家会待在哪几个地方。」葛风蝶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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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的休息,慕林与葛风蝶准备下山,老太婆站在门边目送他们,
不时地抬头看着天空,突然语出惊人之语:「快下雪了。」
他们旋即转过身子,一脸不可思议。
现在是春末夏初,怎么可能会下雪?
「一切小心,就此别过。」老太婆这话说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我们很快就回来,您别担心。自己早晚多加件衣服,安心地等我们带回老船长。」葛风蝶连忙说道,也就没有再多想。
老太太只是苦笑,挥着布满皱纹的右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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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
今夜特别的冷,老船长那间临时所搭建的小屋,不时还有雨水渗入,他一直咳嗽,听起来像是要将心肝全咳出来似的。
但他毫不在意,拖着沉重的步伐,坚定地趴在一张不够牢固的桌面上写字。沙沙的写字声与他的咳嗽声,此起彼落。
最后,终于在他咳出血后将信写完。
他叹了口气往外走去……
拿起公共电话,只闻答录机传来葛风蝶四姊妹的留言声。
没有一个人在家!
他又轻喟了一声,再次猛咳,录下他的留言:「我是老船长,我找风蝶,咳!咳!咳!我想我该去找伊莎贝拉了。时间到了。」
砰地一声,他挂上了电话。
骤雨打在他的身上,他蹒跚地一步又一步走回自己那间漏雨凄冷的小屋,安静地躺在那张又脏又臭,但唯一没有渗水的床上,合眼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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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与葛风蝶带着老太太布古娃送给他们的资料,还有一些伊莎贝拉的蛹,一路赶往机场。
「咳!咳!」葛风蝶也不知是太累或是怎么地,她感到浑身发冷,直打哆嗦,还猛咳嗽。
「妳还好吧?」他已经听她咳了一下午,心想八成是昨天淋雨所致,外加没有睡好,才会略显疲态及咳嗽。
「我还好。」她努力挤出微笑,不想增加对方的困扰。
「别瞒我,我是医生。」他提醒她。
「我知道,慕林医生。」她摇头苦笑。真是个好强的男人。
「叫我慕林。」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她又笑了,只是那苦笑还带着泪光,「别和我杠了,我有点累。」
他看出她眼眶中的泪光,那不是伤心难过的泪水,而是过度疲惫的生理反应,这点让他很不放心。
车子一路往机场开去,窗外的景致如画,可惜他们无心欣赏。
「来,坐到我身边,靠着我的肩膀休息一下。」他说。
「不了,我靠椅背就好了。」她拒绝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倔强。靠着我!」他的口气有如阎王颁令,不容分说或是拒绝。
她实在不喜欢人家这么命令她,但委实没力气和他争论,也就顺势靠了过去,但仅是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方,身体仍和他维持一段距离。
良心说,这种姿势很累人!慕林索性一把用手将她圈住,「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哎哟!」被他这么蛮横地拉了过去,整个人像被肢解似的酸痛不已。
看起来她应该是罹患流行性感冒,然而在她的心灵深处,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好似这不是流行性感冒那么简单,一种深层的恐惧,便如电流袭心而来。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慕林见她没有反驳也觉得奇怪,这不是她的个性,不禁更为她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