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二十三年来,没有人教过他付出爱,他只懂得接受,接受父母抛弃他的事实,接受别人投射而来的鄙视眼光,接受堂里兄弟给予他的关怀,接受张胜男对他的付出……
但是这些依然无法让他改变人生观与做人处事的态度。
他猜测,张胜男是否与他有同样的感触?而张胜男会不会是芸芸众生中,唯一能替他推倒心墙的人?
也许吧!起码遇见张胜男之后,他已经懂得什么叫感动,即使自己有些错觉的将他当成女孩!
张胜男茫然地望着窗外。
昼与夜的不同让她有不同的心情,在日夜交替绚丽的瞬息,夕阳、晚霞似有着毁灭般的美丽。
喜欢一个异性是什么感觉?谁能告诉她?
尹寒离开两个月了,他没有再来找过她,就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毫无音讯。握着龙型项炼,心里好像失落了什么,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人的感情是多么可笑的东西,明知道是一场没有胜算的赌局,却依然义无反顾地陷下去,付出越多,输得越多,得到的永远是遍体鳞伤的心和流不完的泪……
一直自认在感情方面不会有任何状况发生,武断的认为自己可以拿捏得很好,没料到也会有失算的一天。尹寒走了,她应该埋藏昨日的爱恋,不要在原地打转,该挥别眷恋……如果早知道救他是个错误,也不会弄得如今相思如焚。
她的心越来越沉重,课业每下愈况,母亲不只一次耳提面命,如果没考上台大,就断绝母女关系。
这就是她的人生吗?
才收回心思,房门砰的一声让人用力甩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陈芬芳铁青着脸站在房门口。
又发生了什么事?毕业考已经过了,联考又还没到……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可以让母亲大发雷霆。
管他的,反正只要看见这张脸,就开始培养挨骂的情绪准没错。
“张胜男!”看见女儿一副无辜状,陈芬芳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她万万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孩子,居然会和一个不知来历的男人共处一室达十多天之久,她这个做妈的却毫不知情,若非眼尖的邻居告诉她,也许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张胜男轻轻应了一声,依然低垂着头,她不想再挑起母亲更大的怒火;若脸上的表情稍有不慎,非但会引起母亲更大的怒气,而且下场绝对是淒惨无比,因为四位姊姊搬出去住的风波尚未平息,如今家里唯一的出气筒只剩下她。总之一句话,她翅膀未硬,羽翼未丰,必须忍耐。
“你说,和那个男人交往多久了?”想起这件事,陈芬芳忍不住大声吼叫。
“什么男人?”老妈真的有点不对劲。
在母亲严密的监管下,连沈芊慧都被排拒在门外,更别提和男同学交往,哪还会有什么男人?
“你还装迷糊?给我从实招来!”迎上她迷惘的表情,陈芬芳气血翻腾,立即欺身上前,不由分说地赏了她一个大巴掌。
“我做错了什么?”张胜男摀着火辣辣的脸颊,表情凝重,对突如其来的惩罚她心有不甘,尤其近几个月所受的无理要求,让她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如今又没来由地挨打,她再也无法忍受。
“你还有脸问?林太太说你和一个男人在楼下的空屋同居……你……让我颜面尽失……”说着说着,陈芬芳掩面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胡乱骂起来。
天!受不了这群爱嚼舌根的长舌妇!同处一室就叫同居?她们的同居定义未免太狭隘了。
“妈,我天天都回家报到,何来同居之说?”不晓得大人的同居定义如何界定?
“你是承认有这回事啰?”陈芬芳根本不去细思,她只听见张胜男承认的这一段。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张胜男暗叫不妙。言多必失向来是她的座右铭,果然出事了。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又是怎样?”陈芬芳忽然头晕目眩,彷彿全世界将毁於一旦,所有的指望都化为乌有。
张胜男不知道该如何向盛怒中的母亲解释。早该在救尹寒之时就想到后果,如今不仅为他情伤,还让母亲误以为自己和他同居。
“我只是救了他一命,偶尔去看看他,其他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张胜男以最简单明瞭的解释方法,试图让母亲明白。
“就这样?”陈芬芳的心直落谷底。女儿愈是说得云淡风轻,问题就愈严重!为什么?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让她连生了五个女儿,大的那四个翅膀硬了就离开家,然后,胜男的成绩一落千丈,接着又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
陈芬芳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瞧着女儿,怎么她的肚子微凸,近来食欲不振、精神不济……莫非……
“真的,就是如此而已。”她担心地打量母亲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非常明显地,母亲并不相信她。
“告诉我这是什么?”陈芬芳拿出留在空屋里的东西。
该死的尹寒,竟然没把这些东西清理掉。看着沾了血的床单、卫生纸,张胜男不必猜也知道母亲心里的想法,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既然老妈要那么想也没办法,多争辩是无济於事的。说实话,她老早就想气气老妈,但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既然母亲自己找到大好机会,不用白不用。
“你都这么认为了,我无话可说。”张胜男完美的演出,让陈芬芳深信不疑。
“你没家教!”又是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张胜男脸上。
挨了第二个巴掌,张胜男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生活全在母亲的控制下,无从捉摸她的喜怒,只能将心思寄託於书本,以求不惹怒她。但在忍受这许多年后,她有些恨,还有一肚子气,任凭成绩再好,也不曾听到半句出自母亲口中的讚美;但只要稍有退步,却少不了一阵打骂,还得低声下气装出一副知错能改的模样,好平息母亲的怒气。
“有没有家教应该问你自己。”很小声,还是让陈芬芳听见了。
“反了!反了!天地都颠倒了!好,你行,你厉害,小小年纪就会藏男人。你滚!给我滚得越远越好。”陈芬芳口不择言地大骂,扭曲的脸、疯狂的叫嚣,让张胜男心生畏惧。
爸爸还没下班,姊姊们又全搬出去了,她真的害怕母亲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急之下,她夺门而出。
第3章(1)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振作?老大都说要帮他摆平,为什么他偏偏不肯放宽心?云龙盯着喝得酩酊大醉的寒龙,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
他知道寒龙无法忘怀尹家给予他的羞辱。明明可以是一个身分、地位超然的集团负责人,却沦落成外人眼中的黑道份子,这中间的转折,没有亲身经历,旁人绝对无法想像。
其实寒龙是个非常多变的人,旁人无法定位他是灰暗、丑陋、冷酷、无情,或是开朗、浪漫、天真、多情?时常觉得他像拼装车,又像是寄居人体的无生命怪物,一遇到瓶颈,他总是缩进自己的壳内封闭自己,而正常的时候又看不出他的病态。
此时的他是委靡不振、彻底被打败、完全被摧毁的。回首受过伤、流过泪的日子,他应该对今日的成就存着无限的感激,若不是老堂主的收留,几番的困厄、失败,早就让他萌生怯意。当时他如果退缩,失去了面对挫折的勇气,将见不到现今辉煌成就的骄傲!
“想了那么久,是不是该听老大的话,到国外散散心?”云龙适时地提醒。
“那也叫散心?”老大简直是在利用他。洛杉矶分部起内讧,每个都是狠角色,虽然是让他去找沙包练练拳,但是如果倒楣一点,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至少比你在这里天天买醉强。”云龙苦口婆心的劝道。
“大家真认为我离开比较好?”其实人在哪里,对尹寒而言根本没有差别,只是他心中挂念着一个人。
这两个月对他来说实在很难熬,自从母亲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尝过期盼的滋味。那一点点心慌、一点点着急,都不是他所能拥有,他时常觉得自己的生命如同流水般周而复始的平淡,没有任何值得悲伤或庆祝的事,直到遇见张胜男,才让他重拾期盼的感觉,希望有一天他会不经意的出现在他的住处,但却一次一次的失望。
他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等张胜男考完大学,他一定去找他。
一股莫名的恐慌慢慢袭来,充满孤寂的感觉令她渐渐迷惘。无可否认的,张胜男正处於极度惊骇中。
她和自己开了怎样的一个天大玩笑?竟然让母亲认为她做了不可告人的事!
是那些高喊只要性高chao、不要性骚扰的女性让母亲害怕?还是青少年的性开放吓坏了家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