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装打扮只是方便行走江湖,并不是绝儿有意欺瞒。”独孤绝随口解释。
“原来如此,倒是我们主仆一路上失礼了。”凌海心始终温柔的笑道,借以掩饰宁儿的失态。
“可是你一路上跟楚公子……”
“宁儿,不得无礼!”
宁儿的话头被凌海心打断,众人只能好奇的看看这三人。独孤绝一脸清冷死寂,没有任何表情;凌海心眉头微蹙,倒像突然发现什么秘密;宁儿嘟起嘴,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模样。
“你们……以前见过?”雨初晴首先打破沉默。
“我们和楚公子一起上少林寺,之后就听人说独孤……姑娘杀了少林方丈心尘,和楚公子双双失踪,没想到她和楚公子一起回到无争山庄。”回答的是凌海心,独孤绝不置一词。
楚朝霖哼了一声,“大家枯坐,就等你一人,难道没有御庭在场,你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指责与不悦的箭头全往独孤绝这边射来,但她没有低下头,也没有半丝委屈的神情,只举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了距离她最近的一块肉,沉默的吃着。
她没有说会迟到是因为她睡过头,也没有说上午遇袭的那道伤口令她的腿更为吃力,当然也不会提到那个人的刀上有毒,为了去毒,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运气疗伤,以至于毒去掉之后,她也全身乏力的昏睡过去。
那道伤正划在她最感羞耻的左腿上,令她狼狈的行走,楚朝霖责备的言词,她并不在意,但让众人看到她最不堪的一面,她感到难受极了。
餐桌上因独孤绝的加入,而有短暂的沉默,身为主人的雨初晴试图引起大家的兴致,“四弟,上回交代你办的事可办妥了?”
“早就好了,改天请海心到咏梅楼来拿就可以了。”楚浩儒接着道:“大嫂,仿造毒手郎君的字迹尚属小事,难得你们会想到我。”
仿造大轮斩和药书?独孤绝心想:这确是个权宜之计,既能移转众人的注意,也能确保凌海心的安全,只是无争山庄已有人潜入,难保这计策不会泄漏,到头来仍是白忙一场。
“多谢四庄主。”凌海心喜道。
“不客气,”楚浩儒斯文的说:“你的事早已是楚家的事,我不尽点心怎成。”
“四庄主,萍水相逢,你们已经帮我太多了。”
“再说谢字,我就算不生气,大哥大嫂都要跟你翻脸了哦!”
凌海心举起酒杯,“那我自罚一杯好了。”
她的豪爽令众人一致赞赏。相形之下,独孤绝就像个不出色的隐形人般,即使人是坐在这儿,可是心不知飘到何处,只是很机械式的举筷到碗中,再慢慢的吞进喉里。
“海心,邀约三派的事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必要时,可以把地点改在这里。”楚家老大楚朝霖开口,他关心的还是原订三个月之后的少林寺之行,而现在,还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不用,约在少林,才能杜绝武当和青城不屑之徒的妄想。”凌海心婉转拒绝,“我为庄里带来的麻烦已经很多了,怎能再添新愁呢?”
沉寂已久的楚靖南突然开口,“独孤绝,这是你的本名本姓吗?”
“如假包换,也是谣传杀了心尘的独孤绝。”她以为他追究的是少林寺的事,于是懒得解释,索性一口认了。
“我倒觉得你像极了我的故交友人。”
“哦。”独孤绝淡淡应道,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又是一个认得凌休恨的人,难道她和当年的他长得如此相像吗?
楚靖南顾忌的望了凌海心一眼,又问:“真的很像,你当真不肯说明你的来历吗?”
独孤绝忽地一笑,绝艳的面容因这笑更为动人。“我的来历再简单不过了,无父、无母,从山里来,要往山里去,孑然一身,无依无靠,你放心,我在这里只是小住,我不会留下来。”
她的话等于直接要他们放心,也等于判了自己和楚御庭的未来死刑。在看清了楚家人对她的脸色后,就不难发现下人间的耳语可信度之高,她很识趣的,不属于她的,她不要。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问……”楚靖南铁青着一张脸,“你为什么要杀心尘?”
“为了报仇。”她顿了顿,“你们答应我大哥,不能逼问我不能说的事,而这个,就是不能说的。”
“难道你真是……”楚靖南为可能的结果而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如此错综复杂。
“不!我不是,我只是独孤绝,其他的一切,我全不知情也不承认。”独孤绝缓缓站起身,“我吃饱了,各位请慢用,恕我不奉陪了。”
她的离去,令众人顿觉无味,转而逼问楚靖南,楚靖南却始终不语,只沮丧的坐在椅子上叹息。
晚餐草草结束,连雨初晴特地准备的乐师都无暇表演,就遭打发,凌海心仍是受宠的娇客,由四庄主陪同回楼。
一起回拂萍楼的楚慕云忍不住开口,“老五,你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开始不是有说有笑,好好的吗?”
楚靖南长叹口气,经过镜楼时,右边的楼里,灯光还未点上,显然楚御庭今晚是来不及赶回来了。而左边的楼中,灯光半明半灭,独孤绝不知在房里做些什么,想来她应该是很寂寞的。
沉吟了一会,他忽道:“三哥,还记得我们同上少林分头接回他们的事吗?”
“怎不记得,还是你千求万求,我才肯放弃练功,随你再入红尘。”
“唉!事情就坏在这儿,若是我去接御庭就好了。”
“为什么?”
“没什么,你日后就会知道了。”他垂头丧气,快步掠过镜楼,慕楚云也只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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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晓说他走后,绝儿一直待在湖边,近午时分才回房,什么也没吃就休息了,晚上参加父母办的家宴,听说还惹得大家不快,这很寻常,不擅交际、惯常以冷漠面对一切的绝儿,本就应付不来长辈们的热情逼问。但不寻常的是,绝儿不应该如往常,当作在湖边发生的事全不存在。在她心里,到底怎么看待他?
楚御庭经过吹樱楼,马上被未睡的楚朝霖和雨初晴叫住。
“回来啦,收获如何?”雨初晴对庄里的事并不陌生,不过,基于以家为重的传统心态,她比较喜欢待在无所不能的老公与儿子身后。
“还好,袭击商行的是武当派被逐出师门的少数几人,我已经让商行的人加紧戒备,怕近来这事会不断发生。”楚御庭喝了几口茶,便起身想走。
雨初晴拉他坐下来,“御庭,娘和你爹才不关心这个,钱财本来就是身外之物,无争山庄又不会因为这几个商行的倒闭而损失多少钱。”
“孩儿明白娘在意的是何事。”楚御庭抿唇一笑。
“那倒好,我看凌姑娘很好啊!长相好、身材好,懂事又大方,和你的年纪也相配,等她的事一了,也该办办你的亲事了吧!”
楚御庭连忙拒绝,“娘,孩儿并不喜欢凌姑娘啊!孩儿中意的是绝儿。”
“独孤姑娘?”雨初晴不表赞同,“她不是个理想的对象,杀气太重,心思太沉,而且来历不明,怕不是个长寿多福之人。”
“娘何出此言?”
“她今晚在饭桌上的表现既狂又冷,仿佛不愿意与我们共进晚餐似的,你爹还为了她的迟到,到现在还在生闷气呢!”她努努嘴,楚御庭马上转向拿本诗经阅读的楚朝霖。
“爹,孩儿代绝儿向您道歉,她不是有意要迟到的。”
“为什么她的事要你来说?”放下书本的楚朝霖余怒未消。
“绝儿自小住在山里,只有愁姨与她相依为命,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但我相信她不是有意要惹您生气的。”楚御庭想了想,又道:“我喜欢她,不论是她的苦、她的悲,我都喜欢,我不想浪费时间与心思在别的女人身上了,请爹娘谅解。”
楚朝霖挑眉,这是楚御庭首次剖析自己的感情,他的眼神坚定,自然而无虚假。
楚朝霖叹息着,“难道凌海心不好吗?”
“她很好,也很美,宛如一朵空谷幽兰,她的长相是世间少见,知书达礼和温和甜美的性子,更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平心而论,凌海心是个超乎标准的对象,但,他不要这个,他只要他的“唯一”。
“既然独孤绝什么都比不上凌海心,你为什么不要凌海心呢?”雨初晴无法理解,“论长相长相,两人平分秋色,但,论处世待人,论宽厚个性,独孤绝是万万无法和凌海心相提并论。”
“娘,你对绝儿有太大的偏见。”楚御庭抗议,“凌海心再好也与我无关,我只要绝儿,而且,我也不会把绝儿论斤论两的跟人比较,绝儿就是绝儿,我唯一的妻子,就算每个女人都比绝儿好,那又如何,只有绝儿才能让我倾心怜爱。”